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一年的念想
月是苍凉月，我回神的那瞬间叹息着。 我走进美宜佳，是年轻的小姑娘在整理货架。 架子上林林总总的物品，我却只拿了当年在图书馆自习室里阿城奖励给我的那一个糖果。 糖果很甜，甜得发腻，又腻到苦涩。 我抓在手心里，在儿童游乐场看到了季林谦。 季林谦说我带坏小孩子，怎么可以给小孩子吃这么多糖。 “是我要吃。”我笑着说。 季林谦看着我，满眼的宠溺。 对啊，这是我哥，看我这个meimei的，怎么会不宠溺。 我们却因此被狗仔拿去冲KPI。 微博热搜上说我离异带俩娃还是找到了新的另一半。 他们羡慕我有钱就是好，什么男人没有。 季林谦一向沉稳，现在却要笑死了，季林皓还打电话来嘲笑我们。 我在微博上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是我和林皓共同的那个哥哥。 季林谦不玩微博，不过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就是事实。 他们还记得我母亲的另一个孩子，还记得我澄清过关于季林皓的事情，所以我说的就是真的。 网友的键盘敲得很快，变成了声讨那些不要脸的狗仔。 我还是过我的日子吧。 青城的雨季总是雨雾浓稠，没有通告的日子，我坐在院落里，看着大雨落下。 院落里那一棵冬季被雪压垮的梧桐树，在这个夏季开始开花。 快到小家伙的生日了，也快到阿城的祭日了，我不太难过，也不太开心，只是会在夜里睡不下去。 夜雨也这般喧闹，在每一个夜里反反复复。 我总要想起很多很多旧时发生的事情。 关于阿城，关于何琛梁，关于林君彦，关于陆睿一…… 临青路的梧桐树都开了花，在这个夏季。 那一天的落雨里，是小家伙的生日，却也是阿城的祭日。 前一天我去了老巷子里的小酒馆。 老板劝我少喝一点，我说我想阿城了。 我说阿城，老板也沉默了，她知道我的故事，才会如此。 可我也没有喝多少，我始终保持着清醒的状态。 落雨里，我撑着伞走在老巷子里，鲜花店里的鲜花依旧盛放得美丽。 恍然里记得阿城那一天问我要不要买鲜花，我拒绝了，后来却再也没有收到阿城的鲜花。 我把雨伞收起来，走进那一家鲜花店。 架子上的白玫瑰很好看。 “帮我包装一束白玫瑰吧，送给我逝去的爱人。”我轻声对那位店员说。 我看着她眼底的错愕，却只轻笑着。 店员包装的白玫瑰很好看，我付了钱。 她小心翼翼的看着我，我看着她，感觉到了欲言又止。 “怎么了？”我问。 店员踌躇。 “有什么问题吗？”我再问。 “您是林念吗？”不在预料之外的问题。 我颔首。 “所以白玫瑰是送给你微博里写的阿城对吗？”她问我。 “嗯，对啊，送给阿城的。”我笑着。 店员问我能不能给她留个签名，我给了她。 “我可以发微博吗，说您的白玫瑰是我包装的。” “可以，你拍个照吧，也可以把我拍进去，不过微博要等我发了你才可以发。” 我在那个店员的手机里留了照片。 我撑着伞继续走在老巷子里，只不过是怀里多了一束白玫瑰。 我打算早上去看阿城，下午去买小家伙的生日礼物，等傍晚接小以放学直接飞江城给小家伙过生日。 还是下雨的这一天，青城的雨雾把我笼罩。 白玫瑰抱在胸前，细碎的雨撒进来，还是点滴了一下雨水。 我弯着腰把花放在墓碑前。 墓碑上那一张老照片还是阿城二十五岁的模样。 雨水打在那一束白玫瑰上，湿漉漉了一场。 我沉默的看着墓碑上那一张照片，絮絮叨叨说着我的近况。 一场喧嚣，雨下得更大了。 还好我有先见之明，撑了大伞，还穿着一次性雨衣。 正准备往回走，才看到大雨里缓缓而来的两个身影。 少年和他的母亲。 林言池和他的母亲，也是阿城的母亲。 我们也会说起近况。 还记得季谨言一岁生日之后，他们离开了青城，是因为林君彦的关系。 林君彦的母亲在那个春天郁郁而终，偌大的林家只剩一个林君彦，林君彦把林言池连带着林言池的母亲一起接回临江。 “君彦也就这样过着，我劝他找一个他不愿意，只说有言池就够了，以后致豪后继有人他也不担心了，我说不动他。”阿城的母亲也会说着林君彦的近况。 “挺好的，自己过得开心就好了。”我笑着。 “其实，君彦他……” “阿姨，我赶时间，先走了。”我打断话。 关于林君彦，不想听太多，而不听也知道，阿城的母亲大概会说林君彦在等我，希望我考虑林君彦吧。 林君彦等我，陆睿一又何尝不是，可我不会做二选一，因为都不会是最好的结果。 我撑着伞走远，坐在车子里才平复心情。 我还是会记得给阿城在微博留言。 阿城，我算了算，第十一年了，我也三十五岁了。 时间过得真快，都十一年了呢，刚才见到了阿姨和言池，聊了一些话。 我还好，小以秋季就要上学前班了，还是会在青城读的，明年该读小学了，我也不知道会不会在青城，她父亲希望她去临江读。 小言呢去年秋季已经上幼儿园小班了，不过在江城我哥哥那里，可能以后会回青城读书吧，等下次碰上不上课的日子，我带他们来看你这个叔叔，他们一定很喜欢你。 今天呢也是小言的生日，我要去江城给他过生日了，我有很多很多话跟你说，总是说不完，今天就到这里吧，下次说更多。 以上，阿念，念予阿城。 我去买了礼物，去接了小以，去给小言过生日。 热闹过后的夜晚，我站在阳台上，看着月色。 下过雨的天空很清朗，半圆的月亮挂着。 月色苍凉，又如旧时。 我想起快二十年前的事情，好多好多回忆。 也许我该写点什么陈述我那起起伏伏的二十年吧。 微博上，那个买花给我的店员发了微博，我们一起呆在热搜上。 他们都知道阿城，而我也纪念阿城。 我在备忘录里写了第一句话，要去陈述我的过往。 “最是人间苍凉月，照不亮城市的阴暗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