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日升之屋
只听一串脚步声快速的由远及近,一股烟味混杂着空气清新剂的味道传了过来:“你怎么样?” 聂影的嘴唇动了动,小声地说:“感觉还可以” “那就好那就好”从声音听来董汉骁似乎也挺紧张,尔后床继续动了起来,董汉骁在后面和那个主治医生说起了话。 “骨碌碌”的小轮子转动的声音又响起来,可这回怎么那么好听呢? … “我让他买了些礼物,送到给你捐献眼角膜那人的家里去了”董汉骁坐在床边使劲扭着里的这瓶橘子罐头,声音放得很轻,就好像聂影伤的不是眼睛而是耳朵:“刚才医生说了,你术很顺利,接下来一个月里你就每天换药,然后改吃药,八八的,然后等到过年的时候就差不多能好了” 聂影点点头:“知道了” 董汉骁终于把罐头给扭了开,但是里头的甜水太多了,差点洒出来,只好偷偷嘬了两口,然后用小叉子叉起里头一瓣橘子:“来张嘴” 聂影问也没问是什么,就直接将嘴张了开:“啊” 董汉骁要喂进去的一瞬间突然想到什么,把缩了回来:“你现在能不能吃橘子啊,等会,我去问问” “应该没问题的吧…”聂影无奈地说,奈何声音不大,董汉骁的脚步径直出了门。 没一会就风风火火地回来了:“医生说了,不能吃辣不能抽烟不能喝酒,发物也不行,其他都可以” 聂影只是笑,然后就听到董汉骁将罐头从桌上又拿了起来:“来张嘴…你笑什么” “没有”聂影说,随后张开了嘴巴。 轻松的时间没有持续太久,在吃完一小瓶罐头之后,董汉骁的语气便是一变:“我要跟你说个事情” 聂影极不喜欢他这种语气,因为每次他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都是因为发生了什么或者即将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随后,董汉骁将之前**的内容简略地告诉了她,这样一说完,聂影的心情也沉重了起来。 “那你必须得去了”聂影的声音也恢复了一贯的冷静:“…只是我没想到他竟然疯到这种程度,竟然打算跟边境那边的缉毒部队开战” 董汉骁起身,俯身靠近了聂影,聂影感受到他的呼吸,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你会用枪吧?”董汉骁低声问。 聂影定住心神,照实答道:“不会,我只玩过**” “**儿总看过吧”董汉骁抬头看了看门口,随即从后腰拔出一把枪,左扒开套筒看了看,然后抓住聂影的右,将枪放了进去。 聂影身子一震,完全没想到董汉骁会直接给她一把枪。 “这里是保险”董汉骁捏着她的食指给她指着位置:“想要开枪,先把保险扒下去,往上扒是锁紧,你现在扣扳是扣不动的” “如果你觉得瞄不准,或者扳太硬扣不动”说着,董汉骁将她的大拇指挪到了*上:“这是*,在松开保险,开第一枪之前把*按到底,扳会变轻很多,这时千万小心别走火” 聂影沉默着,随后点点头。 “这个拨块是退掉弹匣”董汉骁又把她的食指移到侧面:“这把枪有六发子弹,如果打完,滑套会自己卡在最后,这时候你不用管,只管换弹匣上去,再拨间这个就可以复位” “我放了一个弹匣在你的床头柜最下面,还有一盒子弹…”董汉骁说着,将枪从她取走,随后塞进了她的枕头下面:“不过你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开枪” 聂影仍不说话,只是微微抿着嘴,似乎是在消化他的话。 “我说的你都记住了吗?”董汉骁问。 聂影点点头,语气一转:“不过我觉得枪还是藏在柜子里比较好,反正不能随便开枪,你不如留把刀给我” “…”董汉骁撑着胳膊望着她,道:“我也准备了” 说完,他从背包里取出一把单刃**,刀刃二十厘米整,没什么多余的装饰,看上去并不花哨,固定在一个迷你皮套,可以捆在腿上。 “我看看”聂影伸拿过,摸索着解开金属扣,然后将**握在了里,腕灵活地一转,空便响起一阵轻微的嗡鸣。 “不错么,董汉骁”聂影褒奖了一句,随后将刀插回皮套,却没放进枕头下,而是拿进了被子里,看样是要直接捆在自己腿上。 董汉骁则把那把枪放进了床头柜内,回头将背包的拉锁拉了上,看聂影的双仍在被子里东弄西弄,便道:“要帮忙吗” 说着他就要去掀被子,聂影感到他的脚步,赶紧把他制止:“喂” “怎么了”董汉骁背上背包,问道。 “光屁股呢”聂影的脸有点红,上仍然没停,咬牙切齿地说:“我把刀捆裤子里头了” 董汉骁也有点尴尬,摸了摸脸:“那我走了,留意那个司,看样子他是要一直在这边看着你了——不过其他的你都不用担心,我都办好了,你的起居都会有专门的护士照顾” “省省吧”聂影在被子里提上了裤子:“我又不是岁小女孩,麦扰才是大事,你千万别出差错” 董汉骁的脸色又变得严肃了几分,因为说到麦扰,他的心里真的没底,特别是这件事还牵扯到华联边境,真可谓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 “嗯”董汉骁的眼睛低垂了两秒,随后拍了拍聂影的肩头:“你在这边也千万注意——我不能在河内坐车,这一趟起码得几个星期,搞不好要个把月,大夫说你眼睛能看到东西最快也要一个月,如果你眼睛能看东西了我还没主动联系你,别忘了看床头柜” 聂影下意识要点头,可是却很敏锐地察觉到他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几乎是瞬间便问道:“你在柜子里还放什么了吗” 董汉骁没打算回答,刚要转身离开,便被聂影给抓了住:“我问你呢,你放什么了?” 董汉骁犹豫了一瞬,也是担心以聂影的个性会立马去翻柜子,只好转回来耐着性子道:“——是个备用**,里面有个号码,我留了字条告诉你怎么用的,如果到时候我没有主动联系你,或者你遇上了什么麻烦,你就马上照着字条上写的做,明白了吗?” 聂影又沉默了起来,可却仍没有放开,董汉骁轻轻握住她的胳膊,然后放回了床上:“我真的要走了” 快走到门口时,聂影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别让我到死都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啊,董汉骁” 董汉骁一愣,随即哈哈一笑:“这你不用担心,里有我的自拍” … 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董汉骁走到医院门口,坐上一辆无顶吉普车,随即打火上路。 街道上的摩托很多,声音喧闹得紧,董汉骁打开电台,一路驶出了城,之后便顺着火车铁轨向北而行。 热风炙烤着车轮下的红土,远处是成片的玉米田,电台正放到一首六十年代的英摇滚乐,名字叫,以一个出生在贫民窟的黑人男孩走上犯罪道路后的忏悔为主题,低沉的吉他和主唱嘶哑尖利的嗓子仿佛能撕开人的心扉。 “ …在纽奥良有一间屋子 人们都叫它‘日升之屋’ 很多穷人的孩子都在此毁掉一生 上帝,我就是其一个… …我的母亲是个裁缝 是她缝制好我的新牛仔裤 我的父亲是个赌徒 在纽奥良南方 现在,这个赌鬼唯一需要的 是行李箱与一辆大卡车 他唯一感到满足的时候 是他喝醉的时候… …噢mama,告诉孩子们 别步入我的后尘 在罪恶与悲惨度过余生 在那‘日升之屋’… …我一脚踏在月台 另一脚踏在火车车厢上 我正要回到纽奥良 回去戴上脚铐与锁链… ” 董汉骁紧绷着脸,半长的头发随风飞舞,墨镜上方露出紧锁的眉毛,就这样听着这首歌曲一路奔驰,身后扬起漫天尘土。 … 一趟下来不是没有麻烦,差不多快到北部的时候董汉骁碰上一场大雨,由于他当时正在睡觉,所以被浇得有些狼狈,幸亏备了防雨布,花了点时间把布盖在车顶的支架上,随后又钻回了车子里头。 当时天还未亮,又是在人烟罕至的山里,气温少见地有些低,他又淋了雨,于是不知怎的毒瘾就上了头,躲在车里筛糠似地发抖,恨不得把椅子给吃掉。 这可能是世界上最痛苦的戒断环境了,发着抖不说,外头豆大的雨点还下个不停,打在车窗和引擎盖上,还打在近在咫尺的防雨布上,在耳边“通通”地响个不停,扰得董汉骁满脸通红,过了一会又变得十分苍白,最搞笑的是两只竟然一只热一只冰。 最后他终于忍受不住了,开始惨叫,并且抓挠自己的身体,由于那股灼烧的感觉实在难以承受,他便扯掉衣服跑进雨淋雨,之后又钻回车里裹紧了一件大衣,嘴唇都冻得毫无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