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部落

    唐明于站在黑xue的门口，他想要往里面看，但是这洞xue就像是黑洞吸走了所有的光，任凭他怎么眯着眼睛，视线也只能停在洞口的部分。里面时不时有壮硕的成年人走出来，他们两两成对，抱着一块块巨大的方型石头出来。唐明于觉得这些石头比自己身体的两倍还要大，石头上刻着大树的纹路，他一直对这些纹路有着浓厚的兴趣，但是每年只能在祭祀日的时候才能看到，还只是站在人群中远远的观望。

    “让开，小孩儿，别砸着你了。”搬石头的男人因为腾不出手，停下来用一只脚做了个踢腿的动作。

    唐明于不敢再这样靠得太近，又不忍离开，他稍稍往后退了两步，那搬石头的男人也就不再理会。

    这时从黑xue里跟着走出一位瘦瘦高高的人，他花白的胡子用神树叶的茎脉扎了起来，嘴唇很薄，脸色红润，双眼紧盯着刚刚出去的两个男人。等那两人将方石在洞前的土坡上砌好，他才举起右手摸了摸光秃秃的头顶，点了点头。

    这人正准备转身回洞，忽然余光看到了站在洞口不远处的唐明于，便朝他招了招手：“明于，过来。”

    唐明于本想悄悄转身溜走，不料已经被发现，只能硬撑着笑脸朝那人走去。

    “早安，树仆大人。”唐明于双手交合，对树仆行礼道。

    “今天怎么没去练武场cao练呢？是又偷懒了？”树仆站得笔直，两手背在身后。

    “没有没有，我看今天是祭祀的大日子，就想来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唐明于说道。

    “帮忙？倒是有忙要帮，你回去练武场拿着神树矛刺他个五百下，等将来长大了你就是护卫我们黑xue族的战士，到时候帮的就是大忙了。”树仆依旧摸了摸他的光脑袋。

    “我可以去帮忙祭祀，每年我都在下面仔细看着，我已经学会了各种祭祀仪式。”不知道为什么唐明于今天把心中所想一字不差地说了出来。

    树仆挥了挥手，说道：“好了，那不是你要做的事情，你们家都是勇猛的战士，你也要向你父亲，向你叔叔学习。快回去吧，不然我告诉你父亲偷偷溜出来的事情，回去是不是又免不了一顿打？”

    唐明于听到这样的话后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再行了个礼，便转身飞快地跑走了。

    树仆再一次摸了摸头顶，叹了口气，慢慢走回了黑xue之中。

    唐明于一边跑一边抱怨：“战士战士战士，部落里都那么多战士了，还要我当战士，每天在练武场上刺来刺去有什么意思啊，搞得腰酸背痛，晚上都不能平躺着睡觉。”

    部落里的小路上三五个人正扛着一捆又一捆新砍下的神树枝往黑xue前的祭祀广场走去，那是今天祭祀之后要用火烧制的新长矛，其中一个男人看到对面走过的唐明于，不禁咧嘴笑道：“哟，逃练小子唐明于，今天是又打算上哪儿舒服去啊？”这引得其他同伴一阵哄笑。

    唐明于也不争辩，扮了个鬼脸，然后别过头加快逃离了他们。今天部落里的人都在劳动，他们在为今年的祭祀做准备，妇女们将前段时间晒干收集起来的粪便都集中到了祭祀广场上那个硕大的陶盆里面，那是每年都要供奉给神树的养料。正如之前唐明于所见，一部分男人把方石从黑xue里搬出来在祭祀广场上砌好，然后将陶盆放在上面，这便是祭祀台，祭祀的仪式都在上面举行。另一部分男人则把前几日砍下的神树枝削剪干净，去除树皮，放在祭祀台旁边准备烧出尖刺。当然食物也是必不可少的，野猪，鹿和兔子都已经在帐篷外的晾rou架上挂好，只等祭祀结束，部落的男女老少都将会吃上一大块滋滋冒油的烤rou。

    唐明于一路看着部落里热火朝天的景象，最后还是来到了练武场，练武场里的人没有平日的多，那些成年的战士今天大都去帮忙准备祭祀了，没有在里面cao练，只剩下像他一样的十五六岁少年和两个教他们的头领。

    “今天这会儿才来呢？干啥去了？”其中一个满脸长着硬直胡须的男人朝唐明于喊道。

    “我看到今天大家都在忙活，就到处问了问要不要帮忙，这才来晚了。”唐明于回答。

    “帮忙？那你现在到这儿来了，想必是帮上什么忙了？”那男人伴着一声轻笑说道。

    唐明于没有回答，他只是红着脸，走回了自己的位置，旁边的十几个少年都笑开了去。

    另一个男人开口道：“好了好了，唐明于有帮忙的心是好事，再等两年，想必到那时候的祭祀日他也是在外面做事的战士，黄恶头领，我们还是继续今天的cao练吧。”

    那位名叫黄恶的头领翻了个白眼，叫唤道：“今天是祭祀日，等cao练到中午你们就各自回家，然后准备祭祀，今天就再练习刺和挡各五百下好了，唐明于，你来得晚，各加两百下。”

    唐明于眉头皱得比树皮还深，就差把心中的苦闷给叫出来了，不过他最后还是默不作声，只点了两次头。

    黄恶在这十几个孩子身边来回踱步，口中则不断吐出“不行”、“用点力”、“吃没吃饭”这样的话语，同时还伸手抽打着他们的胳膊，以示意他们把胳膊抬高。

    替唐明于解围的那个头领则只是站在练武场的门口看着，他看上去年纪轻轻，生得一副好面容，跟部落里大部分人相比，他的身上脸上都极为干净，像是每天都洗了个澡一样。

    他接着将系在身上的一个包裹拿下来，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张叠好的兽皮和一把石头磨成的小刀，他完全展开兽皮铺在地上，上面出现了一副未完成的画作。画面的左边是一个人单手举着一根长矛，胸脯向前挺，另一只手握紧拳头，像是要将这长矛投射出去一样，这个人物只画了上半身，下半身还没有画完。画面右上角画的则是冒着火焰的太阳，而且是十个太阳，围成了一圈，左边的人举着长矛要将这十个太阳射下来。

    这头领右手握住石刀，用刀的尖端在兽皮上不断地刮着，留下了一条条清晰的线条，他使线条从画上人的腰部往下走，然后线条弯曲折返，再回到腰部，这样便有了一条腿向前弯曲蹬地的轮廓。

    黄恶转头看到门口这人趴在地上画画，便忍不住嘲弄到：“牛阳明，你咋又在画这些没用的，有这功夫还不如和我一块儿来调教调教这些小崽子们。”

    牛阳明目不转睛地盯着手里的石刀，头也不回地答道：“这些崽子有您看着肯定能cao练到位，我再去插手就没有必要了。”

    “我说你画的这些都是啥呀，和那些祭司在石头上刻出来的神树枝干又不一样，你不怕我跟树仆大人吱一声，到时候定你个罪？”黄恶咧开嘴，朝牛阳明比了个手势。

    “行了，我知道你虽叫黄恶，但并不恶毒，更是看不起这背后捅人刀子的勾当，你就别拿我开心了，等我把这幅画画完送到你家里挂起来，一进门就看到这么好看的画，多好？”

    “算了吧，我可不挂这东西，到时候树仆大人还得来治我的罪。”黄恶摇摇手，又转过身监督起cao练的孩子们来，“手抬高点，用力刺出去，说你呢唐明于，可别给你爹丢脸。”

    唐明于对着黄恶瞪大了双眼，黄恶却像没看到一样从他面前走过，这时唐明于旁边的一个矮个男孩儿悄悄转过头对他说：“唐明于，待会儿祭祀开始了，我们去后面仓库里偷果子吃吧，那会儿肯定没人看着。”

    唐明于转过头看着这个矮矮胖胖的朋友，那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也是部落里负责打猎的头领陈安的儿子陈小胡。

    “不去，我要去看祭祀，那可比吃果子有意思多了。”唐明于摇摇头。

    小胡顿时一脸沮丧，不过他并没有放弃，又接着说道：“那可是刚摘下来的果子，还没晒干呢，汁水可多了，你不想尝尝？”

    “哎呀~我得去看看树仆大人是怎么把火烧起来的，下次再去吃果子吧。”唐明于依然坚持自己的打算。

    “好好好，不吃拉倒，我自己去吃。”小胡不耐烦地说道。

    黄恶不知何时又悄咪咪地飘回到了俩人跟前，他迅速且用力地在两人的头顶上各敲了一下，小胡被吓了一跳，手里下意识地就刺出了一矛，差点就刺中了面前的黄恶头领。

    “好啊你个兔崽子，我敲你一下，你还想要老子的命。”黄恶说完便又在陈小胡的脑门上来了一下。

    小胡捂住了脑袋，扯着嗓子喊道：“不敢了不敢了，我也不是故意的。”

    “你们俩乱说啥呢？不好好cao练，现在整个部落武艺最差的就是你们俩了，还在这儿偷懒，不想练了回家哭去，变成部落的笑柄可别说我他妈教过你们。”黄恶往地上碎了口唾沫，恶狠狠地骂道。

    其他的少年们开始哄堂大笑，都指着唐明于和陈小胡互相打着趣，其中一位通体雪白的人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只是冷冷地发出了一声“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