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诈（4）
与此同时，度支衙东厢院里。 周坦正在都尉胡潶的指导下，进行了枪术行进刺击的练习。日出时，他在看到许头返回牧场上卯后，便知道自己最希望发生的那个推测得以印证了。于是，他只留了陈顺、成既二人在牧场附近继续监视许头，留重等另外三人先返回丁圩。 而他，便早早的取回马，打道返回度支衙。一夜露宿，精疲力尽。他稍微洗漱了一番，又补了一会儿觉。晌午刚过，便又起来，去寻了徐罕。 徐罕见周坦昨日几乎一整天都不在衙门里，委实有些担心。这会儿见了，连忙问东问西。 周坦倒是没有完全隐瞒，说出了他已经拿准线索，官牛是被牧曹调包，当下只有供词，但尚无实际证据，所以还不能轻举妄动。 “那咱们赶紧把人带回来严加审问，不信不招。”徐罕迫切的说道。 “此事有些复杂，就怕现在把人带回来，他会翻供。”周坦摇了摇头。 毕竟昨晚，他是以伪装黑道牛贩的身份进行逼问，一旦让许头知道真相，推测自己并没有真凭实据，只怕会矢口否认。 停顿了片刻后，他又问道： “兄长，校尉府那边，这两日可有何动向？” “我一直在托人打探校尉府的动静，校尉府那边，李文录确实派了好些人去找牧曹。连牧曹在下蔡老家都去了好几趟了，不仅没见到人，最离奇的，是他的家人都没听说他告假返家的事。”徐罕回答道。 “李文录还没找到牧曹？”周坦若有所思。 他早先的推测，若李文录是与牧曹有所勾结，那理应很容易找到牧曹。他一直还很担心，若牧曹在许头动摇之前出现，把所有事处理的干干净净，然后一锅脏水全扣到陈班头上，那时候可就麻烦了。 李文录未必不知道此事的利害，正因为如此，无论他是否与牧曹有所勾结，都应该盼着牧曹越早出现越好。但两天过去了，连李文录都找不到牧曹，难道还真又印了猜测，是因为牧曹没处理好官牛，所以一时半会儿还做不到把所有事处理干净？ 若真是如此，倒是天助周坦了。 但周坦总觉得事情不至于都是那么巧。 事情都闹到了这个份上，牧曹哪怕没处理好官牛，只要暂时把官牛藏匿起来，及时现身先将盗窃官牛的案件摘清楚，事后再慢慢处理官牛也不迟。要知道官牛身上本无印记，混在民间牛棚中，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引起怀疑。 虽然疑惑众多，只不过周坦暂时也管不了这些，对于他来说，当务之急就是将许头和牧曹暗通窃牛的事，坐实到校尉府，以解度支衙之困。 “兄长，弟尚有一事得请兄长帮忙。”周坦心生一计，立刻说道。 “啊？不是，此事，都尉不让咱们太多插手吗？”徐罕官场老人，本能的顾虑颇多。 “放心，不是什么大事。稍后兄长向都尉请示一下，借两头都尉的官牛，在度支牧场附近逛一圈即可。最好还能带上几个府卫。” “这是何意？” “佯装已经找回了那两头官牛。” “啊？” 周坦进一步安抚道： “兄长放心，届时，兄长什么都不必说，只需扮出大功告成的样子即可。回头真有人追问，就说带本打算都尉的牛去驮运一批饲料，结果弄错了日子。” 徐罕略作寻思，此事确实无甚大碍，立刻点头答应了： “如此，行吧，此事不难。平日里，我也偶尔借一借都尉的牛私用，都尉都无妨的。” 与徐罕计议已定，周坦便去吃了午食，再次休整了片刻后，便按照约定来到东厢房。 都尉胡潶倒是问了周坦有何进展，毕竟刚才徐罕来过一趟，请求自己的官牛出一趟门。 官牛失数，对他来说，经济上并非大事，哪怕自己补两头官牛回去都无妨，但颜面上却是大事，多年不曾遭遇过这等案子，于上于下都不好交代。 “回都尉，此案已有眉目，最快今日，最迟明日，相信一定就会有结果。”周坦告道。 “此话当真，周坦，竟如此有效率？”都尉乐了起来。 “毕竟，都尉只许了属下三日假。”周坦半开玩笑的说道。 “哈哈，好。拿枪。以前练的都是基本功，今日，我来教你战阵枪法。”都尉兴致勃勃。 周坦与都尉习练枪法，一练便练到天黑，酣畅淋漓，意犹未尽。 期间，都尉夫人曹氏还派人来催都尉回府邸用膳。 都尉则一拖再拖，全然不想那么早回去。 对此，周坦忍不住心生感触，总觉得都尉与夫人关系十分别扭，但又似曾相识。如此看来，仿佛历朝历代的男人，只要年岁过了中年，都是这般热衷于寄情家庭之外的事物，能不去面对家庭，就不去面对家庭。 直到家仆第三次来催时，忧心忡忡的暗示了夫人生气了，都尉这才叹了一口气，收了长枪，准备返回。 周坦总算松了一口气，他虽然不惧勤奋练枪，无奈昨日露宿在外，未曾休息好，体能上险些就要跟进不住了。得亏都尉还是忌惮了曹夫人。 就在这时，外出放牛回来的徐罕，一路小跑着来到东厢。 “都尉，周坦，校尉府来人，度支牧一属吏投案自首了。”他显得十分欣喜，还隔着一段距离，就忍不住挥手吆喝了起来。 “当真？”已经走到步廊上的都尉，立刻停下了脚步回过身来。 “回都尉，千真万确，校尉府那边请都尉速去同审。”徐罕郑重的说道。 “好，甚好，大好。”都尉把长枪交给了家仆，交代了有公务必须去校尉府，随后便往前衙而去。“周坦，还真让你说中了。” 一旁，周坦内心长舒一口气，只能说运气好吧，还得亏农政曹吴累那边提供了关键线索。 当晚，都尉胡潶与周坦、徐罕及杨司马三位属吏赶到了校尉府。 校尉府长史淳于齐、李文录、邱建、程凯等幕员们，已经对度支牧吏许头进行了一番审问。都尉胡潶一行人到来后，由淳于齐介绍了一下情况，也拿出了许头签字画押过后的罪证。期间，淳于齐还带了胡潶一行人去了兵房，亲自补充询问了一些话，这些补充的问话，主要是证明陈班是被诬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