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鬼爱
孟祁东当时在柜子里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又被人从身后突然揽住身子，自然是吓得更很。还不待听到后面的故事，就已经是晕了过去。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就静静的躺在自己的床上。”孟祁东笑着，原本的华贵气度，已经全然变成了瑟瑟发抖，“我并不知道是谁送了我回来，也不知道是谁在那个时候捂住了我的嘴。可我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孟祁东当时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有月光从窗棂招进来，冷灿灿的凉，凉到让孟祁东裹了几层被子都还是觉得冷。 “我当时已经是对泯淮哥哥心生惶恐，只想着逃出这个院子。”孟祁东稳定了下心神，才继续道，“可当时我只是刚刚开口跟泯淮哥哥透露了下，想要回娘家住两天的想法，就被他禁足在主院。当时他看我的眼神，我一辈子都记得。” 微微打了个冷战，“那是一种看货物的眼神，看尸体的眼神，满满的，都是淬了毒的冰冷。” 被禁足之后的孟祁东，说不准当时自己是害怕，还是伤心，反倒安静下来，就一个人带着小丫头住在主院中，转眼就过了一年。 “我本以为事情发生到这里，就算是勉强告了一个段落。毕竟泯淮哥哥以前还是个很温柔的人，他从来都不会计较太多。” “那天在书房发生的事，还有泯淮哥哥的眼神，都被我以为是一个梦，强制遗忘在脑后。可就在那一年的七月七，却有了一个人来找我。” 孟东历386年七月初七，也就是我们常说的鬼节。老人们常说七月初七、中元节是众鬼归来之日，也就是传言中地狱之门打开之际。 这一日，只要是心存执念的魂魄都可以回归阳间，来见自己想见的人，来跟家人团圆，也算是整整一年之中阴气最重之时。 那日，孟祁东本是坐在镜前梳妆，却突闻敲门声。起身开门的时候，就发现近乎一年未见的赵泯淮，就站在她门前。脸上挂着的，是孟祁东最熟悉的笑容，温柔而怜惜。 他说，祁东，你还好么？ 孟祁东也说不准当时是被迷了什么魂，也许是当时赵泯淮的笑容太过熟悉，熟悉的让她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子委屈，就那么径直扑进赵泯淮怀中，哭出声来。 “我也说不清当时是发生了什么，只是我将泯淮哥哥请进了房间。然后他邀我喝酒，一盏红烛灯灭，天亮之际，我就已失了少女之身。” 本是一个女孩子一生中的大事，也是最应该开心的时候。可孟祁东第二日醒来之后的一整天，却都如同身在冰窖，冷的全身上下，都在颤抖。 “我本也是开心，毕竟也是自己爱了那么久的人。可当我差我的小丫鬟翠儿，去喊泯淮哥哥来一趟院里的时候，她却回报来说，昨日里泯淮哥哥新带了个姨娘回来，折腾的太晚，还没有起床。” 孟祁东说到这里，反倒笑出声来，混着满脸的血泪，着实诡异的很，“我守了十六年的夫君，我守了十六年的身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人占了去。或许，还不一定是个人。” 这世上总是有些事，让你难以承受。就像这失身之事，之于孟祁东，就变成了压断心弦的最后一根稻草。 孟祁东发生这事之后，就起了寻死之心。左右想着，如今自己已经成了这个样子，实在是没有脸再去见父母家人，而且对于赵泯淮，原本早已被强制遗忘的那些恐惧，又重新翻上心来。 “我本是打算在月圆之夜上吊的，毕竟发生的事，实在是让我承受不住。” 孟祁东现在的样子实在是说不出什么感觉，红衣的眼瞳本就极大，如今又在不停流出血泪，苍白的脸颊上满是血痕，说实话很是吓人。 “可当我把那三尺白绫挂上梁柱，将头伸进去，踢掉板凳的瞬间。“孟祁东捂住眼睛，声音有点儿无助，“他就来了。“ 那天正好是月色明亮的一个夜晚，孟祁东自己一个人在窗边坐了很久，也不点灯，就静静地看着主院里恒古不变的风景。 说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出去过了，自从嫁进赵家，就再也没有了什么安宁。孟祁东想到这儿，突然就觉得很累，心里涌上来一阵无力感，也是再没了犹豫，就走到自己已经布置好的白绫下面，打算自缢。 甚至当时自缢前，她还有想过或许自己死了之后，能有机会出去看看。不过她还是希望自己别死的那么丑，毕竟女孩子，总是爱美的，哪怕是去死。 可她的计划却并没有成功，她踢掉了板凳之后，那白绫并没有勒紧她的脖子。睁开眼睛，她就看到他在窗边看着她，看不清具体面容的脸上有着一丝风雨欲来的怒气。 “我被他从白绫上救了下来，就放在床上。月光照进来的时候我能看到他脸上的笑，就算看不清五官，却明明那么熟悉，熟悉的我当时眼泪就掉下来。” 落倾城看着孟祁东，她的脸上此时满是困惑，还有疼痛。 其实她并不很懂她，因为她不懂什么是爱，不懂什么叫伤心。就算有时心会痛，她也总是冷静的像是事不关己的。说到底，其实她是不懂爱的。 这么多年，她总觉得自己像是少了什么。所以就算会心软，会感慨，会怜悯，可心的最里面，却像是扇关紧的门，冷的像个大冰窖。 “他只是看着我，摸上我的脸的双手冰凉，声音温和的熟悉。” “他说，祁东，你要好好活下去。” “他说，祁东，你要乖乖的，我会守着你的，别怕。” “我当时也是吓破了胆，也不知是怎么的，就不停的哭，一边哭一边打他，声声控诉。”孟祁东抬头看向落倾城，笑脸苦涩的让人心生哀怜，“可他却什么都不说了，只是看着我，抱着我，眼神温暖又悲伤。” “像是个同样走到末路的人，在用他最后的一点生命，来守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