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白玉洞

    一连三天，双方相安无事。这天，亢彦突然邀所有卫指挥使以上将官同游白玉洞，庆贺日前大捷。

    白玉洞位于镇南北以北的十余里的大连城群山之中，因洞内钟乳石晶莹剔透、洁白如玉而得名。白玉洞重叠三层，又称三洞天，既第一洞天、第二洞天和第三洞天。洞内空间广阔，可纳数千人，洞内洞中有洞、洞上有洞、洞下有洞、洞洞相连、洞洞相叠更如同一个巨大的迷宫，加上洞处山腹之内无法采光，洞中阴暗之极，置身在这样一个黑暗的世界内，常人是很难寻途而出的。即便是当地人也很少敢深入洞内深处的，怕迷路、也怕那无尽的黑暗，说不准在那黑暗面突然就窜出一个妖魔将入洞者吞噬。

    一行数十人沿道拾阶而上，密林中不时有灵敏矫捷猿猴在林阴间一闪而逝，留下阵阵鸣啼之声。

    山并不高，不多时，便来到洞外。洞口，原本一些生长在洞外的荆棘已经被砍去，数十名军士在洞外守卫。而山脚亦调集了一个千户负责警戒，阻止不相干的人靠近。这很有必要，虽然镇南关现在被我们夺了回来，安南人大军亦被赶出国境，但安南人占据了镇南关数月之久，谁也不敢保证他们有没有残余势力潜伏在附近。而此次聚会的，全部是此次平南之战最高层，如果安南人残留下来的人得知这个消息，他们只要一场并不需要太多本钱的偷袭就可以瓦解这场战争，瓮中捉鳖再简单不过了，甚至他们都不用进来捉，守住洞口直接在洞外点上火源，白玉洞再大总会被浓烟灌满，他们兵不血刃既可将我们全部解决，一旦大军群龙无首，失败就已经注定了。

    洞内也有士兵进行过收整，无数根巨烛伸往洞中深处。

    沿着烛光一行人随着亢彦往洞中深处而去。时值酷夏，洞内却清凉无比，实是一难得避暑之地。

    一路上，入眼的皆是一根根垂在洞顶的石柱、仿佛地上生长出来的石笋，这些石笋、石柱千姿百态、无一雷同，有的奇形怪状如群魔乱舞，也有的如诗如幻美不胜收。而颜色更是五花八门看的人眼花缭乱，什么乳白、银白、褐黄、翠绿……似乎洞外世界的所有色彩都可以在那些怪石上看到。随着烛光的跳动，晶莹的石柱、石笋亦泛起层层波纹状的色彩。

    “好一副流光异彩，置身此间恍若人间仙境，虚无、飘渺！”亢彦第一个赞了起来。

    余人也大点其头，不停的感叹这样一个人间美景。

    吴瑞林在一旁道：“这白玉洞共分三层，洞中有洞、洞洞各异，相信会让大家觉得不虚此次的。”

    亢彦道：“钟灵毓秀，碧水青山。配以吴将军可称人杰地灵！”

    吴瑞林连称不敢：“小将统兵无方，至安南人占地杀民，罪过甚大，大将军宽宏大量，不将小将军法从事已是祖上荫德，敢称人杰？”

    亢彦道：“曹cao一统河北、问鼎中原，有赤壁之败，诸葛亮算无遣策有街亭之失，千古一帝唐太宗晚年亦在高丽受措。吴将军镇南关小挫不足挂齿，但须知耻而后勇！”

    “是！”吴瑞林拱人称服，又道：“据本草所载，石钟乳，其气慓疾，令阳气暴充，饮食倍进，而形体壮盛。可谓男人之宝啊！”

    众人哈哈大笑，洛柔学识颇丰，自然知道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不由双颊飞红，低头不语。

    亢彦笑了笑道：“其实，钟乳石的功用还不只此，药性论、日华子本草、医林纂要等医学圣典中都有提及以钟乳石入药，对烂伤瘀血、五劳七伤等等病症都是很好的效果。”

    众人点头受教，继续前行。

    洞内不迹罕至，虽经士兵紧急清理，仍坑洼难行，加上洞内潮湿、地上泥泞不堪，虽然眼福大饱，可是脚就有些受罪了。好在大家都是军人，不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殿阁学士之流，在战场上拼杀惯了的人，这点坎坷还不怎么放在眼里。

    自进洞，我便拉住了洛柔的手，坠在众人之后一路缓步而行，欣赏着洞内的美景。

    “或许，等那天有空了，我们单独来这里游玩好吧？”我看着洛柔小声道。

    洛柔脸上一喜拉住我的手问道：“真的吗？”

    “当然了，有时间我们就来，就两个人！”我保证。

    洛柔动情的把头枕入我怀中，双手从我腋下伸过紧紧抱着我，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神情。幸好大队人马已经走过前面几只洞，左右只剩下我和洛柔，不然让人看到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还不得被人笑话死（这些人里面，只有亢彦知道洛柔是女子）。

    我并不会说什么动人的情话，洛柔做为一个姑娘，更加不会说什么羞人的话儿，我们只是抱着对方。

    不一会儿，洛柔松开了我，有些慌乱的整了整头发道：“我们该走了，他们都走出好远了！”

    的确，我几乎已经听不到他们说话的声音。

    洞内空间如一巨大迷宫，如果不是那一根根灯塔般的巨烛，恐怕我和洛柔是不大可能追上他们了。

    加快了脚步，沿着巨烛指明的道路，不多时便追上了大队。

    一路说谈，不多时到了一个巨大的洞窟，洞有二十余丈方圆，足可纳千人。数十根巨烛将洞窟照的亮如白昼，洞窟经过了简单的修缮，四张圆桌上已经摆上了美酒佳肴，几位双十年华的姑娘仍在准备着余下的菜。

    “来，大家不要拘礼，都坐吧！”亢彦摆摆手让大家入坐。

    众人待亢彦坐定后，这才各自落座。

    我和洛柔与亢彦同席，上首坐的是亢彦和蒋松，依次是郑浩梁、吴瑞林、段雍岗、神机营指挥火亘，我和洛柔居末。

    这神机营指挥常年驻守京城，向来只受天子节制，因而养成了他们一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优越感，看不起这些地方守军。他们的指挥火亘则更是飞扬跋扈到了极点，连兵部左侍郎、平南总兵官、征夷将军这样名头的亢彦他也不怎么放在眼里更恍论他人。

    酒过三旬，大家聊起了昨天的战事，不一会儿，便将话题转到了日后的战事上来。

    蒋松道：“近日多邦传来消息，黎氏父子正在调集国内大部分部队前往多邦。现在多邦安南人的部队已达十二万之众，且尚在增加。”

    虽然我军兵力上占据着优势，但在镇南关收复之前，我军必须置重兵于崇左一线数百里进行全线防御，以防止安南人深入我国腹地。这样一来，我军兵力无法集中，虽然总体实力超过对方，但防线太长兵力无法集中，也就始终无法形成有效的兵力优势。现在收复镇南关后，我军将安南人挡在国门之外，镇南关是安南人北上必经之地，只要守住此地，后方便可保无忧，这些天亢彦也就将分散在数百里战线上作防御部署的部队大部分都调集到了镇南关，现在镇南关兵力已达到九万。原以为安南人受到重创后，兵力大降，多邦一线最多只剩下三万多残兵败将。这样一来，我军有九万胜兵进攻三万残军，只要稍微用些心，胜利可期。却没想到敌军尽有十二万之众，兵力已在我军之上。

    亢彦是知道这个情报的，听到蒋松的话他并没显露出紧张、担忧、害怕的神情。

    余人则不同了，听到这个消息，几乎立即便炸开了锅，有言情报不实的，有言应申请缓军的，更有人居然想谈和。

    火亘扫射了众人一眼，大声道：“将军不需担心，区区十二万算个什么，我的大炮一轰，全都得化为劫粉！”

    亢彦笑了笑，道：“火指挥的大炮威力大家都曾目睹，那是不消说的！”

    火亘立即得意洋洋的看着大家，一脸的挑衅，似乎那场胜利是他一个人完成的。

    这些人里面，除了亢彦，估计只有段雍岗敢不卖火亘的面子，一个是皇家御林军，一个是朝廷斥重金打造的钢铁之师，双方都是圣眷荣宠正隆，这就如同两个在丈夫而面争宠的小妾，自然是互看不爽了。

    段雍岗道：“是啊，火炮威力无比，火指挥英勇无畏，两者相得益彰，不如就让火指挥带领神机营的兄弟扫平安南。”

    火亘当然听出段雍岗话里的嘲笑，一张黄脸瞬间便青了。

    旁人自然也听出了段雍岗在挤兑火亘，但知道火亘厉害，大家都不敢跟着起哄，一个个只得弊住气偷偷乐。火亘目空一切的性格可是让他把几乎所有同僚都得罪了，大家对他都没有什么好感。

    “哼！有种下一次打仗的时候，你不要我的火器支援！”火亘恨恨的道。

    段雍岗却不害怕：“不要就不要，有什么稀罕了，一顿饭打不响一发要来有什么用……”

    段雍岗显然还有更难听的，为了保证内部团结，亢彦连忙制止了他的话头，将话题引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