第三章 侯门贵女
坐上轿子，林清颜便明白：从这一刻起，自己就是林黛玉了。不论自己对这个环境有多不适应，不论自己与林黛玉有多么不同，要想在这个时代生存下去，就要扮演好林黛玉，做个中规中矩的侯门贵女。 一路揣着这个心思，不觉就进了林家大门。透过帘子，林黛玉看到的是一个与贾府迥然不同的侯门府邸场景，大门牌匾上没有如贾府那般显赫的敕造府第标记，房屋建筑算不上金碧辉煌，但目光所及，一舍一瓦，一花一木，无不高贵秀雅、书香风范；行之所至，如若步步生莲，心生欢愉。 关于林家的历史，读过《红楼梦》的林黛玉知道，林家曾袭过列侯，历经五世，原先只封袭了三世，后因皇恩隆重，到林如海之父又袭了一代，到林如海便开始一步步科第考试，但其不负祖望，竟考中探花，后又官至巡盐御史。所以，林家虽系钟鼎之家，却亦更是书香门第。 轿子在府内西北角一个四合院仪门前停下，远远听见喊声“大小姐回家啦！” “到仪门了！” “快点快点！” 随后就看见一个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和一个俊雅的年轻公子快步赶到。 “黛玉，好孩子，终于回家了。”林如霖的声音里含着哽咽和欢喜。 “侄女拜见叔叔。”林黛玉说着就要下轿行礼，却立刻被林如霖阻止：“孩子，这不是我们爷俩说话的地方，先进去吧。” 在轿子重新起驾的当儿，那个年轻公子把头伸进来，笑嘻嘻道：“meimei，我刚从外面回来，就听说我们家仙女回来了。早知道的话，我一早就过去接meimei了。” 林黛玉便知道这是家里的大公子林子琦，尽管还不知道他们兄妹到底见过几次面，到底熟悉到什么程度，但是还是硬着头皮笑着回道：“问哥哥好，meimei一会儿向哥哥行礼。” 林子琦隔着帘子笑道：“我们兄妹不必客气。meimei能回家，就什么都有了。” 兄妹俩说着话，轿子一路穿过垂花门，走过穿堂，绕过一个大插屏，最后在悬挂着“怡心堂”横匾的五间正房台阶前停下。 林黛玉在周顺家的和雪雁的引导下走出来，先向林如霖行了见面礼。林如霖拉着侄女的上下端详了半天，含笑道：“侄女回家来，我这为叔的心里高兴啊！你婶子听说侄女回家，欢喜得把茶碗都碰翻了。” 就见一群女眷早已在门口等候迎接。当中一个身材微微发福、满脸笑意的中年妇女快步走上前来，一手把林黛玉拉近怀中，轻抚着她的背，用充满慈爱的声音说：“我的儿，总算回家了。以后，我们一家子可都团聚在一起了。” 林黛玉便知道这是林如霖的正房太太刘夫人，便立刻深深行下礼去：“侄女林黛玉拜见婶娘。”起身抬头时，见这位婶娘眼中含满了泪水，黛玉心里也不由发酸。 刘夫人拉过身旁的女孩道：“你看你心玉meimei，自你几年前回那趟老家，你们姐妹就再没见过，如今和你一样，都长高了，变大姑娘了。以后好了，女儿家就应该有亲姐妹在一起互相做伴儿。” 林黛玉仔细打量这位本家meimei林心玉，见她眉清目秀，形容可亲，很有书香之家闺秀的风范，立刻对她心生好感，拉起她的手笑道：“meimei要是愿意，以后我们一起住吧。” 林心玉上次见林黛玉，是在伯父丧事期间，当时彼此都还年幼，如今见过林黛玉，登时惊为天人，见自己心仪多年的jiejie又美貌，又亲切，还提出要和自己住一起，心中愈发生出亲近之感，便向林黛玉深施一礼：“meimei当然愿意了，有亲jiejie在一起多好啊。”然后转头对刘夫人说：“母亲，女儿今天就搬到jiejie的绛云馆。” 刘夫人笑道：“只要你们姐妹愿意，有什么不能行的。”说着指着紧靠在她身旁的一位身材略矮、脸型方圆的年轻女孩说：“这是我外甥女程爱莲，自她母亲两年前过世，就被接了来，你今后就权当多一个姐妹。” 这爱莲便笑盈盈地问林黛玉：“听姨妈说我俩是同岁，我生辰是二月初五，不知我们俩谁大些呢？” 林心玉接道：“还真巧了，你俩竟是同年同月生的，我黛玉jiejie的生辰是二月十二。” 林如霖对心玉笑道：“难得你能记着jiejie的生辰，不巧眼下这日子刚过，等她下一个生辰，我们家给她好生庆贺一番。” 林黛玉听了笑说“谢谢”，又对程爱莲笑道：“那我以后叫你表姐啦，meimei这边有礼了。” 程爱莲听了，赶紧过来扶住林黛玉，笑道：“哪里还用行礼，我们都是同岁的人。” 刘夫人又指着一位约有三十多岁的少妇说：“这位是钱姨奶奶，生了你子苑兄弟。子苑一会儿下了学，你们就见到了。” 林黛玉刚要行礼，钱姨娘赶紧扶住林黛玉的胳膊，笑道：“奴才什么身份，可不敢受大小姐的礼。大小姐以后要什么东西，就只管找我好了。” 大家相见完毕，便进入正房西屋，一家子围坐在一起叙起家常。林如霖先问起黛玉这些年在贾府的情况，林黛玉就只好根据自己所知道的小说《红楼梦》的内容，大致讲了自己这些年在贾家的生活起居，并说现在身上已经大好了，咳嗽的老毛病已经不犯了，以前常年离不开的药，现在都不吃了，听得林如霖捋着胡须不住地点头，刘夫人连声念着阿弥陀佛。大家又提起林黛玉父母并兄弟先后过世的事情，一起洒了些眼泪。 不觉时间到了晌午，林子苑也蹦蹦跳跳下学过来，黛玉就随众走进堂厅。见当间摆着做工精细、红木雕花圆餐桌，八把红木高背镂花椅围着桌子排开。 林黛玉见林如霖和刘夫人先后入座，自己正犹豫着不知如何落座，就听林如霖道：“侄女过来坐叔叔身旁，这是你的家，我们一家人以后天天在一处，可不要处处拘谨。” 席间，林黛玉留意着林家的饮食，见先是上了六道热荤菜：凤尾鱼翅、燕窝溜鸭条、宫保野兔、挂炉山鸡、攒丝鸽蛋、红烧狍rou，接着又上了四样素菜，最后端上各色面点、粥、汤。待大家吃过，丫鬟撤去碗碟，送上拭手香巾。 餐后约一刻钟功夫，丫鬟给每人端上一杯杏仁茶。林家的餐后饮茶习惯和贾府不同，贾府是饭后立刻就饮，而林家则是餐后一刻钟之后，这个习惯是林家历来的饮食规矩，也是祖传的惜福养身之道。这些，林黛玉在小说《红楼梦》都见过描述。如今到了这里，自然就入乡随俗。 林如霖边慢慢噙着杏仁茶，边缓缓对林黛玉道：“你父亲留给你的，有眼下京城这座府邸，还有各处的产业、田庄及姑苏老家的几处宅院。回头等你安顿好了，我详细说给你听，你也学学以后怎么管家。再则，南边你两位姨娘生的两个meimei玉瑶、玉瑾也逐渐长大，也到了婚嫁年龄。你要是想接她们来京城一起住，也无不可。” 林黛玉听的一头雾水，只不住点头应着。 刘夫人见林如霖再无别话，便笑道：“如今，我和你叔叔住的这怡心堂东边，是你父母以前住的嘉欣堂，现在改成了祠堂，明天你去上上香拜拜祖宗吧，你父母在天之灵知你回家，也会欣慰。你子琦哥哥和爱莲jiejie都有自己住的地方。西南边那处院子是你子苑兄弟住，你住的院子在嘉欣堂南面，叫绛云馆，是早在我们家大老爷活着时就为你布置好了的，这些年也一直为你保留原样，等一会就过去吧。你看看还需要添置什么，就告诉婶子。” 刘夫人稍停了一会，接着道：“既然你们姐妹爱在一起住，今儿个就叫你心玉meimei从这里搬过去。还有，我派辛忠家的过去照管你们。辛忠家的原是你母亲的配房，你小时候，她也照管过你。你看如何？” 林黛玉点头道：“一切听婶子的。侄女父母早逝，现今叔叔婶子就是我最亲的长辈了。”刘夫人被这话又牵起的伤心处，便拽出手绢擦眼泪。 当林黛玉携着心玉进入绛云馆大门，竟发现这里比叔叔住的怡心堂还要轩昂壮丽、精致秀雅。 跨过两层院门，绕过天然山水画巨型玉石屏风，抬眼便见到当院正房两层红瓦绿墙阁楼式建筑。阁楼的东西两侧是厢房，再往外由游廊包抄着，建筑装饰清一色为苏州风格。院内堆着假山，筑着水池，植着名贵花草，设着奇石、盆景。 黛玉一路被引着进入正屋阁楼，一楼为客厅、书房、餐室，二楼为两个带落地窗的套间，两套房之间连着一个布置着桌椅茶几的间厅。黛玉和心玉便各捡一间套房做闺房，把中间的间厅作为日常起居室。 至此，穿越成为林黛玉的林清颜，在这个陌生的时空，暂时安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