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2015年8月1日，我们乘坐直升机，行至离C城市一百二十四公里外的地方，在地球仪上看，只是一小格纬度点多一点儿的距离①，而我们的行程要从北纬30度到达北纬70度。也就是说，我们才走了总路程的四十分之一。

    王勇手里的破地图是在城市某个报刊亭里捡的，那是张完整的中国地图，地图上标致着每一个省份和省会城市的名字，还有许多旅游城市的名字。我对方位的辨别略显笨拙，从前在C城市就不常出门，害怕在城里迷了路，如今好在有同伴们照应。

    我们每经过一座城市，王勇就会在地图上指给我看方位，然后就在笔记本上书写着什么。林霄除了吃饭就是睡觉。沈天音抱着可怜的小露，为她梳理着头发，自从离开水库以来，她们的眼睛总是红红的。贺龙一边搜索着短波频率，期待找到幸存者，一方面专注驾驶着直升机；我则始终俯视着下方的土地，从高空俯视大地别有一番景象。

    原来我以为中国大地上到处遍布着高耸的混凝土建筑，道路如蛛网一般交错复杂。但直到我观察了一天，看到连绵的山河、郁郁葱葱的树林、一望无际的农田时才发现，这是一片多么广阔的土地啊！而我所在的城市只不是一块渺小又紧促，所有人都挤在一起生活的地方。

    另外让我不敢相信的是，如此广袤的土地人类居然已经拱手让给了虫子。我们失去的，是我们花了几千年才得到的东西。真是太不值得了。

    这一天来，我同样见到了许多惨烈的场景，被烧焦的山岭、大大小小的弹坑、战斗机和坦克的残骸。我还见到一条山路上绵延几十公里的车队，蜿蜒如盘龙，我很好奇车队的前方发生了什么状况，直到直升机经过一座断裂的大桥我才知道真相。类似的场景出现在大地的每个角落，这些事情在我们躲在聚集地的两个月之内相继发生着。外星虫子的出现扰乱了社会的正常秩序，也让我脚下繁荣的大地变成了鸟无人烟的凄凉之地。

    我也总有一种杞人忧天的想法，想到哪一天，人类会像曾生活在地球上的恐龙一样消失，成为历史的化石。恐龙在地球称霸了三亿年，灭于一颗陨石和过量繁殖；可我们人类却只有短短的几万年历史，算起来，我们还没有成年就要夭折了。一种悲凉之情瞬间充斥我全身。

    直升机继续往北方飞行着，天空逐渐暗了下来，贺龙打开了照明灯。

    天一下子就黑了，我觉得奇怪就问贺龙：“发生什么了？”

    贺龙摘下耳机，稳稳地抓着cao纵杆：“是雷暴！”他说，“夏季常有的，恐怕我们要在前方着落了。”

    我们周围顿暗下来，狂风四起，直升机好像大浪中一叶泛舟。乌云在头顶如同化学巨变般幻化着各种形态，云间时不时划过紫青色的骇人闪电。

    我朝直升机下望了眼，我们是在一块看不到尽头的山林间，根本没有地方供我们降落。

    天空中挥洒起冰凉的雨点，打在机身上发出啪啪的声响。沈天音和小露害怕地抱在一起缩在我和王勇中间，林霄一直护着我们唯一装有食物的包裹。直升机在风雨中摇摆起来，贺龙努力地cao纵着，奈何仪表上各种数据以惊人的速度变化着。

    “不好！在这样下去，机身要被风暴撕裂的！”贺龙大叫一声。

    “妹的！那岂不成了机脆脆？”王勇吐槽了句，“再说，这种地方根本不可能降落啊！”

    “你看那边！”我朝不远处一座如同城堡般的建筑指去。“城堡”坐落在山巅之上，在闪电光芒的闪烁下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贺龙调整了直升机的方向，往“城堡”的方向飞去。

    在我们发现“城堡”不久后，周围雨点落在机身上的啪啪声突然变成了响亮的哐哐声，所有人都好奇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一枚拳头般大小的冰雹尽然砸穿了直升机的舷窗，滚到了王勇的怀里。

    我和王勇对望一眼，然后更多的冰雹从天而降，仿佛炮弹一样砸在直升机上。贺龙猛地提起cao纵杆，直升机忽然头朝下，随着风往远离“城堡”的方向飘去。

    “糟了！直升机失控了！”贺龙已经尽最大努力，只能听天由命了。直升机像陀螺般旋转着往地面坠落。我们喊叫着抱在一起，把小露护在中间。

    真是走霉运啊。我想。然后跟着大伙儿一块儿嘶叫，可我有预感，我们都能活下来，好好地活着，直到我们到达北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