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章 生日快乐
这日，辛忠家的上楼向黛玉禀报：“新丰泰制衣铺和边福茂鞋庄的师傅来了，请姑娘下去选定行服、马靴的料子和款样。” 黛玉一想起古代人繁冗复杂的衣饰穿戴就头疼，便问一旁的心玉：“这事劳动meimei行吗？再不就请爱莲表姐过来帮忙，想来她也是内行的。”心玉忙点头：“jiejie放心，meimei别的事帮不上，此事必会办妥。”便差香雪去请程爱莲。 午后，辛忠禀报：“后天是我们家公子爷的生辰，请大小姐示下。”黛玉遂问：“家里以前是什么惯例？”辛忠道：“要说以前，因我们老爷太太在这上面不大讲究，每逢我们家哥儿姐儿生辰，也就全家一起团团圆圆吃个饭，连外面的亲戚朋友都不请，只是现在是大小姐您主家，要想改了规矩，也不算什么。” 黛玉自思，自己自到了这个家，子琦哥哥百般呵护，待自己与亲meimei并无分别，今番他生日，自应好好表达一下心意，为他庆贺一番。打定了注意，她便与心玉携手来到林子琦的院子墨渊居。 林子琦与李雨及贴身小厮常瑛正在书房前花架下摆弄石桌上的几副新马鞍，见两位meimei进来，便迎上去笑道：“meimei来的正是时候，为你们定做的女式马鞍刚送来。”又指着马鞍道：“瞧这鞍板和鞍鞒，包的都是极柔软的牛皮，外面的花纹是上等的掐丝珐琅，雕花也极讲究，又好看，坐上去又舒服。” 心玉上前摸了摸，笑道：“我感觉除了稍微小巧、精致些，其他与哥哥平时用的并无不同。” 常瑛陪笑道：“小姐您是不知道其中差别，且不讲别的，便是价钱，小姐们的马鞍就是我们公子爷的双倍。” 林黛玉笑道：“这骑术我们练好了倒罢，要是练不好，可不是暴殄天物了？” 林子琦：“meimei也不是去骑马打仗，你们女孩子能坐稳不摔下来便可以了，况且还有牵马的保护着，谁还能要求你们策马奔腾吗？” 林黛玉一脸正色道：“哥哥可别小瞧了人，学骑术我可是认真的，到时候看着吧。” 又道：“哥哥的生日到啦！你给我们做了这么好的马鞍，meimei也要回报一下，给哥哥过个热闹的生日，如何？” 林子琦便来了兴致：“这好啊！且不说我这些年生辰都过得平淡无奇，便是meimei今年回府这等大喜事，我们也要好好庆贺一番。” 林黛玉：“那就说定了。既是哥哥的生日，寿星就提点要求吧。” 林子琦想了想，笑道：“既这样，哥哥我就提两条：这其一，我要请北静王爷、几位贝勒、贝子爷，还有其他几位道中好友，也把玉蓉格格等请来，加上贾府宝二爷等诸兄弟姐妹，总不过二十人左右。我们如今都是同窗，不必忌讳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这其二，也不用做那满汉全席，只叫厨房做几样可口别致的苏州菜，再叫上坊的乐师来演奏几首新谱的曲子，又清雅，又不失热闹。” 姐妹俩听了齐声称好，三人便一同前去禀报老爷太太，老两口自然顺着孩子们心意答应了。林府上下立时一派喜气。 生辰这日一早开始，知道了消息的亲友们陆续派人来送贺礼，林府管事处安排迎来送往，一应接待皆有条不紊。 林如霖因素日清静惯了，只叫在外书房单设一桌宴席，请来几位同知一起饮酒说话。 临近中午，客人陆续来到，林府分两处设席。一处在怡心堂，摆了四桌酒席，由刘夫人出面招待平时往来亲厚的亲友女眷们，又叫了梨园阁戏班子，大家一处热热闹闹，吃酒听戏。 贾府因王熙凤偶感风寒，贾母便着宁国府当家主母尤氏携儿媳前来。尤氏与刘夫人并肩坐在一处，席间便悄语道：“侄媳妇临走时先去了老祖母屋里。想来我林meimei一日大似一日，婚嫁是早晚的事，不知贵府有否打算。倘若还未有人家，眼前倒是有一门好姻缘等着。” 刘夫人听了，便含笑伸手抚住尤氏胳膊，低声道：“虽说我家子琦尚未议婚，但女孩子家到底更要紧些，我家大小姐这亲事虽说不急，也难为亲戚们都记挂着。俗话说：千里姻缘一线牵。既是侄媳妇说的好姻缘，那一定是不会错了。” 尤氏便会心一笑：“有婶子这话，侄媳妇心里就有了底，回去便禀告老祖母，左右她老人家是早就乐意的。也不是我背后说嘴，早间要不是她凤嫂子凭空闹那一出，以桃代李要娶那薛宝钗，这事也不会拖至今日。我家老太太如今提起来还嗔着那凤丫头多事呢。” 刘夫人听了，很是诧异，便问：“不知侄媳妇说的人到底是哪个？” 尤氏：“当然是宝玉。” 刘夫人低头想了一会儿，道：“既是宝玉，论家世，论品貌，确然是不错的，可以前竟还有薛家亲戚牵扯其内，却是我们没有想到的，毕竟我们这样人家的女儿不能无故受委屈。这事容我向我家老爷细细回禀了，还得问问黛玉的意思。” 尤氏深悔自己多说了话，立时红了脸：“一切还请婶子多体谅，左右我家老太太始终都中意你家大小姐一人，若再生出什么枝节，就是我办事不力了。” 刘夫人听了略点了点头，便起身去款待邻桌客人。 另一拨客人是林子琦请的，宴席设在墨缘居。贾宝玉、贾兰及探春、惜春四人提早到府，径直先去了林黛玉的绛云馆。雪雁忙把四人让至客厅，笑道：“我家姑娘这会子正在外书房老爷那里。姑娘今早起来就说你们必会先过这边来，叫我们随时去知会她呢。”说着便着玉桃去报信，又叫紫苏泡茶。 待大家坐定，雪雁边倒茶边笑问：“宝二爷，上次去你们府里，紫鹃jiejie求了我们姑娘要跟过来，也不知道后来老太太答没答应。” 宝玉便笑道：“我已经禀告了老太太，紫鹃jiejie原就是她老人家屋里的人，老太太哪有不答应的。放心吧，等老太太和琏二奶奶一说，人就会过来。” 雪雁喜得合掌道：“感谢观世音菩萨！保佑紫鹃jiejie早点过来。” 惜春便笑道：“观世音菩萨又要护佑天下平安，又要救苦救难，连带还要管你们主仆团聚，也是够累的。” 忽听院门外传来一阵笑声，便见林黛玉一手携着玉蓉格格，一手携着一位身穿汉装、长得极文雅的陌生女孩儿走进来，后面还跟着心玉。 大家彼此见了，林黛玉笑道：“我正往回赶呢，正巧遇见心玉meimei引着两位贵客往这边来。”又指着这位面生女孩儿道：“这位是张若曦小姐，大家理应认识，那天开学典礼上都在的，不过没互相接语罢了。” 贾宝玉听了便笑问：“既是张小姐光临，想必若霭兄也来了？”这张若曦与大家虽是初见，却也落落大方，笑道：“是。我是跟了家兄来的。” 大家说了一会子话，又在林黛玉的书房、画室逗留了一会儿，便一齐来到墨缘居。 此时，林子琦请的客人已经到的差不多。林黛玉前几日在北静王府花园见到的几位阿哥都聚集在会客厅，正围着林子琦高谈阔论。只银珠一人独坐在一个角落，许是因了什么事心中不快，皱着眉把程爱莲递上的茶盏推到一边。 另一边，北静王爷允禧独自靠着一茶几坐着，一边品茶，一边翻看一本书，忽见一下子进了这许多人，便颔首一一对大家回礼，又含笑将贾宝玉拉坐在身边，问寒嘘暖。 那玉蓉格格便拉了林黛玉走至哥哥面前：“水溶哥哥，若我说黛玉小姐住的院子是我见过的最雅致的，你信是不信？” 允禧便含笑看着她俩：“meimei这话固然可信，但也可能是爱屋及乌，不过现在既到了墨渊居，若再夸那绛云馆，岂不让这里的主人难堪？” 林子琦听了，转过身来笑道：“要说那绛云馆，当年是按照姑苏风格建造的，伯父他老人家可是很花了一番心思，便是那状元探花也住得。我这墨渊居固然是好的，也不敢去比。”说着，便把黛玉引到一位身材修长、穿着月白长衫马褂、面相斯文的青年面前，道：“这位是张廷玉大人的大公子张若霭，是我们艺书院诗词与国画课老师，meimei今后若想长进，今天提前拜拜师也是应该的。” 来自现代社会的林黛玉略熟知清代史事，今日得见张若霭，便想起清代名臣张廷玉有三个儿子，个个都是当世才子，尤其这位长子张若霭曾一举考中一甲探花，后因张廷玉避嫌将其降至二甲。这张若霭终是可用之才，最后官至礼部尚书，世袭伯爵。黛玉此刻听了哥哥的介绍，又见他这不凡的气度，确是名不虚传，便对他盈盈地道了万福。 张若霭一面从容回礼，一边用欣赏的眼神看着林黛玉，微笑道：“开学典礼那日得见林小姐，众目睽睽之下，明知难为而为之，实是勇气可嘉，委实是个难得的好学生。屈子曰：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今日且不必说拜师的话，既是林小姐报了我的课，日后我们自当多加切磋，互勉共进。” 林黛玉当众受到表扬，心中不免得意，又想自己才疏学浅，今后若真要与这位探花郎切磋学问，岂不漏了馅？想到此，内心有些发虚，正想着如何回答，却见诚贝勒允祁笑道：“张公子，你这为师的既认了这学生，她今日又是地主身份，你总得现场做首诗给个见面礼吧？像李延年那句‘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我觉得就很贴切。” 张若霭听了，便离开座位，对允祁道：“我记得这首诗接下来的一句是‘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贝勒爷觉得用到林小姐身上合适吗？”说罢转头对林黛玉笑道：“古人描写美人的笔墨无不用尽其极，但细体味起来，也无非是那些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句，林小姐虽堪称盛世美颜，我却要说一句不一样的话：腹有诗书气自华。如何？” 允祁点头道：“嗯，这句用在林小姐身上，倒还应景。这样吧，林小姐也给你这位新老师回赠一句，早听说你有傲世诗才，今天我们也见识一下。” 林黛玉立时被难住了，一着急，忽想起以前在微信公众号里看到一篇文章，因文章题目很是别致，就记住了，决定引用一下，便笑道：“那学生也大胆给老师说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允祁听了狠拍了一下手，哈哈一声对张若霭道：“这个句子用来形容张公子，真是神来之笔！公子如玉，举世无双，哈哈！你收了这学生，以后教学相长，我看明年科考，你进一甲是稳当啦！” 张若霭微微一笑，也不回应允祁的打趣，只看着黛玉点点头。 林黛玉暗暗庆幸自己过了这一关，此刻被允祁一夸，不免有些心虚，便急忙转头看向别处，正碰上独坐一偶的允禧头投来的目光。 忽听一个熟悉的音乐在围屏后面响起，黛玉方想起这是她让坊的乐师提前排练的，乐曲便是现代社会人人会唱的《生日歌》。 伴随着音乐旋律，四位打扮成仙女模样的丫鬟合推着一个餐车缓步走进来。 餐车上放着一个大家平生未见也未吃过的两层生日蛋糕，蛋糕上点缀着彩色奶油、果酱做的寿桃、花朵及“生日快乐”四个字。四位仙女把蛋糕推到林子琦面前，对他站成一排，拍着手随着音乐表演小合唱：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在场的每个人，除了事先导演这个场面的林家两姐妹，其他人都感到万分新奇，不由自主参与其中。允禧放下书，跟着音乐轻轻拍着桌子。贾宝玉离开座位快步奔至黛玉身边。弘晃拨乱了正与弘皎激战的棋盘。贾兰、张家兄妹、探春姐妹等情不自禁地走上前，跟着丫鬟们一起拍手唱起“祝你生日快乐”。 接着，众人在一派欢笑中点蜡烛，许愿，吹蜡烛，切蛋糕，吃蛋糕，入席，吃酒，笑谈，联诗，听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