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浑水
胸口的绷带内依然隐隐作痛，一段时间里肯定是不能使劲活动了，董汉骁沿着人行道往前直走，寻找着公交站台——他首先要看一看城市地图。 路边的行道树好像刚被修剪，光秃秃的一片叶子都没有，董汉骁就这样走在一座陌生城市的大街上，一直以来都是四处飘泊，迅速融入一座陌生的城市对董汉骁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路过街边报亭的时候，董汉骁翻了翻当天的报纸，并没有关于车祸事故的报道，只有一则“昨夜暴雨致丘山山路垮塌”的新闻，言语比较晦涩，最后也只是简单地提了一句“警方现已封锁丘山”就结束了。 不管怎么样，死了人就算是大案了，报纸上不登，不代表警察没有动作，董汉骁低头穿梭在人群中，脑子一刻也没有停过，路上行人很多，大街也很宽，北河可能比自己想象的要大。 没两分钟，董汉骁就在一个十字路口找到了公交站台，类似亭子的构造，两排座位中间是一块玻璃板，前头是广告，后头就是城市地图。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当看到北河市完整地图的时候董汉骁还是吃了一惊，原本松江就算是二线城市里比较大的了，然而照比例尺来看，这北河起码有松江两倍大。 怎么回事？董汉骁皱眉思考着，这么大的城市，都堪比一个省的省会了，可是自己以前怎么都没听人说过呢？ 路口所在的地方有好几家大型商场和珠宝店，旁边的马路上不时有豪车飞驰而过，人群摩肩接踵，中间不乏珠光宝气的贵妇，后头似有似无地跟着两三个穿着黑西装的壮汉，街边角落里站着几个戾气四散的青年，腰间鼓鼓的。 也许是错觉，董汉骁突然感觉到自己现在所身处的这座城市，好像并不像想象里的那么简单。 不过现在想这个毫无意义，董汉骁收了思绪，这种繁华地界不是自己该待的地方，最后看了眼地图，又走入了人群里。 ※※※ 与此同时，北河市西。 一座装修古朴的小佛堂内，一个穿着西装的光头男人正跪在地上，他袖子挽起，露出两只刺满图案的小臂，手腕上戴了很多串佛珠，显得有些不搭调。 整个小佛堂里充满了熏烟和仪式感，光头男人两手拿香拜了三拜，肥胖的肚子几欲将衬衫撑开，而在佛堂的门外，两列穿着黑西服的男人正整整齐齐地站立着，衬衫扣子普遍开到第二颗，衬衫的开口里，或露出梅花，或露出麒麟尾，或露出虎爪。 而在人群的中间，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男子满脸是血，正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没有人说话，就连风声都没有。 小小佛堂，邪气冲天。 光头男子起身，缓缓将香插进了香炉，然后走出佛堂，站在了花衬衫男子的身边。 花衬衫的喉头动了动，话到嘴边却是呕出了一股血，哇的一声吐了光头男子一脚，白色的皮鞋顿时被血染红，旁边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子见状，毫不犹豫地就是一脚，直接就把花衬衫的牙给踹掉两颗。 光头男子示意他住手，然后蹲在了花衬衫的旁边，缓缓开口， “为什么擅自动手” 花衬衫男子眼神闪烁了一下，含糊地说道，“我…我想帮老大…帮老大快点解决她” “所以”光头男子挑了挑眉毛，“结果呢？” 花衬衫男子无言以对。 “你想抢功，所以才没有汇报给阿东，你早就看他不顺眼，想取而代之”光头男子面不改色地低声说道，仿佛在诉说着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他还睡过你的女人，而且，还当着你的面干了她” 花衬衫瞪大了眼睛。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把个人恩怨扯进工作”光头男子站起身来，冲着不远处一个剔着寸头的青年道“阿东，他就交给你处理。” “知道了。”被叫做阿东的男子点点头，两个壮汉走过来，将地上惨叫着地花衬衫拖走了。 “十三哥，那我们还继续找聂影吗？”身边的金丝眼镜问道。 “不找了”光头男子拿着纸巾擦着鞋说道，“不管她是生是死，都已经威胁不到我们了，接下去的时间，你们就加快速度吞并青龙堂的地盘，知道了吗” “是，知道了。”金丝眼镜答道。 “诸位”光头男子擦完鞋，将纸巾扔进了垃圾桶，“一直以来，东兴会和青龙堂都和我们均分天下，而今青龙堂堂主聂南已经死于我们之手，三足鼎立之势已破，正是要紧时候，加快吞并青龙堂剩余势力的速度！这段时间我不想再看到今天这种事，知道了吗！” “知道了！”佛堂里的所有黑西服异口同声地答道。 原本好好的天气，一时间却好似有一阵邪风骤起。 北河，山雨欲来。 ※※※ 北河市东郊，城乡结合部。 渣土路上尘土飞扬，不远处的臭水沟散发出一阵阵刺鼻的臭味，路的两边零星的丢着烂菜叶和西瓜皮，苍蝇漫天乱飞，不时还有淌着青鼻涕，光着屁股的小孩从上面跑过。 董汉骁顶着烈日，从一条路边的菜市里走了出来，虽然这里的环境十分恶劣，但是却能给自己一种难得的安全感，自己的估计没有错，北河市周遭里，就数东郊这个地方相近的村镇最多，凭着自己行走多个城市的经验，这种地方最容易形成三不管的脏乱差地区，相比市里的高楼大厦，还是这里的老式筒子楼和垃圾堆能让自己更安心。 当然了，租金便宜也是很大的一个原因。 董汉骁沿着渣土路往前走，眼睛不停的在电线杆子和围墙上寻找租房信息，也许是探寻的目光太过显眼，引了一个巷子口洗头房的老娘们使劲朝他飞眼，董汉骁没理她。 功夫不负有心人，董汉骁终于在一个支路口找到了一张寻租启事，地方是一个小院，门脸被改成了超市，后头的门房就用来出租，租金面议，地点就是支路往里头走两百米一拐弯的地方，董汉骁点点头，向着支路走了进去。 城乡结合部楼房之间四通八达，支路众多，董汉骁穿过好几条小街道才到达目的地。 超市不大，跟自己预想中的一样，两边的围墙都被拓宽，有好几个人站在门口，好像生意还不错，董汉骁刚想走近，却是突然停住了脚步，因为他发现站在门口的那几个小青年都穿着黑背心，中间的那个肩膀上还纹了个大花纹。 那几个穿着背心的小青年伏在柜台上，好像在跟里头的老板谈着什么，董汉骁躲在墙后看了一会，也没发生什么，正觉得自己想多了的时候，正对面那个小青年却是突然挥起胳膊往里头打了一拳，其他的小青年见状也都纷纷跟着动起手来，抄起地上的砖头就是一通乱砸，一时间“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柜台让他们砸烂了，货架也被他们扒倒，货物散落一地。 老板徒劳地大叫着，脸上却是又挨了一耳光，董汉骁惊异于事态发展之快，这群小.逼崽子真狠，说动手就动手，可怜那个老板了，路上行人本就不多，遇见这样的事当然都是避之不及，更别提去帮忙了。 不知道这招管不管用啊，董汉骁犹豫了一下，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警察来了！” 没想到的是，那群凶神恶煞的小青年瞬间一起丢掉了手中的砖头，同时四散逃开，才几秒钟的光景就消失在了众多小路之间。 什么玩意儿，董汉骁摇摇头，走向了超市。 老板是个中年男人，身材略微发福，现在正哼哧哼哧地想把自己撑起来，董汉骁走进超市以后才发现，这老板坐的椅子是轮椅，而老板是个没有左腿的残疾人。 董汉骁伸手扶起了轮椅，然后帮忙将老板搀到了上面，老板连声道谢，并没忙着招呼董汉骁，而是推着轮子开始收拾起小超市来。 董汉骁见他捡得实在吃力，于是又帮他搬起货架，好一顿忙活，被打烂的玻璃瓶和烂纸壳子才被扫出了门外头，老板又是一顿道谢，但谢完了之后见董汉骁还没有走的意思，才有些忐忑地问道，“你还有事吗？” 董汉骁点点头，“听说你这有房出租” “哦哦，好好好”老板擦了擦汗，“后头有三间屋子，只剩一间了，带你去看看吧” “不用看了”董汉骁道，“租金多少？” “保底仨月，一个月一百五”老板道。 董汉骁略微皱眉，“不能便宜一点？” 老板瘪了瘪嘴，“如果你觉得贵，超市下面倒有个地下室，平时是当仓库用的，地方有点小” 董汉骁刚要说话，老板又抢着补充了一句，“我是看在你帮我忙的份上才租给你的啊，一个月五十，保底先三个月，不通风没厕所” “我多给你二十，你给我支张床，通个电灯”董汉骁抽出了两张红票子塞进了老板手里。 老板考虑了一下，点点头道“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