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真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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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金小姐意外后,第二日早上铜牛奏乐,晚上她被山神抓走,第三日也是如此。” “那她尸体呢?”金城像是接受了噩耗,不再挣扎,但白面似的脸上并无多少悲切,反而是一派老谋深算的沉思。 “不知道,项链是在铜牛附近捡到的,也可能里面不是金小姐,是张雪。” “那发夹怎么回事?” “发夹第二日是夏军官找到的,他给我后,我闻到了上面的玫瑰花香水。出行那天,金小姐身上是这个味道,我事后在秦家村打听过,村子里确实有山神存在,山神抓人靠气味。”她点了点鼻子,金城依旧瞌着眼,她暗骂了句老狐狸,真是沉得住气。“金小姐第一个被抓,应该是味道所致,之后我嫌晦气,便扔了。” 金城睁开眼,双目如炬,重复道:“你扔了。” “对,我扔了。”秦望舒丝毫不惧,金城这个人,她算是摸透了。爱女不错,更爱的还是自己,就算现在她告诉他,金伊瑾是自己杀的,他也不会动手。他依仗的是金家,金家覆灭,那他便什么都没有了。“秦家村来来往往这么多人,监视我们的亦不少,凶手要拿一个被扔了的发夹,轻而易举,就算是混淆视线,我们也没有办法证明金小姐还活着。” 金城敏锐地抓住了其中一个漏洞,道:“我女儿也可能活着。” “是,在没有直接证据金小姐死亡前,这具尸体可能是任何一个人的,” 秦望舒知道自己一旦承认,她之前所有的推断都会站不住脚,天平的筹码也会一边倒,她没有优势。但她也看过教堂里关于金城的资料,当然不像是她对夏波所说那般,一个人生平几十年就被寥寥数语概括,相反一个信封都塞不下。她来时仔仔细细推演过,发现金城此人最大特点不是谨慎,而是多疑。 他心思重,不与人交心,哪怕是自己女儿也一样,不然不会有金家小姐被瞒着要给叶大帅做妾一事,当然她事先也怀疑过,或许是金城故意演的一出戏,就是为了和叶大帅与主教联手,引自己上钩。可金城极其重利,女儿一事如果没有滔天的好处,且不是他真切地得到了一部分,又怎么会撒兔子?除非他另有打算。 对的,另有打算。秦望舒赌的就是这一点,教堂与金家无冤无仇,叶大帅和金家本也是如此,甚至相比教堂更加亲密,但金伊瑾死了,就完全不一样了。金伊瑾可以不死,她知道,她也在看见张雪推金伊瑾时,犹豫过是否要伸出援手,很遗憾,权衡利弊后是不划算。金伊瑾虽然是金家小姐不错,但这个身份不但没有给她增添什么,反而是一层束缚,她救了不说打草惊蛇,光是张雪这个后腿就够呛了,更别说再多一个人。 所以她最终冷眼旁观,但夏波的态度更是让她觉得玩味。所以她瞬间就猜出了队伍中所有人的立场,尤其是蔡明的,到秦老爷子家后,她稍加试探,果不其然,谁又能想到和金城几十年交情的蔡明,竟然是叶大帅那边的呢? 她觉得有趣,带了些许怜悯,好心提醒道:“蔡明许久未见了。” 她故意说得言语不详,便是知道坦白反而会引起金城的猜疑,倒不如点到为止,剩下的仍由他猜忌和证实。她又接着道:“秦家村这个地点是叶大帅选定的,秦家村有什么,叶大帅应该很清楚,山神一事倒也不是无稽之谈,我和夏军官去探查了一番。不是什么妖怪,不过是人养的一头模样吓人的畜生,秦家村信仰山神已久,被人钻了篓子,但吃人倒是真的。” 她瞧了眼金城手里的枪,那是自己的。随即又移开眼,徐徐图之道:“山神昨日被夏军官打死了,金会长待会可以问问。金小姐下场无非三种,一是被吃了,二是被烧死,三——就是活着。” 她拖长了语调,勾着金城。让人绝望的不是绝望,而是一直未断地希望,每次都一点点,靠着极近,仿佛触手可及,待伸手去抓时,却发现不过是水中捞月。这种事,旁人说出来倒是仁慈,只有自己亲身经历、验证,效果才是最好的。 但她没指望,金城的冷心冷情到现在已经懒得扯谎子遮掩了,一个金伊瑾而已,再疼爱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个要泼出去的女儿,哪有传宗接代的儿子来得宝贵。 她建议道:“秦家村就这么大,金会长可以派人搜查,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之喜。” 金城思考了两秒,婉拒道:“我相信秦作家的聪明才智,这种耗时耗力的事就算了。只是这秦家村一事,秦作家又是怎么知道的?我与叶大帅有合作,他都未曾提及,倒让秦作者知晓了,也是可叹和见笑。” 秦望舒眨了眨眼,道:“自然是叶大帅告诉我的。” 金城表情一顿,明明表情未变,眼神却极为尖锐,像是两把刀子,要扎穿她整个人。不过只是一秒,他又打趣责怪道:“秦作家,真是会说笑,我差点都被你骗过去了。” “好说,我怎么敢骗金会长。”秦望舒小小捧了他一下,他不上钩,她也没当回事。她清楚,金城这人一旦有了怀疑,便会开始百般试探,金伊瑾虽是他一早就打算抛出去的棋子,可到底是多年的女儿,哪怕是条狗,十多年都有了感情。更何况,亏——太亏了,金城绝不是吃亏之人。 她见金城还想问什么,岔开话题道:“夏军官这水可打了不少时间,不知道还以为找人密谋去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金城脸色微变,一瞬间又恢复正常道:“秦作家可知道山神背后之人是谁?” 秦望舒一皱眉,不解道:“秦家村是叶大帅指明的地方,除了叶大帅,还有谁?” 太浅白了,若是平时这样的栽赃陷害就连秦望舒自己都会发笑,可在此时却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有趣的是,她说完后自己顺着这些话过了一遍脑袋,竟然发现毫无破绽。一时间她不知道该夸赞自己厉害,还是老天开眼。 金城听她多次提及叶大帅,以他心思自是不会相信的,但现在,他理智之下又生出一种荒谬的可能——会不会她说的都是真的?她的理由给得过于充足,包括证据和细节也一一能对上,这只能说明教堂的手确实够长,叶大帅府邸的秘密也能知晓。一个人若是要撒谎,要让这个谎言足够真实,让人相信,她就要撒千百个谎言去弥补最初的谎。 如果说秦望舒撒谎——叶大帅是凶手,那其余的话为了可信度皆是半真半假,但侧面证实了她之前说的一句话——教堂是黄雀在后。如果教堂层层谋划是假,她为了自保编下种种假话,却有一点不相干——金伊瑾。叶大帅的谋划无论有没有金伊瑾皆不影响结果,但金伊瑾仍是死了,所以这是故意,他想起了失踪已久的蔡明,心里有些微妙。 他不知道该说叶大帅是老谋深算,狠辣至极,不给人留后路。还是说蔡明站得一手好队,不愧是和他当了多年的狐朋狗友,到底是一丘之貉。金伊瑾死了,金家没有后人,纵使他想鱼死网破,可对上叶大帅也无异于以卵击石,这时候办事不力的夏波如果被处置了,确实能浇灭他心中大半怒火,毕竟夏军官可是叶大帅眼前得力助手,自断臂膀的诚意,他得受,不受也得受。 而蔡明,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多年的“兄弟情”让他不会多疑,就算是事后想通也压根不敢动叶大帅的眼线。因为对叶大帅而言,一个蔡明死了就死了,但这却是绝佳拿下金家的理由,所以对方料定了他会忍,也不得不忍。唯一能和叶大帅势均力敌的教堂,也在他得罪秦望舒后,彻底断了后路,哪怕未得罪,叶大帅也会让他得罪,金家孤立无援,他金城也孤立无援。
他心思千百回转,也不过是几秒钟的事情,他看着一脸好整以暇的秦望舒,一股子不悦又涌上了心头。他知道自己此时该有的态度,但也吃定了对方需要盟友,便道:“秦作家可是也这样蒙骗了夏军官?” 秦望舒唔了一声,一点也没有被揭穿的慌乱,反道:“一半,我只交代了一半,不然夏军官真要对我一个女人动手,我哪能留到现在呢?” 他好奇道:“美人计?” 秦望舒摇了摇手指道:“这世道,活命才是最重要的。” 蔡明这点倒是没起疑,他又打探道:“夏军官可是我们的盟友?” 秦望舒讶异,面色古怪道:“金会长何出此言?” “目标一致,利益一致,不是盟友是什么?” “金会长真是心善,盟友一词可不能乱说,这世道啊,半路出家的也是不少呢!”她意有所指道,又突然道:“张雪一事,我觉得与他清算清算。” 金城赞叹道:“秦作家真是少年英才。” 两人相视一笑,都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老狐狸。 秦望舒的鬼话,金城自是不会全信,同样,金城的话也亦然,不过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可纵是如此,金城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秦望舒暂且不会动夏波,这于他很难定论到底是好还是坏,好是多一人帮忙,坏是不知是敌是友。秦望舒既然能说动自己,也必然是说了差不多的话与夏波听,搞不好这两人合伙反手阴他一把,那时候就不是得不偿失可以概括的,更何况,夏波是叶大帅的人。 叶大帅此人,金城感官一直很是复杂,现在更是如此。倒不是怨对方害了自己女儿,只是觉得失策,到底是他棋差一手被人当了刀利用了一把,这怪不得谁,只能说是他自己不够谨慎。可同样,他在见识了秦望舒得厉害后,也逐渐可以肯定主教与叶大帅的计划是真的,主教是真真切切的在提防这个年轻的女孩。 主教熬死了神父,本以为教堂会是他的天下,没想到神父走之前还送了一份大礼。金城一直知道教堂的事,虽了解不深却也晓得主教与神父不和,但那时,也只是不和,并没有到了不除不快的地步,可秦望舒接手才不过几年,主教就与叶大帅联手,由此可见,她逼得有多紧。 黄雀在后一事,现在想来也怕是主教留的一个后手。若是秦望舒死在了秦家村,那叶大帅一石三鸟,抓住了主教的把柄,又让他后继无人,更是除掉了声望日渐过盛的夏波。若秦望舒回来了,主教双赢,叶大帅痛失得力干将,又被教堂抓住把柄,他金家怎么也掺和不进这神仙打架中,真要说起来,也只有是叶大帅了—— 他灵光一闪,升起一个念头——为什么不能是秦望舒害死金伊瑾?就是因为教堂在此时行动中没有任何理由,太干净了,反倒有可能栽赃。所以为什么不能是秦望舒呢? 他想笑,也确实笑了出声。秦望舒这么聪明,怎么可能猜不到主教的打算,他管不着教堂狗咬狗,甚至巴不得如此,但这其中涉及到了金家。金家啊,他立身之根本,一旦有问题,大厦将倾,他金城又算个屁! 他笑了一会儿,状似不解道:“秦作家回去后,打算怎么处理主教呢?” 秦望舒抬起眼,面前这张白面似的脸,没有一点与狐狸相似之处,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狐狸精附身。她虚心问道:“金会长可是有高见?” 金城呵呵一笑,慈祥的脸上突然多了长辈的宠溺。他道:“依瑾不幸去世,我这当爹的后继无人,很是心痛,秦作家这般聪慧,不如当了我女儿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