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最后一日
他的声音由于不停地讲都有些沙哑了，唐驰忙给他递了一瓶水过去。 全坤道声谢，接过水喝了一口，休息了一会，没再说话。 曲折的故事溺沉在这让人凉爽而平静的海风中，留下的只有无尽的沉默和岁月无情的流逝感。 “so”全坤拍了一下唐驰：“小伙子，那你呢，你知道他什么？” 唐驰的眼神有一瞬变得十分深远，喉头动了动，道：“你只是知道他在西越的事，那之前的事，你知道吗？” “不知道”全坤坦然：“我曾问过啦，但他并没有告诉我” 唐驰摇摇头：“我只知道他在西越打过仗，后来退伍了，又回西越做起了这些事” 全坤皱眉道：“真的？退伍了理应待遇不错，他点解还要回西越去冒这些险？我仲以为他是在国内犯事了，被逼得无奈才会回去的” “…”唐驰沉默了两秒，道：“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他在打完仗之后，好像遇到了一些事情” “事情？”全坤明显被勾起了兴趣：“什么事？” 唐驰忖了好一会，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不告诉我肯定有他的原因，反正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全坤似也觉得有理，瘪着嘴缓缓点头，叹了一口气道：“不过小哥，我看你现在在和他做事，我可以跟你讲一句话” 唐驰看向他。 “他这个人”全坤缓缓道：“有时搞无明距…啊就是，让人捉摸不透…但我可以很确定地跟你说，如果他把你当成伙伴…那他就绝对可以值得你去信” 唐驰听完这番，没说话，只是也看向了前方。 本来好好的气氛，被全坤接下来的一句话打破了。 “他是不是喜欢男人？”全坤煞有介事的问：“我感觉你们…” 唐驰惊得揪住眉头，还未出声，身后的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 董汉骁从里面走了出来，和屋里的人说了几句，随后下了楼梯，门也在后头关了上。 “搞定了”董汉骁走过来，看着坐着的两人：“聊天儿呢？在聊什么” 两人都有些语塞。 唐驰拍拍屁股站起身：“走吧，已经过凌晨了” 对啊，已经是星期天了…董汉骁想道。 也就是说今天刚赶回去，晚上就得干活，时间不多了。 董汉骁点点头：“走” “坤叔”董汉骁握住全坤的手，拍拍他的胳膊玩笑道：“唔好挂住我，可能唔使几耐我就可以翻来了” “别乱立‘flag’啊”全坤还挺赶时髦，煞有介事地说：“小心你听日就翻来啊” 董汉骁大笑，和他道了别，和唐驰走了。 走出几步董汉骁偷偷问唐驰：“‘福来割’是什么意思？” 唐驰道：“刚才你说的意思是不要挂念我，说不定过段时间我就回来了？” “恩”董汉骁略惊讶地点点头：“他说别乱立‘福来割’，小心我明天就会回来” 唐驰笑了好一会，道：“就是…啊呀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啊”董汉骁不甘心地凑到他旁边问。 全坤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微笑着又点上一根烟，看向大海，许久无话。 ※※※ “东哥”马休走过来，手上拿着手机，看样子刚接完电话：“史毛子把陈虎放到拳场了，打了声招呼过来” 张旭东正双腿翘在办公桌上抽着雪茄：“怎么什么鸡毛蒜皮的破事儿都找上我——要我们干什么吗？” “没多说什么，就是让我们帮忙看几天”马休道：“说是他那儿人手不够，怕出岔子” “看个屁啊”张旭东又气又笑：“这意思就是让我们帮他们处理了呗，还他妈看几天，陈虎那傻大个，这回他可是叛变啊，能留他么” 马休蹙起眉：“他们的语气感觉不像啊，史毛子办事一般都是十三爷授意的，我们还是先按他说的办吧” “嘁…”张旭东正下身子，将雪茄丢进烟灰缸：“他还真怕陈龙去救他兄弟啊，陈龙那个吊人，说他六亲不认都算夸他了” 说着他耸了耸鼻子，显出一副嗤之以鼻的姿态：“不过如果陈龙不出马，估摸着陈虎也活不长了” 马休在一边坏笑：“怎么样东哥，要不要拿他练练手？反正现在在我们手上了，不出人命就没事儿呗” “算了吧”张旭东摆摆手：“你这么一说反倒把我说虚了，先按着他们说的来吧” 马休刚点点头，张旭东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那这段时间我干脆就到拳场住，晚上的计划也改一下，那个董汉骁如果打赢了，直接让他到拳场上头来，人手都派过去准备好，其他的都一样，知道了吗” 马休大笑：“知道了东哥，你放心吧，晚上就算是个苍蝇也飞不出我们手掌心” … 天色渐晚，远方的天空勾着几团云彩，散出晚霞的光彩，风也吹着，鼓噪在耳边，虽不至于到让人睁不开眼的程度，但已让人眼睛发干，面皮也涩起来。 董汉骁蹲在马路牙子上抽着烟，背上背了个小黑包，侧望着路口的人来人往，眼里的神色被皱紧的眉头压制住，使人分辨不清他那双眼睛里到底装着什么。 街对面便是黑拳场，他已来过数次，这次虽然心态多有不同，但他感觉还行，不是非常紧张。 李苟远远地跑过来，拉着他往对街走：“你可来了，腿没事儿吧？” 董汉骁笑道：“还行，还行，这次打完，我就能受重用了吧？” 话间两人过了街，李苟站住脚步，对董汉骁郑重地伸出一根手指：“只要你打赢了，兄弟，我可以跟你保证这辈子你钱、女人，管够” 董汉骁一脸邪笑，跟着他走进了拳场的大门，李苟领着他走过通道，指着旁边的楼梯回头道：“上面儿有西餐厅，自己人开的，你饿了就去吃点儿” 董汉骁伸头瞧了一眼，正好看见一个穿着兔女郎衣服的女郎在楼梯口打电话，硕大的胸前挂着名牌，摇摇晃晃的，看样子好像是服务员。 “内部的啊？”董汉骁回过头。 李苟本来也就跟他一说，见他没什么兴趣吃，便继续向前走去：“半开放，具体的呢，你现在没入帮，我也不好跟你讲，不过等你发达了就好了…我也跟着鸡犬升天一回嘛，嘿嘿” “哎呀，错爱，错爱…”董汉骁咧着嘴跟他应承，两人逼逼叨叨地一路互飙着演技进了去。 没想到刚开门，一个男子的身影便蹿到两人跟前，董汉骁定睛一瞧，正是他第一次来时那个打泰拳的瘦子，还记得他有点底子，现在这么一近看，感觉也就二十五六的样子，不过皮肤都很糙很老，尤其是眼睛两侧，也长了一层rou茧，感觉就像天天拿沙子搓出来的似的，黑黄的一片，看上去十分显眼。 这次他绑上了一条红色粗布头带，只见他将粗硕的手指指到董汉骁鼻子前，上面厚厚的一层黄茧清晰可见：“今天我会打死你” 那面色不要太凶恶，活像个失宠的小怨妇，董汉骁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我等着” 这下只感觉像是拍到了石头上，心里暗暗一惊，看来今儿个还是要吃点儿苦头的啊。 瘦子咧嘴一笑，不知为什么却给人一种憨傻憨傻的感觉：“一会台上见” 董汉骁皱皱眉，走远之后才问李苟：“这人脑袋是不是有点问题？” “受过创”李苟跟着他的眼神回头望了一眼：“你知道的啦，打黑拳嘛，谁没个大病小灾的~” “不过他还好”李苟继续说道：“就是有点低龄化，你知道这毛病吗——总之就是有点直来直去的，其他的倒不怎么影响” 说着两人路过更衣室，董汉骁还想再问，没成想转头就看见一个女人正面走过来，正是之前打过许多次照面的“范总”，还是踏着一双红色高跟鞋，整个人看上去风姿卓约的，危险又美丽。 董汉骁还能怎么着，不过想想也没干什么暴露自己的事，便跟在李苟后头照常走着。 结果李苟果不其然地凑了上去，哈着腰打招呼：“嘿嘿，范总，这么快就下班儿啊，晚上可有好戏呢” “关你什么事”被叫做范总的女人一点都不赏他脸，脚步都没停，继续朝着董汉骁这方向来了。 董汉骁垂下眼眸，脑袋微微耷拉了下去打算蒙混过关，眼神却扫过女人精致的袖口，一股浓淡相宜的香水味道钻进他的鼻子，使他鬼使神差地抬了一下眼，结果正正撞上女人上挑的眼神，转瞬即过。 那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仿佛还留在眼前，董汉骁很肯定自己从这双眼神里看到了有意思的东西，但还来不及回味，就被李苟叫着继续向前走去了。 算了，董汉骁摆摆头，反正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暴露的话就暴露吧。 … 与此同时，市西，明汉酒楼。 陈龙正双臂满展，搭着两个穿着抹胸大丝袜的姑娘从外头走进来，浑身酒气，跟手下说话舞舞喳喳。 这里说是酒楼，正当中却供着一尊金佛像，就差在旁边提一句“酒rou穿肠过，佛祖心中留”的匾牌了。此时正值晚饭时间，人多得很，陈龙带着队伍，一路点头搭理着那帮子半熟不生的人上了二楼的大包间。 陈龙挥了一下只有三指的左手：“给我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