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殇
莫桑走在回家的路上，兴中感到一阵高兴。 为什么呢？ 因为今天终于考完试了，从明天开始，就是为期长达一个多月的暑假生活了。 莫桑今年17岁，是一名刚刚读完高二的准高三生。因此，趁着这是高中为期三年中最后一个放假较长的假期，他可得好好玩玩。不然等到高三，可就没有机会了。 莫桑一边走着，一边嘴上哼着小曲儿。前进中，双脚的脚后跟轮流交替着跟离开地面，脚尖跟随着嘴上的曲调，踩着轻快的步伐。 不一会儿，莫桑来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在距离前方十字路口还有二十左右，莫桑看见了一个和自己穿着同样校服的女孩。 虽然只是背影，但是他一眼就认出了女孩的身份。因为，那是他的meimei，莫菱。 虽然是meimei，但两兄妹现在的关系并不好。因为，在莫桑15岁时，莫桑的养母，也就是莫菱的亲生母亲去世了。 15岁时，莫桑生了一场大病，一次差点要了他命的发热。过高的体温让他如同置身岩浆一般，使他沉入了昏迷。梦中，他做了许多光怪离奇的梦。 早上起来洗漱完毕的莫菱，发现哥哥还没有起床的迹象，于是便准备去叫醒他。 可当她走进莫桑的房间后，却发现哥哥满头大汗，牙齿紧闭，眉头紧皱，面容狰狞，似乎坠进了深渊看见了什么极其恐怖的存在。 恐怖的表情把莫菱吓得灵魂似乎都要出窍。慌乱中，莫菱立马跑出了房间，然后跟母亲打了电话。 正准备上飞机出差的墨汐在听见女儿打来的电话后，二话不说，便匆匆打车准备赶回家中。 虽然莫桑不是自己和丈夫的亲生孩子，但对她来说，莫桑和莫菱一样同等重要，都是她的孩子。自己是他的母亲。 但往往天有不测风云。 在回家的途中，墨汐乘坐的出租车在经过一处高架桥时，遇上了一起车祸。 当噩耗传来时，莫菱感觉如遭晴天霹雳。 再看着病床上陷入昏迷的哥哥，悲伤的泪水瞬间的在眼中滚滚翻涌，夺眶而出，滑过脸颊，滴打在地上。 当莫桑醒来时，已经是两天后了。 睁开的第一眼，没有看见母亲和meimei的身影，有的只是一个露出无比疲惫笑容的父亲。虽然父亲想要极力掩饰，但却怎么都无法掩盖那埋藏在眼中的如同大海一般深不见底的极致忧伤。 “爸爸，我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浑身没有力气？”莫桑小声虚弱问道。 “你发高烧了！昏迷了两天两夜！” “两天两夜？” “嗯。” “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但医生说，你还需要多休息几天。” “哦。” 看到父亲疲惫的神情，莫桑没有多想，以为只是这几天父亲为了照顾自己没有休息好。 “爸爸，这几天为了照顾我，辛苦你。” “嗯，没什么。”莫离悄声回答道。 “对了，meimei呢？” “她呀……刚刚来看过你之后，上学去了。” “哦，是这样啊。那还真是遗憾。我应该早点醒来的。” “你确实应改早点醒过来。”莫离在心中重复一遍道。 两天后…… 莫桑出院了。 “菱儿，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怎么都不理睬我？我今天出院，难道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吗？” 莫菱就像是没有听见一样，自顾自地向前走着。 见莫菱不说话，莫桑感到甚是疑惑。还有，那天自己醒来后，父亲说：meimei来看望过自己。可是，自己醒来后的这两天，却又不见她来了。 真是奇怪？ 为了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莫桑继续道： “菱儿，告诉你一件事，我生病陷入昏迷的这两天啊，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突然，莫桑的话语停了下来，等待着某个好奇的声音。 等了半天，发却现莫菱依旧是一片沉默。莫桑原本打算用这个话题吸引起莫菱的注意力，然后等她主动开口时询问时，他再反询问的计划也直接胎死腹中。 要是连话题都打不开，他接下来又该如何询问她为何今天总是闷闷不乐呢？ 既然计划不行，那干脆还是直接问吧！ “菱儿，你说句话好不好嘛！” “我有做错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吗？” “有的话，你就告诉我，我好改正。” “菱儿，菱儿，我的好菱儿……” 一边说着，莫桑像一只喳喳鸟一样，不断在莫菱的周围打着转儿。时而跑到她的左边，又时儿跑到她右边。最后，莫桑直接跑到了莫菱的前面，正面朝向她。但是两人却也都没停下脚步。 一段路程后，莫菱率先停下了脚步。见莫菱停下，莫桑也跟着停了下来。 两人面对面静静地站立着，与周围穿梭的人流，车水马龙显得格格不入。 莫桑没有再说话，而是静静地伫立着，等待着莫菱的答案。 “你为什么要在那天生病？” “哈……？这个……” “我为什么要给mama打电话？” “打电话，什么电话？”莫桑疑惑道。 “要是你没有生病的话，要是我没有打电话的话，要是……”说着说着，莫菱的神情突然变得异样了起来。眼神空洞，面色惨白，就像魔怔了一般，表情显得十分吓人。 “喂，菱儿，你没有事吧！快醒醒，你不要吓我啊。”莫桑颤声道。一边询问着的同时，他的双手立马搭在莫菱的肩上，摇晃着她的身体。 陡然，因为外界的因素介入，莫菱的意识退出了刚刚的状态。但随之，她却是用双手捂住面颊，大声痛哭了起来。 莫菱的哭声顿时引来了周围一大片好奇的目光。 更有甚者直接小声议论猜测了起来。 喂，你看，这俩人是怎么回事啊。 我猜啊，八成是小情侣在闹分手。 嗯，我看是这样。 我猜也是这样。 这男的真是个渣男，这么漂亮的女朋友都不知道珍惜。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你凭什么这么说！万一是这女的原因呢。 什么都不知道，就在一边妄加评论，某人还真是脑残。 你说谁脑残！！！ 谁在舐皮论骨，就是谁咯。 你…… 两位，打扰一下。既然大家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我想我们还是不要随意评论的好。这既是对他人的尊重，也是对自己言行的负责。可否？ …… 看见莫菱痛苦流泪，在联想到刚刚她说的话，莫桑猛地猜想到了什么。虽然心中有千万个不愿意想相信自己的猜想变成了现实，但他还是颤声对着莫菱问道： “菱儿，你告诉我，mama她是不是出什么事？” “等等━” “我在说什么傻话呢？mama她怎么可能会出事！” “她现在肯定在家等我呢！是不是啊？菱儿！” 然而… “mama……mama她，已经去世了！” 咔━━ 突然，莫桑的脑海中似乎有什么碎裂了。 就在莫桑还在愣神之际，一句似问莫菱自己又似在问莫桑的轻轻呢喃之声飘入了他的脑海。 “所以，mama的死，到底是你的错，还是我的错？” …… 难怪爸爸那天会露出那样无法掩饰的无比深邃的忧伤神情。原来…… 想着父亲那忧伤的神情，看着眼前掩面哭泣的meimei，莫桑只觉得心中压抑着一股如洪流般难以发泄的沉闷。 是啊，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因为我生病，菱儿也就不会给mama打电话。不给mama打电话的话，mama她也就不会…… “是我的错，还是你的错？……” 想来，母亲的去世肯定对菱儿的心理造成了巨大的打击。菱儿现在的心态极不稳定，不能再让她收到刺激了。 而且，这本来就是我的错！ “是我的错！” “mama的死，是我的错！” 听到莫桑的话，莫菱感觉似想通了什么。虽然不知为什么心中感到了一丝异样，但她却不想再深究探寻下去了。 “没错，造成这一切的，都是你的错！以后，我不再有什么哥哥。我也从来不认识一个叫做莫桑的人！” 说完，莫菱直接绕开了莫桑，径直朝着前方走去。看着女孩淡漠的背影，莫桑只感觉心中很冷，很冷…… 在原地不知站了多久，蓦然，一丝冰凉透过脸颊，传到心中。 抬头，望着天空逐渐飘落的雪花，不一会儿，雪越下越大，掩盖整个天空。 放平视野，看着街道上行色匆匆的人群和皑皑白雪，感受着空中挂起的肆掠的寒风，莫桑只是在心中平静地道： 下雪了吗！但是，我却怎么感觉不到一丝寒冷呢？ 一周后…… 咚咚咚━━ 过了许久，门依旧紧闭。见此，敲门的人似是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便自己试着开了开门。 把手转动，门，开了。 莫离走近房间后，只见莫桑穿着单薄的衣裳，开着窗，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床上，双手抱着膝盖，侧着头，宁静地望着窗外。 窗外的天气很好。金色的阳光，洒满天空，没有夏天的灼热，只有冬天的舒适与温暖，但气温还是微微有些寒冷。 脚步声不断靠近，最终在临近床前熄止。但莫桑似乎没有听见一般，视线依旧放在窗外的天空。 莫离先是关上了窗户，然后平静地问道： “一周了，还不去上学吗？” 几秒静默后， “不想去了。” “为什么不想去了？” “因为……因为我，害死了mama！”说完，莫桑把头深深地埋进了双臂之中。 莫离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抓过莫桑的一只手，然后右手伸出食指在其手掌上一笔一划地书写着。 看着父亲奇怪的动作，莫桑一时间还没有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在看见父亲似乎准本在自己的手上写着什么时，他又似乎有些明白了。 可是，为什么要通过这种方式来传递信息？要是有什么想要告诉我什么的话，直接告诉我岂不是更方便吗？ 第一个字是“你”字。 当莫离写完第一个字时，莫桑立马就反应了过来。 第二个字是“们”字。 当莫离写到一半时，莫桑似乎已经猜测到了什么。 这难道是…… “这是你母亲走时留的最后一句话。” 说完，莫离便朝着房间门口走去。当他走到门口时，又说道： “希望你不要辜负了她的期望。” “菱儿的执念太深了，现在一时间是难以解开的，不必cao之过急。极致的伤，是需要时间的。” “还有，冬天来了，天气冷，多穿点衣服。” 说完，莫离便彻底走出了房间，合上了房门。 ‘你们要幸福地活下去！’ “mama，这就是你最后的愿望吗？你说的还真轻松啊！” “不过，即使难如伸手触碰夜空中遥远的星辰，但这既然是你的愿望的话，我就会全力以赴地去实现的。” …… 望着女孩的背影，莫桑脸上的高兴顿时消散一空，转而是露出了一副五味杂陈的苦涩表情。 因为已去两年了，他却还没有帮莫菱走出过去的伤痛，觉得自己没有尽到一个做哥哥应该做的责任，有些愧对母亲的遗愿了。 “唉，我该怎么办啊！” 刚从愧疚中醒来的莫桑，突然注意到了一辆从左边横向驶来的大货车。 等等，似乎有什么不对。 明明只有一百来米了，现在还是红灯，可是，货车为什么还没有减速的迹象？ 而正过马路的莫菱却没有注意到这即将到来死之危机，仍径直地向前走着。 “菱儿，快让开，危险━━” 在距离碰撞前的20米左右，货车才响起了刺耳的喇叭声。但，为时已晚。 砰━━ 温热的液体缓缓扩散开来，染红了大片玄色的道路。散开的红，犹如一朵绽放的彼岸花，鲜红妖冶。 “哥哥！” “哥哥，你快醒醒！哥哥，哥哥……” 呼唤声，述说声，道歉声，哭泣声，声声交缠，相互交织，入耳断人肠。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对你说那么过分的话的！” “我更不应该把mama的死怪罪在你身上的。” “哥哥，对不起！我错了，你快醒醒啊！哥哥，你快醒过来啊！” 嘀嗒，嘀嗒…… “天怎么好黑啊？” “哥哥！你醒了！” “是菱儿啊！你没事吧？” “我没事！但是你……” “那真是太好了…” “我好累啊！好想睡觉啊！” “不，不要！哥哥你先不要睡。” “我也不想睡啊。可是，不行啊，我太困了，实在是忍不住了。” “对不起了，菱儿。” “还有，即使我不在了，你和爸爸也要幸福地活下去，好吗？” 静━━ “好！好，好……”但是，少年却没来得及听到这个回答就已先坠入了这次无比漫长的睡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