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梦归红楼
“姑娘醒了！” “姑娘你醒了!” “外面有人吗？林姑娘醒来啦！” 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开始似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接着由远至近，最后是在林清颜的头顶上方。 林清颜睁开眼睛，看到一张惊喜交加的女孩子的脸，听到女孩带着无限欢喜和哽咽的话音：“姑娘你终于缓过来了，我这就告诉老祖宗和琏二奶奶去！反正宝玉二爷的喜事也没办成，我也去怡红院报信去。”女孩说完，风也似的跑出去。 怎么回事？什么老祖宗？琏二奶奶？宝二爷？怡红院？怎么与《红楼梦》的人物扯一起了？这不对啊！林清颜一下子坐起来，急切环顾周围：自己怎么身在古代闺房里？难道是在做梦吗？她赶紧甩了一下脑袋，确认此刻并不在做梦，便努力回忆起来。 林清颜记得刚刚是在北京大观园里游览，然后走到潇湘馆，后来意外看到了疑似的绛珠草，给它拍照，然后，然后，好像中暑了，越来越难受，极度窒息的感觉......难道自己真是遇到了传说中的穿越？《红楼梦》真的就像一些红学家猜测的那样，是历史的真实？那自己是其中的哪个人物呢？想起刚才那女孩喊她“林姑娘”，难道自己现在成了林黛玉？ 林清颜忽然意识到现在遇到了涉及生死轮回的大事情，这一念头让她害怕了：自己怎么竟然能穿越到三百年前的清代？那么，爸爸mama怎么办？上学怎么办？正在参加的演出怎么办？而最要命的是，要是回不去原来的世界怎么办？想到此，林清颜吓得手脚都凉了，对突然遭遇的境况不知所措。 僵坐了一会儿，林清颜感觉两腿有点发麻，便做个深呼吸，慢慢平息内心恐慌，盘算起眼下的情况：对应《红楼梦》的情节，刚才发生的一幕，应该是林黛玉的生命走到了终点，已经“一缕香魂返故乡”。而现在刚活过来的这个林黛玉，其实是她林清颜。 下一步怎么办？林清颜脑子飞快的思考着：从《红楼梦》所描述的当时情形看，林黛玉这个人物从此将从贾府退场。眼前的情况，应该顺应小说的故事安排。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这里。以后再怎么样，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想到这里，林清颜便冲外面喊道：“谁在外面？” 一位古代仆妇装束，年纪六十上下的老年妇女应声而入。 林清颜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只好硬着头皮问：“请问，您是哪位？” “我的姑娘，我是你的奶娘！姑娘刚才病得不省人事倒也罢了，现在醒了，竟然连你的王嬷嬷也不认得了！”这婆子说罢便哭天抹泪起来。 “哦，知道了，是我病糊涂了。”林清颜一边安抚她一边又问：“那您赶紧说说，我们现在附近还有什么可去之处？” “可去之处？姑娘怎么会不记得这里还有我们的林府？”王嬷嬷马上停止了哭哼，道：“我们家大老爷去世前，不是在京城置办了一座府邸吗？现在林二老爷、二太太并侄少爷、侄小姐都在那住着，姑娘这些怎么也忘了？” 林清颜听了，心中豁然一亮：“那我可不可以去投奔他们呢？” “什么叫投奔？我的姑娘，你是我们家大老爷的嫡亲女儿，你亲兄弟也过世了，现在那地儿整个都是你的，我们二老爷一家不过是借住在那替姑娘你看管着，姑娘想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 “那好！”林清颜一咕噜从床上翻身跳下来，惊得王嬷嬷差点摔倒，又赶紧趔趄着扑上来拽住她的胳膊：“姑娘，这是怎么了？仔细跌了身子！有身份的小姐可不能这个样子......” “哎呀！来不及了！”林清颜抓着她的胳膊：“您老现在什么话都不要说，按我的意思办，这里再住不得了。您帮我找一套男人的衣帽，我们今晚就走，先出去找个宾馆，哦不是，找个客栈先住下，明天一早到林家去。” 王嬷嬷连声抗议“太晚了”，无奈林清颜口气更坚决，便只好出门照做。 王嬷嬷回来的时候，胳膊上挂着一个大包袱，身边还跟着一个丫鬟打扮、身材纤细的女孩，只听王嬷嬷吩咐她：“雪雁姑娘，我们家姑娘身体这下硬朗了十分，姑娘好了我们便就都好了。你也是从南边我们林家跟过来的，现在姑娘吩咐什么，我们就听什么。” 林清颜打量着这位叫雪雁的丫鬟，问她：“你看没看见刚才从这里出去的那位——” “姑娘问的可是紫鹃jiejie？”雪雁欣喜地看着眼前这个毫无病态的主子，回道：“刚才紫鹃jiejie先赶到老太太处，上夜的婆子不给开门，说鸳鸯jiejie吩咐了，老太太这几天叫宝二爷的事给闹乏了，要闭门休息，不许打扰。紫鹃jiejie没法子，就转到宝二爷那里。” “那你从哪里来？” “是从宝二爷那里。宝二爷本来是昨儿和宝姑娘成亲。”雪雁立刻觉得失了口，赶紧捂住嘴。 林清颜道：“不要紧，以后贾宝玉的事情不用忌讳我。对了，宝姑娘就是贾宝玉的那个姨表姐薛宝钗吧？” 雪雁答道：“对啊对啊。宝二爷本来是昨儿和宝姑娘成亲，因为怕宝二爷不依，琏二奶奶就出主意骗宝二爷说娶的是姑娘您，还把我拉去当陪嫁。谁知就要拜堂时，老爷说刚刚听到宫里有圣旨，说要选秀了，半年内，凡待选之人不得谈婚论嫁。” 这个消息，让林清颜颇感意外，原来《红楼梦》所述与眼下的事实还是有出入的，追问：“后来呢？” 雪雁道：“可巧的是，宝姑娘正是待选的秀女。当时宝二爷忽然明白事儿了，知道了不用娶眼前的宝姑娘了，竟然欢喜起来，嚷着要过来找姑娘您，被大家给拦住了。只是宝姑娘当时脸色很不好，看宝二爷当时那手舞足蹈的样子，再看老祖宗、老爷和太太也没有什么话，就当即吩咐人连夜送自己回薛家。刚才紫鹃jiejie去找宝二爷，可是看他又似有些神志不清、颠三倒四的样子，就走了，说还是去找琏二奶奶去。我惦记着这边，就先赶回来。” 听了雪雁的话，林清颜便等不及紫鹃，赶忙换上男装，跟着王嬷嬷和雪雁悄悄从边门走出大观园，离开贾府。 出了门，见一辆篷车停在门口，候在车旁的是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长相很斯文，眼睛亮亮的，有一双很浓的眉毛，林清颜知其是王嬷嬷的儿子李雨，便对他笑了笑，以示谢意。 当晚，主仆四人在客栈安歇。 第二日，林清颜早早醒了，脑子里充斥着昨日的一幕幕，不愿相信这个穿越事件发生在自己身上。直到乳母王嬷嬷端着紫铜面盆、丫鬟雪雁捧着一个古色古香的梳妆匣进屋帮她梳洗，林清颜才最终相信了这个事实。 两人帮林清颜净脸，梳发，穿衣，一道道复杂的装扮程序之后，雪雁最后从梳妆匣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白玉盒子，用一个细簪子从里面挑出一点儿玫瑰色膏子，轻轻抹在林清颜唇上，又将一支插在瓶中的鲜花剪下来，插在她鬓上，然后退几步端详着。那王嬷嬷便笑道：“姑娘照照镜子吧，毕竟今天是头一回回家，别叫那些下人笑话了去。” 林清颜听了，便起身到门边立着一面的铜镜前，发现自己已豁然变成一位古代女子：穿着古代女子汉服，头发梳成古代小姐的发式，发髻、耳朵、脖颈、手腕、腰间都佩戴着各色钗环首饰。这身装束让她感到新鲜又兴奋，在镜子里上下左右欣赏了半天，忽又想起今天要去林家，便向王嬷嬷打听起林家情况。 原来，林黛玉这位叔叔名霖，表字如霖，原是黛玉父亲林如海远支堂兄弟。林如霖在五六岁时父母亲先后过世，便由林如海的父亲收养过来。在姑苏老宅，两兄弟一起长大，共同寒窗苦读，参加科考，后又各自娶妻生子，相处得与亲骨rou兄弟一般。林如霖后来从姑苏老家搬到了京城，在翰林国史院挂了个翰林闲职，同时照管着兄长的家业，过着与世无争、闲云野鹤般的神仙日子。 关于林家在京城的其他人情况，王嬷嬷只知道个大概：二老爷林如霖现有两房妻妾，正头夫人刘氏生了一儿一女，公子林子琦现年十七岁，比林黛玉大一岁，小姐林心玉比林黛玉小一岁。姨娘钱氏也生有一子，名林子苑，还未满十岁。 听了这些情况，林清颜心里有了底，对自己今后的去处感觉挺满意，便吃了早饭，刚端起茶要喝，忽然听外面轻轻的敲门声，王嬷嬷见是儿子，便把他让进屋，问道：“你一早天不亮就出去，是不是我们林府有信啦？” 李雨点点头，面向林清颜：“回大小姐，小的一早就去林府送信，二老爷和二太太听了大喜过望，说我们家大小姐可终于想回家了，就赶紧打发车轿来，现在都等候在客栈门外。” 林清颜又问：“贾府不见了我，今天大概能到处找人，有没有派人到林府去问？” 李雨回道：“小的今天一早着人去贾府探听动静，尚没有传出消息来。今早在林府听老爷太太的话，不像是知道小姐从贾府失踪的事。” 林清颜听了，心想只要贾府没去报信，便少一些麻烦，便道：“我们出发吧。” 走出客栈大门，果见有三台轿子、两辆马车，并管事、车夫、丫鬟婆子等一大堆人等候在外面。便有一个中年妇人满面笑容地上前，对着林清颜行了一个万福礼，恭敬道：“奴才是二太太的配房周顺家的，前来迎接大小姐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