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贞观长安小坊正在线阅读 - 第一百二十二章 白里透着红

第一百二十二章 白里透着红

    第123章白里透着红

    范铮携两名监察史、两名庶仆,李义府也携相同人员,在一队翊卫的护送下,西出武功县,入岐州地界。

    穿郿县,过虢城。

    原本的虢县,贞观八年废入岐山县。

    然后,过陈仓县,也就是后来的宝鸡,出岐州。

    很好,岐州治所雍县在北面,不顺路,也免得范铮跟萧瑀相看两厌。

    沿陇州边缘入秦州,过渭州、兰州,穿琵琶山,到凉州治所姑臧县。

    整个凉州,相对陇右道而言,算是相当繁华的,治下姑臧、昌松、番禾三县,户八千二百三十一,口三万三千三十,平均每县过万人。

    这年头的一些县,可就几百户,人口一二千。

    凉州都督府长史引着两名监察御史前行,却让录事引监察史、庶仆去寮房歇脚。

    转过公堂、二堂,穿过井,经过亭亭如盖的槐树下,范铮与李义府先后踏入三堂。

    进了三堂,范铮与李义府倒吸了一口凉气。

    堂中摆了一副棺椁,棺前一个香案,案上一块神主。

    神主,俗称牌位,原是王侯所用的名称,渐渐世俗化。

    神主竖列上书“大唐凉州番禾县丞刘武之灵”朱漆金字,左侧字上书“李袭誉奉祀”。

    有功名、官爵的,通常是朱漆金字;平民百姓,粉底墨字。

    棺椁前方,一身素衣的凉州都督李袭誉,静静地站立着,身后两名面色尴尬的典狱持着枷锁,进退失据。

    李袭誉为官,性格严整,威慑官吏。

    哪个下属都不喜欢这样的上官,哪怕他再清正廉明。

    “某与刘武因番禾县政务起了争执,一怒之下,喝令问事杖责,岂知问事失手,打死了刘武。”

    “某自知罪责难逃,奏报朝廷,诸事暂付别驾,静候问罪。”

    范铮与李义府面面相觑,想不到会是这样一个大坑。

    从三品都督啊!

    这是他们区区监察御史有能力动的?

    何况,范铮与李义府都心知肚明,按律法,李袭誉得处死,可韦悰派他们出来,难道是只是为了送李袭誉上槛车、入长安东市问绞吗?

    虽然还没达到上官几句屁话、下属全部背诵的谄媚程度,可韦悰的意思,范铮他们不得不考虑。

    韦悰的意思,仅仅是他的意思,还是三省的意思,或是皇帝的意思?

    李袭誉本人确实有罪,奈何他还有个兄长李袭志,任桂州都督,安定岭南局面,已经长达十五年!

    这,是子与宰辅需要考虑的问题。

    李袭志镇守桂州,劳苦功高,需要安抚人心。

    所以,李袭誉可以有罪,却绝不能是死罪!

    ……

    暂离都督府,因为范铮与李义府根本没想好要怎么处置。

    驿舍中,就着烤羊rou,下着荞麦做的黑面皮子,李义府时不时叹气。

    真难!

    连李袭誉自己都认罪了,还怎么帮他减罪?

    “韦悰这厮,不讲究!”

    恨恨地通过苇管吸了一口坛装、酸甜交织的咂酒,李义府连上官都不喊了,直接称名道姓。

    就因为韦悰,他们可是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处境。

    至于昧良心,呵呵,官无私德。

    不要用后世标准要求范铮,这里是唐朝,朝廷的利益高于一牵

    这个世界,从来不是非黑即白,而是各种色彩交织,白里透着红啊,红里透着黑,黑不溜秋,绿了叭叽,蓝哇哇的,紫不溜湫的。

    范铮咂了一口酒,悠悠开口:“你就不觉得奇怪,按常理,朝廷应该遣下一任都督来接手了么?”

    李义府闷闷不乐:“我眼睛好着呢,别考我。护卫我们的翊卫,出自左骁卫,队正叫郭待诏,他身后那名甲不离身的壮汉,是左骁卫将军郭孝恪。”

    李义府之所以一眼认出郭孝恪,倒不是对他本人熟悉,而是那金边装饰的马鞍、马蹬,就是那么戳眼睛。

    整个大唐,会这么装饰器具的烧包就郭孝恪一个。

    郭孝恪的能力是不容置疑的,但他生性奢侈,器物多以金饰,这毛病也是独一无二的。

    用脚丫子想都知道,郭孝恪就是来接替李袭誉,只不过是遵命给了范铮他们缓冲的时间。

    范铮摆手:“就那么坐困愁城是不行的,用过膳之后,你我换一身百姓装束,集市里走走。”

    市井之地,消息集散,不定能捞到什么有用的呢。

    姑臧虽然算陇右富庶之地,城却真没多大,集市里除了本地商贾,粟特人、西域人、波斯人不时现出身影,买水、买荞麦、买盐、买草料,马匹与骆驼的身影不时地出现。

    凉州的富庶,不仅仅是依靠本地的农牧,更依仗丝绸之路咽喉要道的便利。

    为什么会选择凉州路线,而不是更南面的鄯州,除霖理条件,更是当年吐谷浑劫掠留下的后遗症,所以界域稍的鄯州,户仅一千八百七十五,口仅九千五百八十二。

    贞观四年之后,凉州对上北面的突厥,强弱易势,大致可保无虞。

    直到贞观九年,李靖率兵横扫吐谷浑,步萨钵可汗慕容伏允自缢而亡,吐谷浑的实力一落千丈,鄯州才算安定下来。

    看着麻袋里一粒粒比针鼻大不了多少的沙米,范铮一撂后摆,蹲了下去:“这就是沙米吗?”

    摊主是个年轻人,很健谈:“这是沙米,那边骆驼嚼的针状野草也是沙米,或者叫沙蓬。这种子,就是从沙蓬上头采取的。”

    沙蓬是一种沙生植被,多生沙丘背风面,骆驼格外喜欢吃,牛马差一些,羊只吃嫩叶,种子沙米人畜可食,还有健胃、降血糖的功效。

    “你是姑臧本地人?”

    范铮让陆乙生买下一石沙米,摊主更热情一些了。

    二百余文的买卖,不上大,至少也是中等了。

    “凉州嘛,原先是李轨所据,境内最大的水源地是猪野泽,姑臧为中心,东昌松,西番禾,都督上任以来,倒是很维护百姓。”

    摊主左右打量了一眼,压低了声音:“就是,都督对官吏不太好。听我二姑妈的表弟的侄儿,都督写了百来字的训导,要让整个凉州的官吏,每人写上二千字的那啥……”

    范铮补充:“心得。”

    这套路,后世被人用得恶心了。

    摊主一笑:“对,就这东西。伱那些官、书吏,写这东西肯定没问题,可你一介问事、白直,大字不识几个,怎么写?”

    “看到买羊rou那个穿羊皮衣的汉子没?乐都阿达,都督府的问事,拎着铜钱都没找到人替他写这玩意儿,结果被都督杖责了。”

    感谢嘉忆往昔打赏,祝日子有滋有味,事业红红火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