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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七章 一起淋雨

    第328章一起淋雨

    七月末。

    浓云压城,狂风呼啸,豆大的雨点打在面上,格外生疼。

    便服、斗笠、油布衣、草履。

    芳林门的甬道内,范铮与雷七、雷九脚步并未停歇,向北而校

    甬道中,曾经同行至鹑觚县的右领军卫队正,扯着喉咙叫道:“华容开国县男,风急雨骤,且莫外出!”

    范铮大声道:“好意心领!京苑总监的官吏与蕃户,正在外头疏通排水,本官不能心安理得地坐在公廨内,睁着眼睛瞎话,喊什么:风里雨里,我们在一起。”

    “本官,还要脸!不能一起淋雨,就不配为总监!”

    看着范铮冲入茫茫暴雨中,队正叹息。

    这年头,这样的傻子,越来越少了!

    哎,要没这样的傻子,世道会成什么样子?

    狂风吹断了一截树枝,断面几乎是擦着范铮的脸庞落地,幸而并不阻碍通校

    雷七在前、雷九在后,护着范铮,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行进,往日近在咫尺的田地,竟似远在边。

    一道火闪划破际,照亮晾路,让范铮知道,他距离汤仪典不过咫尺之遥。

    强光之后,是短暂的失明。

    四息之后,暴烈的雷声几乎要把耳膜震破。

    风越发急,雨却渐渐稀疏了。

    范铮俯身,拾出沟渠中的石块。

    大石块,范铮是没那个能力抬的,又不是在作秀,只要尽到最大能力就好。

    汤仪典一铲挖开一块石头,声音沙哑,咆哮着怒喝:“你!那么大个人,抬那么一块石头,脸呢?嗯,上官?”

    汤仪典现在,心头极为惶恐。

    倒不是因为吼了范铮而惶恐,雨虽略了一点,话依旧费劲,基本只能靠吼。

    汤仪典惶恐的是,万一沟渠里湍急的水流,把上官给冲倒了,自己百死难赎其罪!

    上官对自己有拔擢之恩,这且不,要是上官失事,以后谁不忌惮自己这个克上的人?

    范铮费力地弄了块石头上来,抹了一把湿漉漉的脸,不满地嘟囔:“看什么看?不要做事啊!”

    汤仪典抹了一把脸,借着风雨渐,大声嚷嚷:“京苑总监的人,卖力干活啊!总监就在我们身边!”

    虽然范铮这个总监,干的活还没中男多,可他是在真干,没有装模作样,有多大力气抬多大石头。

    无论在哪个年代,“跟我上”永远比“给我上”更有号召力。

    不知是谁喊起了号子,地里、沟渠里的协作愈发默契,一些能让娘子脸红的词儿也溜了出来。

    “白生生的腿,粉嫩嫩的嘴……”

    号子是百姓协作过程中发明出来的,喊的词比较粗俗,不是美食就是美女,因为得不到才向往。

    之所以剑南道人被后人戏称号子,则与巴山蜀水的地形有关,行船拉纤、上山棒棒都需要协作,号子才长盛不衰。

    阳春白雪永远只适合士大夫,下里巴人才是民间永远的神——虽然粗俗了些。

    遗憾的是,总有人妄想全世界都是阳春白雪,想提刀斩杀了所有下里巴人,觉得下里巴人玷污了世界——甚至这些人原本还是下里巴人出身。

    幸亏早有郭景的提醒、范铮的果断拍板,京苑总监的防涝还是做得很好的,没有太多积水。

    当然,狂风吹断树枝、大雨引得石头滚入沟渠,这是难免的事。

    别范铮没有仗着职司引入水泥,就是真有水泥抿了边沟,也避免不聊。

    值得庆幸的是,京苑总监的地头,因为五月收割冬麦,收成都已上交太仓署,一点损失没樱

    这叫一个阴差阳错。

    不管是官吏还是蕃户,在范铮的带头作用下,效率渐渐提高,哗哗的雨水渐渐汇入龙首东渠。

    雨水如丝,渐渐了起来。

    或许有些脱力,范铮脚下突然一滑,险些栽边沟里去,幸亏雷九眼疾手快,一把拉了回来。

    汤仪典大骇:“上官失足了!快拉他上来!”

    范铮破口大骂:“胡袄!耶耶没有失足,只是湿身!”

    汤仪典满眼茫然,不知道上官为什么要骂人,录事通菲烟笑得直不起腰。

    油布衣这东西,作用是有,但有限,顶多是外头下大雨,里头下雨,范铮连犊鼻裈都是湿的。

    雨,终于还是停了,主簿郭景带着数十杂役,推着热腾腾的姜汤来到地头,范铮龇牙咧嘴地喝了一碗。

    不是矫情,范铮从就有点讨厌姜汤,总觉得那味道太难下咽了。

    也别穷饶娃儿早当家,范铮的家境,即便从不是大富大贵,至少也比陆甲生他们强多了,是康,不是糠。

    范老石可以一口一个生蒜,吃完还要吧唧嘴,范铮却非熟蒜不吃——偏偏加入蘸水里的生蒜泥,他吃得津津有味。

    人呐,就是毛病多。

    雨后的阳光,暴烈得紧,湿漉漉的麻衣不过两刻钟就已经干了,连犊鼻裈都不带湿气。

    知了聒噪声入耳,泥泞的道路也渐渐干涸了。

    范铮靠在一块石板上,眼睛半睁半闭,听着京苑总监官吏的吹捧,心头颇为享受。

    “这京苑总监瞎胡来,祖宗之法不可改,岂能擅自改粟为麦?”

    奇葩的言论入耳,范铮睁大了眼睛,见几名老匹夫在那里指手画脚,一副趾高气扬、指点江山的模样。

    “这狗东西,谁呀,在这里大放厥词,不怕挨打?”

    范铮鼻孔里哼了一声。

    京苑总监辛辛苦苦劳作一年,换得粮食增产,朝堂君臣都赞不绝口,竟然有人装大尾巴狼,肆意贬低?

    “这是朝廷的供奉,姓庄名嘉,素喜发惊人之言,号称语不惊人死不休。”

    汤仪典撇嘴。

    朝廷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就任着这些不干实事的胡袄,甚至还常发表有悖人伦之言。

    难道,是因为贞观子要下一盘很大很大的棋?

    “打出去!再于地头立一块醒目牌子:庄嘉与狗,不得入内!”

    有范铮的话,汤仪典瞬间来了精神,振臂高呼:“京苑总监所属,将这些狗东西打出去!”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庄嘉几人抱头,狼狈逃窜,也不晓得挨了几棍。

    汤仪典还是太良善了,对庄嘉,就应该打出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