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生病
把雇佣兵借走没有花太多功夫，董汉骁向来是对黎春唐毫无保留的，黎春唐也早就猜出他在西越不会长留，关于这次的事黎春唐听完后只是告诉他，如果他打定主意要做，那他就再也保护不了他了。 董汉骁当然也知道这件事的后果，颂沙未经许可对他们动武，莫亨就已经有除掉他的心了，而他们现在又向同在他庇荫下的另一个势力动武，以莫亨的作风势必会采取行动。 虽然不一定到赶尽杀绝的地步，但麻烦肯定是会有的——这也是为什么董汉骁打算以私人名义来做这件事。 这件事一旦做到暴露的地步，黎春唐就放出话说是董汉骁脱离控制，跟他们一刀两断，一切事情与他们无关就好，所有矛头都转到自己身上，不存在再拖累谁，董汉骁心里也过得去。 当然了，这是最坏的情况，这次的行动细节董汉骁没有同任何人讲——首先，他并不打算以杀人为目的，其次他对这伙雇佣兵的素质有信心，如果一切顺利，不会有人露脸。说白了，就是还是有成功的几率的。 董汉骁的打算是倘若成功找到马佬，就逼迫他联络十三帮的人来处理，陈虎说过，十三帮的毒品生意虽然不小，但却经常断货，虽然很难想象出这个场面，但确实是如此。 但是他们毒品的来源却无人知晓，在帮里陈虎也是听传闻说是史蒂芬在负责，在明面上，有关毒品的一切事情甚至都不能在开会时提起。因此陈虎笑称感觉他们并未把重点放在赚钱上，而是放在保密工作上。 而眼下来源掌握了，说回经常断货的问题上——其实原因不难分析，要么是因为钱要么是运输问题，和十三帮的实际情况结合起来看，无外乎说明他们的“路子”很窄，估计只有这一家毒品来源。 而这次又发生这种大事，不来一两个高层是不可能的，这难道不就是董汉骁梦寐以求的状况吗？他一直让人暗中留意十三帮各个干部的行踪，为的就是在必要的时候可以闪电出手。 眼下地点准确，人员装备充足，还是国外，如果做得漂亮，既可大挫十三帮，又可以使他们在北河对自己的注意转移，可以说是一招险棋。 “你真的确定这么做吗”唐驰看了他一眼：“如果你暴露身份，或者事情闹大，你不仅在西越呆不下去，回北河也不会好过” 董汉骁何尝不是强作勇气，叹了一口气，道：“十三帮在北河一天，我就一天没好日子过，与其放任那些帮派天天掐架，出门都得躲着，不如主动创造一个安全的环境” 唐驰皱皱眉，没说话，似乎并不太同意，但却找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 “如果这件事做成”董汉骁定定地看着前方：“那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唐驰摇摇头：“你就那么确定那张纸条没有问题吗？” 董汉骁看向他，摊了摊手：“不然你觉得还能是谁？” 唐驰还是有些犹豫：“不是…我的意思是，那张纸条，东兴会写它的目的，他们到底想要怎么样？” 董汉骁抿抿嘴，沉默了一会，这个问题他当然是想过的。 其实早在他和陈勇把那个拐卖团伙的男人从市南医院抢出来，尔后与那伙追兵在大街上追车交火时，他就怀疑东兴会盯上了他。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支持这个猜想，但是董汉骁就是有这种强烈的感觉。 从陈勇口中那道“红头文件”，到聂影和陈虎对“黑帮协定”的模糊描述，都说明着东兴会隐藏着的那些巨大秘密，虽然只不到半年的光景，但董汉骁已是丝毫不怀疑，更不会带着嘲讽的玩笑眼光去看待北河发生的这一切。 ——就眼下来讲，虽然董汉骁不知道“协定”的全部内容，但有一项他是很确定的了，即是“不准侵略”，十三帮显然是破了例，然而跟青龙堂软硬兼施地磨了那么长时间，结果到现在却都还没正式开战，这难道不说明了些什么？ 东兴会迟迟不动手，如同石头一般僵硬地执行着当初定下来的死规矩，如果不是他们全帮脑袋上下都有问题，就肯定是有什么原因导致他们不能这样做。 先假设这个原因是不可被解决的，而也就是这个原因，导致了他们不能亲自对十三帮所做的一切作出行动与反应… 那么倘若眼下真如他猜想，东兴会一直有留意他，那么肯定已是将他在北河做的一切事情尽收眼底，也肯定更清楚他与十三帮的过节。 而他，董汉骁，不为那个“原因”牵绊，也更不用担心什么“协定”——就刚好可以作为除三个帮派外的“第四方”，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替他们对十三帮进行制裁。 虽然出发点不同，但目的在相同的方向，所以东兴会才找到他。 这就是董汉骁的猜想，并且他觉得这个猜想八成是对的。 “别多想了”董汉骁缓缓说道：“我已经考虑清楚…” 就在他话说一半的瞬间，前面的那辆越野车火光乍现，地面猛地一抖，巨大的爆炸直接将他们的车子向后掀去。 嘈杂的叫嚷声与金属的变形声中，车子重重砸倒在地，后头那辆越野车刹车不及，一下又撞了上来，董汉骁整个人被安全带挂着，这下直接整个脑袋撞在了内饰板上。 血瞬间就流了出来，流得比以往要多很多，几乎是瞬间董汉骁的眼前便是一片血红。 他感觉不到自己的鼻子了，下意识一摸，却什么都没摸到，似乎是碎了，巨大的震慑和眩晕使他久久不能出声，使尽全力将安全带割开，越野车无顶，他整个人瞬间砸在了地面的碎玻璃渣上。 “嘶…”他几乎要疼得痉挛，转动脑袋向一旁看去，唐驰正歪着脖子，整个脑袋都嵌在方向盘里，黏糊糊的血浆正从他倒悬着的发梢向下淌着，露着骨节的右手扭曲着横在他的眼前，已经没个人样了。 董汉骁心中大震，拼命保持着理智，咬住牙调转过脑袋想要爬出车子。 车子已经点燃了，壁壁剥剥地燃烧声响在耳边，车漆都被烧得冒起了泡，董汉骁红着眼，刚刚爬出上身，却见路旁的林子里蹿出了一群穿着迷彩服的特种兵。 他们正举着枪，对着后头那辆越野车下来的雇佣兵扫射，火光阵阵，响彻山林，只有最后一辆车子的雇佣兵有机会端起枪，可却连扳机都没扣上便被射成了筛子。 面对着一地死尸，那伙士兵列队向前排查，也就是在这个空档，董汉骁看见了他们肩膀上的臂章—— “ DUS 联邦联合防御 ”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惊吼，董汉骁浑身一颤，抬头看去，瞬间魂飞魄散。 那个穿着迷彩服的人，赫然就是刚刚梦中的那个涂着黑色油彩的猴脸西越民兵！ “呃”趴在病床边的董汉骁就这样惊醒，喘着粗气，心脏狂跳，血流在脑子里嗡嗡响。 他喘着粗气，看向身旁的一切，在极短的恍惚之后他才终于定了心神，可汗却仍从他的下巴上滴下来。 噩梦唯一的一点好处就是，哪怕再真实，醒的时候便会意识到它是假的。 但是他对天发誓，刚刚的噩梦是过去一年内做的最恐怖的一个。 揪起衣角将满头的汗擦了擦，董汉骁颤抖着手，将眼睛捂了住，靠在病床边，只是张嘴喘着气。 聂影被他的动作惊醒，撑起身看向他：“怎么，做噩梦了？” 月光从窗台洒进来，照在她的侧脸上，显得她的皮肤有了些不同平日的光滑和白皙。 董汉骁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明显控制住了呼吸，不像刚刚那么大声了。 “可怜的”聂影半眯着眼，又躺回床上，伸出一只手放在董汉骁的头顶揉了揉。 如果不是聂影突发肠胃炎继而引发高烧，原本的事情很有可能按照刚刚梦境的前半段发展——当时董汉骁已经走到半路，却突然接到聂影的一通电话，电话里她的声音微弱得几乎都快听不见了，告诉他说她肚子疼，头也疼，好像是病了。 还“好像是病了”，董汉骁赶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昏在屋子里，都摸不到脉搏了，把他给吓得半死，赶紧联系了人把她给送进医院，结果在急诊待了小半天，又在病房睡了足足一天半才睁眼睛。 然后睁眼睛第一句话是：“啊，好饿” 不过现在想想，猛地从国内跑到这儿这么长时间，期间条件又那么艰苦，他们几个一直都没生什么病，的确是幸运得有些不正常，现在猛地病了一个，某种程度上来讲董汉骁竟然还安心了一些。 “我打个电话”董汉骁想着，无奈地抓下她的手，掏出手机，刚刚的梦境委实使他心有余悸，他必须得给唐驰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起，唐驰的声音传来：“喂？” 他的声音中没有困意，似乎还没睡，董汉骁靠在栏杆上，道：“你怎么样？一切还好吗” “还好啊”唐驰声音如常：“我们已经在竹苴了，现在都睡在车上，我看他们也好像都准备好了，估计明天就能行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