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黄蜂

    今天有一堂绘画课，至于画什么？都是学生们自己构思。袁洪拿着自己的笔记本坐在这个典雅的教室的一个角落，就在靠窗的地方，他并不担心自己站起来会挡着学生们的采光之类的，一是这间教室的窗户不错，采光条件很好，二是每个座位都有台灯，柔和的灯光并不比自然光差。

    袁洪依旧在观察班级里的所有学生，因为这个学校里有一个和他客户的愿望关系密切的人，说不定就在这个班里。虽然他并不着急，对待客户的愿望也不是很上心的样子，可是这种捎带着就能有所帮助的事儿，他没理由不做。

    当然，他最重点的关注对象，还是那个叫艾玛的小女孩，因为在袁洪看来，她很有趣。只不过他的观察很隐蔽，因为那个女孩儿也是一个喜欢观察，乐于思考的人，他可不愿意这么快成为这个女孩的思考里的角色。

    突然，艾玛侧身弯腰，像是在包里寻找什么，很快就拿着一块橡皮坐直身子，十分自然的动作，没有任何问题。但袁洪清楚，这个动作不简单，因为他知道，从一开始，艾玛就将所有需要的东西拿了出来，包括那块“刚刚”从包里拿出来的橡皮。

    袁洪又笑了，不过这次笑的很真诚，愉悦之色布满面庞，看着艾玛敞开没有合上的书包，他意识到有好戏看了。

    果然，过了一阵子，一个小男孩听到了一阵嗡嗡声，他下意识地寻找声音的来源，然后看到了一只油光发亮，身形矫健的黄蜂，就在他头顶不远处。很显然，他的常识里是有被黄蜂蛰到没什么好下场这一条的。没什么思考的过程，看到的一瞬间，这个男孩就手忙脚乱的后仰撤退。他的举动自然地引起周围孩子的注意，然后，更多地孩子发现了这只“偷渡客”，接着，放声叫喊的，胡乱驱赶的，四处逃离的，热闹非常。

    “孩子们，镇定，别乱动！相信我，它更害怕你们。”埃利斯老师及时站出来救场，但是很明显，口号在实打实的威胁面前，作用并不大，现场混乱依旧。当然，还有两个镇定的人，或者说一个镇定的导演和一个镇定的观众。

    其实说起来袁洪才是所有人里，最早发现黄蜂的，他是眼看着黄蜂从艾玛敞开的书包口爬出，然后起飞的，他就是那个知道前因后果的镇定的观众，当然如果说这个观众为了戏剧更热闹，用点手段振奋了一下群演们的情绪这件事应该不算过分，毕竟这种事和鼓掌是一个效果。

    而那个镇定的导演，现在好像准备兼职一下这场戏剧的主角。

    “啪~”一个透明的玻璃杯趁着黄蜂贴着桌面的时候，如同一个结界精准地扣住了它，任凭它如何乱窜，也逃不脱这层看不见的结界。

    “艾玛.格罗斯曼!”埃利斯老师历声叫到，可能是怕艾玛或者黄蜂受伤，又或者单纯是对有人违背她的指令不满。可袁洪此时只感到意外，他清楚地看到，黄蜂被抓住前飞行的轨迹有些不对劲，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到了杯子底下。就好像，就好像之前那个气喘吁吁地跑过，“恰巧”打断他和艾玛谈话的，叫麦洛的小男孩。只不过如果说麦洛那次是被无意识地引导，很难察觉到不妥，那么，这只黄蜂就是被裹住，然后拖拽着到了杯子下面。艾玛又给了袁洪一个惊喜，他觉得这个女孩更有意思了。

    没人关注袁洪的心思，所有人都在看着艾玛，看她下一步会如何行动。只见她拿过一张画纸，从杯子下面慢慢塞入，然后用一只手托住画纸，另一只手稳稳地把玻璃杯扣在纸上，慢步走向窗户。快到窗边的时候，袁洪对艾玛说了句：“聪明的小姑娘！”艾玛也点了点头，“谢谢夸奖，埃鲁森老师。”

    袁洪帮忙打开窗户，艾玛把玻璃杯递到窗外，然后倾斜杯子，开口朝外，黄蜂顺势飞走了。

    “谢谢你，艾玛！”埃利斯老师恢复了温和的老师形象，声音中带着赞许。

    “不客气，埃利斯老师。”艾玛平静地绷着脸，恰到好处地回复着。她终于露出她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样子，或者说还是成熟了些，但勉强算是小孩的神态了，就是那种明明被夸奖了，却要装作不在乎的样子。

    袁洪开始慢慢地在教室走动，走到艾玛旁边时，听到艾玛的同桌，那个个子小小的麦洛崇拜地对艾玛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艾玛头都没回，“我家后院有个黄蜂窝，我爸爸说过，它们只有在受到威胁的时候才会攻击，这是本能，麦洛。”

    袁洪嘴角一咧，低声对两个孩子说，“不，艾玛。黄蜂可是会吃rou的，吞吃弱者，那才是本能。”

    艾玛抬头，奇怪地看着袁洪，袁洪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径直走开了。这之后，袁洪就没再频繁观察艾玛，因为他能察觉到，艾玛一直在观察他。这种观察甚至持续到了第二天，直到第二天下午，艾玛觉得，埃鲁森老师昨天说的或许只是一个老师跑来普及一下知识罢了。

    临近期末了，学校会给每个班级最优秀的学生颁发圣奥尔登奖章，代表着他们的信仰，诚实，优雅和怜悯。

    对于奖章颁发给谁由各自班级的老师决定，虽然袁洪没有决定权，或者说他的意见没有意义，但埃利斯还是象征性地问了一下他。

    “我觉得艾玛不错，她聪明，冷静，或许性子冷淡了些，但不影响她是这些学生里最优秀的。”袁洪丝毫不掩饰自己对艾玛的欣赏。

    “哦！埃鲁森老师的眼光挺不错的啊！虽然来了没几天，但你判断的挺准确的，以前的所有学期，艾玛所在的班级，这个奖章都是归她所有的，至于这次。”埃利斯边说边翻出一堆文件给袁洪。“你看看，这是各文化课科目成绩和各种活动，任务最终评价统计，都是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