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回归现实
“醒醒......” 不知为何，常星沉再度从耳畔中听见了迷迷蒙蒙的女声，宛如深沉梦境中的低吟。 ......困了啊。 不知道醒来后，还会不会是如今的模样？ 他闭着眼睛，像是浸入一汪深潭，漆黑无光的世界中，仅有那道女声能穿透潭水，在他的耳畔回荡。 他伸出手想要去抓住那世界中仅存的声音，却如同水中捞月一般，抓了一场空。 深陷与清潭中的他，像是彻底与外界失去了联系，缓缓地、徐徐地、沉向水底，就像是永远也不会再浮出水面一般。 直到—— “——醒醒啊!” 熟悉的声音几乎贯穿他的耳膜。 常星沉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捂住胸口“呼呼——”地喘着粗气，急剧放大的瞳孔里面显露出劫后余生的庆幸。 感觉......就差一点......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他几乎没办法从第二重梦境中脱离出来。那种美妙的、难以自拔的感觉，即使隐约感到了不对劲，但潜意识的贪婪却依旧推动着自己的精神一步一步滑向深渊。 那绝对不是一场普通的梦！ 常星沉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贪婪地将空气吸入胸腔中。即便在梦中的感受令人久久沉醉，但当他成功脱离梦境之后，却再也不想要去感受了，那种似真似幻的朦胧感，会使得人堕落其中而不自知。 只是，他还不能确定如今的自己当真是处于现实之中，而不是更真实的第三重梦境之中。 常星沉间注意力渐渐转移到眼前。 一道稀薄的浊流紧紧环绕在他的周围，急速流转的速度似乎要将胆敢靠近的一切事物毁灭。 “星沉......你没事吧？” 略微喑哑的女声担忧地问道。即使不同于先前听到的那股迷迷蒙蒙的感受，但依旧足以令常星沉分辨出它们是属于同一个人发出来的。 常星沉侧过头去。 赵杉月一只腿半跪在柔软的床垫上，眉头微皱，神情很是担忧。 因为她始终觉得有人进入过屋子的缘故，今夜的睡眠尤其地浅，几乎在常星沉屋内发出异响的同时，她便来到了房间门口。 稍稍犹豫之后，她还是将常星沉的房门推开。 黑漆漆的房间内部并未发现她预想中的危险，从窗帘缝隙中透出的皎洁月光打在少年沉睡中的脸庞上，莫名感到他散发出的一种孤独。 然而赵杉月没有就此离开。她仔细地在房间内寻找可能的线索，从天花板到地面、从窗扉到衣柜、无论大大小小的角落都逃不过她锐利的眼光。 只是，她的细心并未有带来回报，她当真没有在里面发现丝毫的线索。 就在她低垂着头，灰心丧气地打算离开之时，床上的少年突然气息变得紊乱。他的眉毛皱在一起，急促的呼吸声在寂静的深夜里尤为明显。 赵杉月几乎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的状况。 她蹑手蹑脚地朝少年靠近，趁着月光拂面，仔细端详起他的神态。 也许只是简单地做了噩梦？ 赵杉月的脑海中首先升起的便是这样的念头。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渐渐从周围感知到一种独特的、逸散着恶意的神秘气息，不知从何时起便萦绕在这间屋子上空。 她用手推了推常星沉熟睡中的身躯，只见到他的神情似乎缓和了些，但并没有因为她的推攘而苏醒。 赵杉月也没有继续将他叫醒，萦绕在半空中的气息很是诡异，仔细想想，若是在不知晓常星沉具体情况的时候将他强行叫醒，说不定会对他造成未知的伤害。 先不谈如何弄清楚这股气息的来源是何处，至少，她需要将它们驱逐出这里。 于是—— 静谧的房间中，空中忽然波纹闪烁，一团漆黑的影子从虚空中悄然浮现，安静地停在少女的手心上。 随着赵杉月视线的变化，漆黑的暗影化作条状的浊流，飞速地旋转起来，将两人笼罩在防护之下。与在仓库那时浓郁的浊流不同，此刻的浊流因为总量的稀少而显得尤为轻薄。 本以为“永夜”能够驱逐那种气息，却未曾想到，即便旋转环绕的浊流尽可能地将内部与外界阻隔开来，也不能全然消除掉那道未知的气息，好像它身上具有某种神秘的联系，能够无视“永夜”的侵袭，从而继续存在于常星沉的身上。 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有好消息。 即使暂时切断不了未知气息的来源，但睡梦中的常星沉似乎因为“永夜”的保护而变得安静起来。他原先展露出的愁眉此时也消失不在，急促的呼吸也逐渐平息下来。 如果实在是没办法的话，只有先守在这儿等到天明。寻找罪魁祸首的任务，放在明日其实也来得及。 正当赵杉月这样想着，打算减缓“永夜”对外界的探查之时，躺在床上的少年忽然转了个身，嘴里嘟嘟囔囔着什么。 “......杉月。” 纵然他睡梦中的呓语很是小声，但处在这般宁静的环境中，却让赵杉月听得清清楚楚。 是.......我的名字？ 赵杉月的脸庞忽然爬上一抹羞涩的红晕。她从不曾想到，与自己住在同一个屋檐下，那个可靠又仗义的少年，竟然在睡梦中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是因为什么？ 她的睫毛低垂，几乎想不起自己过来的目的是什么。 她的脑海里，忽然间充斥着许多与呈现出一起生活的片段，零碎且繁多。明明，明明潜入“第七城”还没有过去多久，但她的记忆中，却已然足以与生存了许多年的荒野分庭抗礼。 赵杉月用力地摇摇头，将那些不切实际的画面甩出脑海。 方才他还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如今却笑意盈盈。从前她没见过常星沉睡觉中会发出异响，结合她鼻子嗅到的那股不同寻常的气息，很有可能是出现了外在的干扰才会导致如此。而一个人在短时间内是很难经历反差如此剧烈的情绪变化，所以，常星沉现在应当依旧处在那道干扰之中吧。 赵杉月再次轻声唤了两声，也没有成功将常星沉唤醒。而他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浓稠，甚至都觉得有些瘆人。 这不是正常的现象。 于是，赵杉月继续朝常星沉靠近，一只腿半跪着搭在床上，用力的摇了摇常星沉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