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章 痴醉
第701章痴醉 对于阎立本这种痴醉于绘画、建筑的技术官僚来说,范铮不经意的点拨,打破了他心头的一堵城墙。 是啊,船底为什么一定是平的呢? 窗户纸捅破了,并不代表就能立马上手尖底船。 结构的改变,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的,更需要无数的匠师集思广益,然后一次次试验、一次次改良。 但方向有了,成功之路还会远么? 阎立本站在殿中,全然不顾朝仪,手指在虚空勾勒着线条,如入无人之境。 殿中侍御史王旭正欲出班弹劾阎立本失仪,却见永徽天子摆手示意退下,只能无奈站一侧。 永徽天子见过濮王痴醉于书画的神情,自然也清楚,阎立本这是为范铮启发,有所悟了。 这时候讲究虚礼、打断阎立本,失去的也许永远都找不回来。 灵光突现的状态是极难得的,为此让世俗礼法稍稍退让,永徽天子也觉得值。 良久,阎立本才从旁若无人的状态走出来,赶紧举笏请罪:“臣得鸿胪卿启发,一时略有所悟,有失朝仪,请陛下降罪。” 这是天然的立场之别,与个人好恶无关。 吉士驹满眼迷茫地开口。 “倭国与大唐如何,并不取决于态度。倭国必然与大唐为敌,早晚的事。” 食手真的很了解范铮的口味,加了正常调料,放入专门炸过秦椒油,却没有放范铮不喜的木姜子油,辣味刚刚好。 也正因此,大唐形成了实质性的货币紧缺,也就是俗称的钱贵,才导致米价多年来一直稳在二十文一斗。 脾气向来略怪的阎立本,笑着道:“今日承鸿胪卿指点,无以为谢,日后当为华容侯阖府一书丹青。” 当然,前提是以现在的生产力衡量。 哪怕把那些留学僧扔去寺庙挂单,也能减轻许多负担。 阎立本精神抖擞:“臣自当竭尽所能,为大唐造出海上利器!” “诸公当记得册封新罗王与朝廷训斥百济王之事,我朝的态度很明朗,支持新罗、打压百济。” 倒是返航时可以借洋流,直接走外海抵达倭国东面。 长孙无忌颔首:“本官认可这说法。倭国不妨晾一阵子。” 高履行的手停顿了,到嘴边的rou突然不香了。 他可不是啥死了才出名的画师。 范铮得意地烫了一漏勺牛rou,蘸着食手专为他调的蘸水,惬意地大快朵颐。 关键是,带了那么多随从到长安城,不能妥善安置的话,人吃马嚼的靡费是一个天文数字。 阎氏兄弟的建造、绘画,在大唐是并驾齐驱的,阎立本胜于阎立德之处在于,他的丹青多存于世。 退朝后,高履行弃廊下食,尾随范铮入鸿胪寺。 “百济与高句丽、倭国俱有勾连,与倭国的交情甚至到可以相互托孤的地步。” “若大唐与百济起战事,仅隔一海峡的倭国会袖手旁观?” “你说,大慈恩寺是真看上了道昭的慧根,还是看上了我们送的夜明珠?” 算是一个突破。 倭国的小日子,也并不好过啊! 总算吉士长丹走通了一个门路,在大慈恩寺译经的玄奘法师同意留道昭为徒。 高履行必须上心,因为少府监诸铸钱监那九十九口铸钱铜炉,根本弥补不了铜钱的巨大缺口。 “倭国有银山之事,可当真?能让大唐发掘多少年?” 没法,廊下食规矩多,姿态要端正、不能说话,动不动就被殿中侍御史小本本记下罚俸,难受! 吃官厨嘛,就没那么多讲究了,何况还不是本部的官厨。 范铮笑道:“如此甚好!” 好不容易撞见通事舍人乔宝明,他说话全带鼻腔啊! 两匹银马都没解开大唐的积怨,可想而知,舒明大王造了多大的孽。 情不自禁地,吉士长丹与吉士驹小声地咒骂早已入土的舒明大王。 户部管着大唐的钱,还没有鸿胪寺吃得舒畅呐! 但阎立本耻于应奉而画,更少为私人而出手,朝中重臣想求一画而不可得。 范铮笑道:“保真,你就是倾力挖上千年也未必能挖完。” 为什么,为什么户部不能光明正大的收受贿赂啊! 饱餐之后,高履行严肃地看向范铮:“你我也是老相识,且有甄邦居中联系,就莫谈虚的。” 高履行面目全非。
范铮小小刺激了一下高履行。 百济与倭国延绵数百年的交情,甚至苏我虾夷引入的佛教,都是从百济这头来的。 正常的历史规律,米价在一定时期,总会有缓慢的增长,这是良性涨价。 莫谈润笔,阎立本的家资比许多人都丰厚。 高履行满心欢喜地找他表兄长孙无忌商议了。 “倭国对大唐,虽上次有争礼之事,此次似乎还恭顺。” 永徽天子的意思,臣子们看得一清二楚,既顾了殿中侍御史维持朝仪的职司,也给了阎立本一个台阶下。 吉士长丹眼带智慧:“大慈恩寺看上了夜明珠,玄奘法师看上了道昭的慧根,没毛病。” 冷天来上那么一锅古董羹,吃了冒一身热汗,给个县公都不换。 但凡他别那么倔强,自己现在不吃香喝辣吗? 跪拜而已,跟平日的跪坐区别很大吗? “古董羹、羊rou卷、灯影犏牛rou、酥rou、腐竹、金钱rou……你鸿胪寺的官厨竟比户部还丰盛!” 想来即便范老石如何俗气,还是愿意为子孙留下肖像的。 倭国要来大唐,还必须以百济为中转。 这就是此时航海技术的现状。 真有储量,将作监尖底船的研制,勒紧裤腰带也得支持啊!―― 吉士长丹、吉士驹在四方馆枯等了几天,感受到了大唐的冷淡。 范铮呵呵一笑:“房尚书看事物,还是略表面了些。” 永徽天子笑了一声:“确实有罪,就罚你好生造出舟师横行大海。” 礼部尚书房遗直说道。 “你以为田达真收的重金哪里去了?喏,就在你嘴边。” 他倒没啥坏心,纯粹是阿娘卢氏护得太好了,没见识过世道险恶。 年轻一些的吉士驹总觉得憋屈:“为什么一定要来大唐受这个气?” 吉士长丹的面色肃然:“因为,大唐手握雄兵;因为,大唐的发展远超倭国;因为,这里是天下中心。” 不学各种制度、技术回难波,是无法让倭国的工农技艺升级、朝廷集中权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