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尽人事，听天命
“…”小蕊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不行，爸爸会很孤单的” “哎呀？”董汉骁一把把她举起来丢高高：“个小丫头，还挺懂事的啊？看叔叔把你丢出去” 小蕊被他逗得乐个不停，好一会才被放下来，董汉骁陪她乐完了，道：“那今天在董叔叔家里住一宿，明天出去旅游去玩好不好” “好！”小蕊的脑袋点的像小鸡啄米：“董叔叔也一块儿去吗？” 董汉骁蹲在她面前笑得像个孩子：“恩，还有那个开车的帅哥哥，喜不喜欢他？” “喜欢，那我要玩过家家…！”小蕊兴致高昂地提议，全然不顾一边唐驰和陈勇两人哑然失笑的脸色。 董汉骁满口答应：“没问题” “那小柔jiejie呢”小蕊问他：“她还回来玩吗？” “她呀…”董汉骁的眼睛闪现出一瞬间的低沉：“林jiejie要上学呢，等放假了就找她跟你玩，啊” 话间几人已经走出路口，沿着狭窄的土坡往上走了去，彪叔的店子便在前方。 “董叔叔做园长，爸爸扮小杨老师，我扮爸爸…”陈小蕊在董汉骁的肩膀上骑着，掰着指头给几人安排着身份。 唐驰已从一开始的诧异转变为愉快，笑眯眯地在两人后头跟着，陈勇则没那么活泼，依然面无表情地走在后头。 “小杨老师是谁？”董汉骁突然问她。 “小杨老师是…”小蕊刚刚要回答，便被陈勇打断：“小蕊” 董汉骁回头看他，却见陈勇用一秒就掩盖住了刚刚差点溢出的情绪，迅速到连他身边的唐驰都没有察觉。 董汉骁便没再问，心里琢磨出一些东西，但想想还是决定不说出来。 “彪叔！”董汉骁冲水店门前正打牌的彪叔扬了扬脑袋。 只见彪叔正坐在门前，和丁言志，黄毛阿润，还有一个丁言志的小弟打斗地主，见董汉骁来，一把撂下牌站起身：“唉唷，小董儿啊，这段时间忙啥去了啊” “大哥！！”丁言志三个小同学也跑了过来，拖板踩在地上黏糊的黑污上啪塔啪嗒响。 董汉骁让陈勇抱下了陈小蕊，挨个抓了抓面前三个小孩的脑袋：“怎么样啊丁言志，这头发怎么还给染回来了啊” “嘿嘿”丁言志亮出一口已经补好的白牙，脑袋上原先红撮撮的板寸已经变回了黑色：“这不已经是社会人了么，哪儿还能染着红头发，大哥你这段时间忙啥呢？” 董汉骁咧嘴大笑：“天天潇洒得很，这不刚刚还出门玩去了么，行了玩去吧，我和彪叔有事儿说” “好嘞”丁言志带着三个人刚要走，董汉骁突然道：“王小仁呢？怎么没在你身边儿” “他啊”丁言志回头答：“在家读书呢，说是要考大学” 董汉骁瘪瘪嘴，心间涌起一丝欣慰，不错。 北河的天气相较外面阴冷一些，彪叔此时已经换上了秋衣，手上时常拿着的那把小扇子也收起来了，招呼丁言志三个上里面帮忙，几人便在打牌的小桌旁围坐了下来。 “有事啊？”彪叔拎起一个小茶壶给他们倒水。 董汉骁点起一支烟，四下看了看，没什么人，对面街的小超市门口有一群围观象棋的人，董汉骁安排守着彪叔的人也在其中。 “这附近安全的很”彪叔接过董汉骁的烟，舒服地靠在椅背上抽了起来：“就是感觉最近老被人盯着，你要是觉得没事儿就说” 董汉骁哈哈一笑，“那我直说了，得再借你拿屋子用两天” “用呗”彪叔皱着眉头吐出一口烟，满不在乎道：“门锁我又没换” 说着，彪叔看了看吓得躲在陈勇后头的陈小蕊，打趣道：“怎么几天不见还当爸爸了？哈哈” “长这么好，是我的就好了”董汉骁笑着拉过低着脑袋不敢抬头的陈小蕊：“小蕊，这是彪叔叔，董叔叔的朋友，别看长的吓人，其实是很善良的” 陈小蕊支支吾吾地抬了一下脑袋，又马上低了下去，可能也是彪叔秃头大胡子的形象太可怕：“…彪叔叔好” 彪叔像是很喜欢小孩的样子，眼睛都笑得眯起来了：“小朋友好” 陈勇向周围看了一眼，道：“其实不用麻烦的” “顺便的事”董汉骁笑道，将陈小蕊送回陈勇怀中：“彪叔，还有一件事” “怎么了？”彪叔看他的样子不像开玩笑，便也收起了笑容。 董汉骁看到陈小蕊正盯着他们，对唐驰使个眼色，唐驰领会，带着小蕊上超市买好吃的去了。 “彪叔”董汉骁的语气变得十分正经：“我不废话了，今天星期二，这个周末之后，我希望你能躲藏一段时间，还有老张，你必须告诉他一声” “躲？”彪叔有些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要躲起来？有什么事吗？” 董汉骁斟酌了一下措辞：“你还记得林娇娇吗” 彪叔点了点头：“当然了” 董汉骁道：“我的身份恐怕已经被当时抓她的那伙人给摸清了，我之前一直在猜想这件事，最近这段时间我的感觉变得越来越强——不管你信不信，我都不能让你和老张冒这个风险，如果我的身份暴露，他们第一个顺藤摸瓜找上门来的一定会是你们” 彪叔闻言点了点头，随即问：“那为什么一定要周末过后？” 董汉骁道：“我不能这样一直被动，我打算做一些事情，就在这个周末” 彪叔淡淡地吸了一口气，忖度了一下，点头道：“要多长时间？” “短则几天…”董汉骁说着，却突然沉默了，他也是才想到这个问题。 如果失败了，那难道要他们一辈子躲下去？ 见董汉骁没说话，彪叔将烟头掐灭，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子，你当你是英雄啊” 董汉骁看向他，边上一直没说话的陈勇也抱着胸看着两人。 “英雄那玩意儿是电影儿里头才有的东西”彪叔道：“就因为你跟我们接触过，所以敌人来了，你想保全我们？这是好想法，也够义气，但是不现实啊” 说着他捏住董汉骁的肩膀：“我们都已经被你救过了，一码归一码，现在你搞的就像我们命里碰见你，反倒都成你的过错了似的，谁遇见谁都是缘分，我们遇见你，是老天爷安排的，帮了你，是我们自己选择的，你没必要为了这个主动负责，搞得跟小姑娘似的矫情死了” “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因为我就被他们抓起来啊！”董汉骁尝试跟他解释自己的想法：“他们是市区黑帮，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落在他们手里会是什么下场，这里是北河！” “那如果你有几百个小弟了”彪叔说着说着语气也严厉起来：“一场严打他们全都死了！你是不是下辈子就全都得活在各式各样的葬礼里头，天天给他们擦骨灰盒啊？总有事情更重要，你得作出取舍！他们是一条命，你就不是吗？是不是还要以死谢罪啊？！那谁给他们报仇去啊？” 董汉骁惊立，只觉无言以对。 “小董”彪叔眨眨眼，平复了一下心情：“我说句公道话，你对我、老张，已经仁至义尽了，我虽然不知道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但我想告诉你的是，北河比任何地方都要凶险百倍，你再这样瞻前顾后，自己留条全尸恐怕都难，更别说保全我们！” 董汉骁低头沉默了数十秒，烟头在手指上燃尽都浑然不觉。 “我滕兴彪纵横老北河十年，到现在手脚健在，自然有方法保全自己”彪叔沉声道：“老张是我的老朋友，我自然也会照顾他，从道义来讲你不欠我们什么，从情分来讲，你现在也可以安心了吧？” 说着，他黯然叹了口气：“我现在跟你讲这些，不单指我们，也是指给你以后会遇见的人，小董，虽然我也不想你走上这条路，但你跟我见过的任何一人都不同，我相信你绝对能作出一番事业。但是在这条路上我走的时间比你长，我能告诉你的是，很多时候你想活命，就必须自私一些，尽人事，听天命！” 董汉骁皱着眉，太阳xue鼓了鼓，沉声道：“我把人事尽到百分之百，天命就只是摆设” 彪叔摇了摇头，笑道：“你自己都知道这句话不实际” 董汉骁闭起眼，三秒过后起身：“我走了” 彪叔点点头：“走吧，几个小同学我会照顾好，不用看着他们了” 董汉骁深深看了他一眼，带着陈勇离开了。 … 天色阴沉，董汉骁站在彪叔房子里的窗口，望着外面满是心事。 陈勇打扫好了房间，将小蕊安置先睡下了，看董汉骁的样子，静静走过去站在了窗子的另一边，也望向窗外。 雾霭沉沉的天空下，暮色被单调的灰黑完全掩盖，市南区依然在那里，只是相比上次，这次其中的一栋高楼被网纱围了起来，塔吊立在旁边运作着，远远望去好似海市蜃楼一般不真实。 “我刚过来的时候，身边还有一个人”陈勇轻轻开口，仿佛在讲述着一个别人的故事：“他叫王待劳，是武警队的二队长，他是我的搭档，战友…我们一届毕业，一起进武警大队，如果他没有死，那我们就已经快认识十八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