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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七章 作

    第708章作

    敦化坊,喜气洋洋。

    又一名官员出于敦化坊,性子较沉稳的坊正陆乙生,因首倡捐助登天军,被朝廷旨授为将仕郎。

    对于官吏人数出众的敦化坊来说,喜虽喜矣,却不至于狂喜。

    习惯了嘛。

    对当事人陆乙生而言,感觉却完全不同。

    县侯终究是念着当年鞍前马后的情谊,不以自身的名义捐助,而是让自己以敦化坊的名义捐助,首倡之功便落在自己身上了。

    对范铮而言,区区首倡之功,于他不痛不痒;

    于陆乙生而言,这便如兄长一般,正式有了一个官身,虽然只是文散官。

    想想敦化坊当初跟随范铮的仆从,不管是孙九还是陆乙生,都捞到了一个官身。

    陆甲生那标志性的肚腩,从武候铺显了出来:“又说本官坏话!哼哼,我的宣德郎是轻易得的么?那是托了弥勒教徒之福哇!”

    好在如今的范鸣谦也坚强一些了,虽觉委屈,却未落泪。

    不说敦化酒坊的设备、生产能力问题,就是生产酒精的粮食,也限制着做大做强。

    可范老石不晓得是哪根筋没搭对,略略恢复一些,就叫嚷着要停药汤,还要抡着小鹤嘴锄去刨他的菜地。

    旁人听了直笑。

    更让姜茯苓窝火的是,cao作这些蝇营狗苟的勾当,其中居然还有姜氏药行的人。

    “县侯,嘿嘿。”

    陆乙生嘟囔:“上次太医署来取酒精之事,不了了之了么?”

    但是,范老石又闲不住,于是在府内花坛开辟了点菜地,种菜。

    或许,这个世界上,总需要存在一些为正义犯傻、执着的年轻人,不然世间的光线太过灰暗,不是吗?

    ――

    “阿耶,耶耶不听话!”

    范百里负手,老气横秋地叹息:“作!”

    别说陆乙生气量不大,他也曾经受过姜茯苓恩惠,难免会有倾向。

    年轻人呐,还残存着那点可怜巴巴的正义,殊不知在这世上,最不值钱的就是正义。

    酒精是各家的刚需,为此不惜铤而走险,但产量就是个巨大的瓶颈。

    衣食无忧的姜茯苓勃然大怒,当众宣布金盆洗手,从此相夫教子。

    陆乙生的笑容敛了敛:“县侯,虾蟆更夫抓获两名觊觎酒坊的贼人。”

    只要他们没把人打死,谁能说声不对?

    然后呢,范老石前两天轻度中风,请了姜白芷诊治过,开了汤药,同时要范老石静养,少走动、多卧床休息,最多一旬可恢复如初。

    一百零八坊正呢,可就他陆大郎独占鳌头,高居宣德郎之位。

    拍拍犹如身怀六甲的肚皮,陆甲生笑道:“二郎之事,多谢了。”

    就算是永徽天子追责,最后也只强行关闭了涉事最深的那家药行,抓了几个人到大理狱体验生活。

    范铮笑而不语,陆甲生翻了个白眼:“老规矩,腿打折,扔武候铺。”

    当然这奢侈的法子是没法推广了,连陆甲生都不敢这么玩,只能隔三差五到侯府来偷菜。

    法不责众,就体现在这里。

    范鸣谦撅着嘴,跑过来告状,一脸委屈。

    要知道,即使是去宣阳坊万年县衙,明府、赞府、少府都得和颜悦色,让陆甲生坐于他们一旁呢。

    至于说冷天没法种菜,那也不是绝对的,草棚搭起,披上厚实的白毡、布,内里早晚搭火炭盆子,一样能种一些蔬菜。

    范铮笑了笑,拍拍陆乙生的肩头,转身回侯府了。

    范铮本人对花花草草也不太感兴趣,除了留一片让杜笙霞想种啥种啥,其他的也将就范老石了。

    岁数大了,中风能及时救治,身体还是能慢慢恢复过来的。

    范铮领着两个娃儿,慢条斯理走到菜地前:“大郎、二郎记住了,久病床前无孝子。即便府上不乏防,可哪个防能长期忍着恶心,照顾一个动弹不得的中风患者?”

    范铮飞起一脚,踢到陆甲生屁股上:“怎么说话呢?不盼着我点好?”

    连姜茯苓本人都只是逮了两个倒霉蛋出气,没法再细究下去了。

    本来同行就是冤家,太医署有酒精使用的消息,就足够让人觊觎了,你还真能把长安城的同行都抓了不成?

    多少人奋斗了一辈子,还在“吏”或“流外官”的身份上裹足不前,陆乙生就是管了一下本坊便能捞到官身,还有何奢求呢?

    范铮呵呵一笑:“多大点事?陆乙生随我奔波了几年,也该有一个官身了嘛。”

    难怪那些世家千年不倒,原来是顶缸的人多啊!

    范铮没细说的是,姜茯苓事件,涉及的不仅是太医署,种种迹象表明,许多药行、医馆都可能涉及。

    范铮苦笑:“你以为世间的事,非黑即白?姜茯苓之事,确实弄倒了一批人,可哪里不都是跑了穿革履的、抓了穿草履的?”

    说起功劳,陆甲生面现得色。

    候在坊门处,见到范铮骑着黄栗细马归来,陆乙生的笑容,绽放得比娶亲那天还美。

    在关中粮食普遍紧张的前提下,能让敦化酒坊继续造酒精,已经是朝廷最大的善意了,扩大规模的粮食,打哪儿来?

    连元鸾的拧耳与老子蜀道山都没得作用了,可想而知,倔到了什么地步。

    范铮下马,嫌弃地摆摆手:“收收味,多大一个将仕郎啊!陆甲生那厮还是宣德郎了呢。”

    陆乙生恨恨地踢了一脚坊墙,不知道这一肚子气该咋撒。

    对于家人的劝阻,范老石吹胡子瞪眼,咆哮如雷,连范鸣谦都被骂了两句。

    陆乙生恍然大悟。

    “仅仅是病还行,若是连病带作,早晚有一天,屎尿拉犊鼻里都无人过问。”

    扔给武候铺,则是给武候们一个功劳,相互示好,日后武候们对敦化坊之事也多上心一些。

    看到陆乙生忿忿不平的样子,陆甲生飞了他屁股一腿:“瓜皮!要是有人攀咬到县侯,你不得挺身而出,先顶住再说?”

    范老石的身体,自上次痊愈之后,体质差了许多,舞枪弄棒的事也只得停了。

    范老石阴沉着脸,提着鹤嘴锄起身,望向范铮的眼色饱含着怒意。

    “看来阿耶是恨不得给我一锄。”范铮眼里闪着恼火。“要不,给了这条命,还是赶紧取走,省得日后受你折磨。”

    范老石闷哼一声,鹤嘴锄掷地,转身离开菜畦,回床躺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