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打响莲花村保卫战(九)
突然,教士的双腿无法克制地大幅度颤抖着,双手使劲拍着自己脑袋,时哭时笑,仿佛陷入了极度的神经错乱。村民们也被他癫狂的失态给震慑住了,继而,看到他嘴里喷出了一溜子鲜血,半截吐出口外,半截含在喉咙肚子里,两股小的从他鼻子里烂蚯蚓般的爬了出来。 大头教士双目潸然泪崩,涣散开去,一手捂着跟吃多了芥末似一般扭曲痛苦的鼻子,胖胖的身体软弱乏滞地蜷曲着向地上扑倒下去。 “吱呀呀”大门呲开了一道缝,他的身后一缕阳光跟着拥挤进了教堂。然而,开门声很快变了调,跟着仿佛有一团乌云带着让人浑身生瘆的闷雷轰隆扑过来,两扇大门歪斜着倒了下来,“咣当当”几声,砸进了天井里,激起一阵冷风喧腾,尘飞屑飘。 “愿圣光永远照耀它的子民,让我们远离黑暗。”罗伯特在神坛前喃喃祈告白着,试图驱散威胁的袭扰。忽听得越来越大的响声振彻院落,“怎么了?”他气愤地跑出了堂屋。 “完了……完……”另一名中年教士朝他低声哀嗨着,跟着他额上沁出一层豆大的汗珠。这时,门道里响起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他被步步逼近的凶气推搡着惶恐地倒退,一直萎缩到脊背贴着冰冷的影壁。中年教士本能地咧了咧嘴,看到七八个短腿刺猬一样的鬼子兵趾高气扬地闯进了院子,听到一阵唧哩哇啦烂半头砖扔进大粪坑扑腾腾似的狼嚎和谩骂,还没弄清什么事,立即耳畔就卷起一股蒺藜尘风,他感到有几个铁疙瘩斑斑的板锨巴掌在自己脸皮上扇过去,紧接着轰然间眼前金星四炸,很脆齉的响声象是摔毁了一个猪尿泡。 罗伯特看着地上躺着的自己部下,急速转过身,上前搀扶,见他脸上的肌rou微微抽动着,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凑到鼻孔下一试,微息尚存,只不过紧张过度昏厥过去而已。 几匹鬼子的战马嘶叫着刮着一阵黑风冲进了教堂屋门口。 “教堂圣地,岂容畜类兵匪造次!”罗伯特呼喊着上前一把拽住了头马缰绳,鬼子骑兵险恶地一乐,抬脚把他踢了个仰面朝天,若不是他及时一咕噜滚到一旁倒垂柳树后,粗大如铁锤般的马蹄就踩上去了。 日本人兀自狂笑,吆五喝六地咆哮着,突然,一个鬼子翻下马来,在两个皇协军助纣为虐的怂恿下,从躲藏的百姓当中拽出一个瘦小的男村民,两手掐住他的脖子,奋力一扭,随着“呲——唧——咔吧——”的古怪声响,像徒手攥熟透的番茄般,细细的脖子猛然破裂,浓稠热辣的鲜血飞溅到了四周每个人惊慌的脸上,众人向后急退去。 “住手!朗朗青天,高洁的教堂,上帝所赐净土,行凶有罪,主不会饶恕你们的!”罗伯特挣扎着站起来表情僵硬,两眼几乎臌了起来,凌厉不屈的目光象一只爪子,在鬼子脸上发疯地撕抓着,胸脯一起一伏,气得嘴唇扭撇哆嗦,喷溅着红白唾沫高喊道。 鬼子的狂妄让他深感震惊,尽管明知任何的反抗都会遭受野兽们的恶毒攻击,但作为锦秋湖、博兴县以致鲁中北教区即将升为神父的牧师,他无法坐视自己的同道被杀死,他挺身而出阻止着祸水的进一步漫流。接着,他猛地站了起来,第二次直接来到鬼子们的面前,义正词严地说:“我是这里的负责人,有事找我,不要伤害他人,你们滥杀无辜难道不怕天打五雷轰?”由于过分着急生气,焦躁之中罗伯特冒出了一句有些生疏的德国话。 这下几名地痞流氓似的皇协军撞到了西洋景似的嘻嘻哈哈地讥笑起来,“呵呵!新鲜!吃中国粮食放外国屁!他嘟噜什么?咹?” 他们相互狡黠地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像看马戏团里的猴狗二重逗一样,围着他转悠开了,上上下下地狐疑挑剔地打量着牧师。那个猪耳朵伪军孙硬糯伸出脏兮兮的糙手抹了一把鼻涕,去摸罗伯特白里透红的长四方脸。 他狗仗人势嘴里不干不净地吽呀侮辱道:“猴子腚,驴屎蛋子上挂霜雪!” “哈哈哈!哪里,哪里啊?是臭驴D插猴子腚,霜雪地里劈拉出来的怪物!”又一个皇协军漓拉着擦不上的歪嘴哈喇子更龌龊地帮腔道。 “我抗议!”罗伯特喊叫着,“我抗议!我是德意志公民!” “什么啊?烂七八糟的?”那个伪军掉过头问同伙道。 几个皇协军一头雾水,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说:“我怎么听着好像是呱啦什么‘他姨的公人’?” “啥咹?他娘的‘得意日人?” “这洋骡子还是个大yin棍呢,嗯?!” “什么呀,你们真是些榆木墩子夯货,井底喽的癞蛤蟆!光知道吃喝嫖赌,‘听话不明,老了喝怂’,文盲加流氓,人家是德意志人,德国人,知道吗?”翻译官白鲦一旁不屑一顾地纠正道。 牧师的自我介绍被汉jian们的污水泼头、糟蹋谩骂打断了,对于这个收留了他们肆意蹂躏的老百姓,为穷鬼们提供保护伞的西洋基督教牧师,汉jian们理所当然地把他视作了对头。 “那还等什么?去宰了他们!”博兴汉jian头子张逢五右腿跨起踩着院子里的一个咸菜瓮子沿,一挽袖子兴奋地说。 “可他们是基督徒啊。”喽啰们把犹豫不定的目光畏难地转向了张逢五。 “该死的洋杂种,我要让你们知道爷的厉害!”阴鸷的张逢五大声嚷道,一捋袖子露出了胳膊来,扬起马鞭就要抽下去。 “留着劲到被窝里给相好的干活使吧!”如果不是翻译白鲦一把攥住鞭柄拉着他,手里的马鞭肯定就会让牧师吃尽苦头了。 旁边的喽啰们趁机装作漫不经心地掉头看着大门外发愣。张逢五一瞧他带的兵没跟着他一齐吆五喝六地伤天理,气得一脚踢飞了身边一块碎砖头,一个萎缩在墙旮旯里的渔农老翁被突如其来的撞击打掉了门牙。 可谁曾想按下葫芦浮起瓢,就听一句“来吧!洋畜生,让我看看你骨头到底有多硬梆!”白鲦正要示意住手。猪耳朵伪军踏着大步急冲而来,沉重的皮靴将几个鸡食盆子踩碎了,一镰刀啄在了罗伯特后肩膀上,登时,他眼前金星乱溅,混混沌沌,耳中一片“嗡嗡嗡嗡”的哨鸣。 罗伯特牧师感觉到自己受伤了,有一股温热的液体在向外流失,眼前一片晃眼的白,似乎有个温馨的怀抱紧紧地呵护着自己,而自己也亲密地抱着那楚腰,只是,手中却一片的粘腻。 “啊……!”罗伯特不受控制的惊恐尖叫了一声。但是,紧咬牙关的他顾不上保护自己,向教士那边看去,可爱单纯的上海籍年轻教士被鬼子的刺刀捅了左肩,痛苦地倒在了不远处的香椿树底下,那鲜红色的血液和着打烂的一罐水将他黑色的头发浸染成了暗红色…… 罗伯特将两手交叉着斜过双肩捂着双肩,涨红着脸吼道:“这,这,这,这是对神的不敬,你们亵渎了圣明的神灵!” 他极端忿恨地涨红着长四方脸,胸脯气得一起一伏的,由于情绪过分激动,他的嘴巴扭曲地哆嗦着飞溅开了唾沫,看上去很是吓人。 小丑般的张逢五戾勾着三角眼用嘲弄的语气嘲弄道:“你能代表神?我记得神的化身好像是教皇大人,难道你想顶替教皇的职位吗?” “我,我,我要向德意志驻中国大使馆,向协约国集团控告你们滥用武力,杀害无辜!” 这下骑在马上的鬼子少佐听明白了是——“德国!” 翻译官白鲦立马凑到鬼子少佐跟前低语了几句,好像是说:“太君刚调来,不太了解情况,这位牧师是德意志国籍,这样下去可能会引起外交纠纷,特别是同为友好协约国,大有来头,我们惹不起!” 只见鬼子少佐脸色大变,继而,转怒为笑,立即翻身下马,几步走到罗伯特跟前道:“亚希,牧师,受惊了!” 一边说着一边回头对众鬼子汉jian吆喝道:“八格牙路!都给我滚到一边去!”上去冲着猪耳朵伪军孙硬糯就是一记耳光。 说完一摆手,随军医护人员立马跑过来给罗伯特包扎伤口,他不住地故作内疚难受地说:“抱歉,抱歉,真是大水冲喽龙王庙了!对不起!” 然后,回头又冲着刚才不瞪眼的张逢五一耳光,嘴里高声吼道:“八格!”打完回转身骗上战马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