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地下世界（中）
“鲁鲁修，鲁鲁修！” 略微带着一丝不耐的声音，鲁鲁修依稀分辨出来那是毛，也只有他这个家伙总是爱对着鲁鲁修发一些牢sao。鲁鲁修时常在想自己就像照顾着一个小孩子的大人，可惜的是，毛对此乐此不疲，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在意过这样的事情，自我意识过剩，这是毛不多的几个缺点。 但是今天鲁鲁修却没有那个心情再去跟他扯皮，被毛从那场噩梦中唤醒过来，鲁鲁修只感觉到自己浑身湿透的后背正靠在一处冰凉的硬板物体上，他不由得缓缓睁开了眼睛，如同梦境里面的一样，不管是慢慢侵入眼帘的，属于这个黑暗的地下空间的点点亮光，还有浮现在他眼前的，已经渐渐斑驳的白色走廊。 那并非是一场梦………… 鲁鲁修面容疲惫地站了起来，一旁的毛原本以为鲁鲁修又会跟他抬杠什么的，但是鲁鲁修仅仅只是睁开眼睛张望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就一言不发地站了起来。毛不由得回想起来了刚刚他醒来之后发生的事情。昏迷不醒的鲁鲁修仿佛浑身上下都燃烧着萤火一般，在这片幽暗的地下室里，毛仿佛能够看到他睁开眼睛时迸射出来的蓝绿色的光芒。尽管那极为短暂，短到连毛都不确信他是否真的已经醒来。但是紧随其后的反应却又让他觉得有些惊恐，他像是着了魔一样地在地上翻滚着，那样子更像是一个被逼到走投无路的可怜虫。 他微微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鲁鲁修，他此刻正盯着一边一片剩下半面的玻璃怔怔出神，那上面沾满了厚厚的灰尘，根本看不到任何的东西。但是他就是那样站在那前面，直勾勾地眼神，仿佛看到了镜中的自己………… 啪！ 鲁鲁修从迷糊中回过神来，有些错愕地捂着自己的侧脸，该死的，居然让毛在他走神的时候给了他一耳光。 他转过身来，看着一脸得意的毛，眼睛仿佛要喷出火来。 “你在做什么？” 鲁鲁修有些发懵地问道，结果是又惨遭毛的毒手，也许对于毛而言这是唯一可以赢过鲁鲁修的时候，这个家伙没有道理不趁着这个机会回报一下这么多年与鲁鲁修之间的恩怨。 啪，又是一下，鲁鲁修眼中的惊疑没有了，剩下的是满腔的怒火。但是毛仿佛是吃准了他的反应一般，就算是没有读心术，这么多年的相处，他对于鲁鲁修会有什么下意识的反应可以说是了若指掌。当然了，戏弄鲁鲁修也成了毛必不可少的日常乐趣，只要掌握好这个尺度………… 几乎就在鲁鲁修快要一拳轰在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脸上的时候，毛开口了，歪斜着身姿显得吊儿郎当附带着一丝痞气。但是鲁鲁修的身形却还是在瞬间停歇在了那里。 “你到底在发什么呆，看那边，我们要找的东西已经近在眼前了…………” 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鲁鲁修终于弄懂了为什么在这样不应该存在有光源的环境中还能够看清楚这间房间的摆设。毛的手指所指向的方向，如同一汪蓝宝石堆筑的水晶灯般，那是个被破坏的巨大坑洞。仿佛有一台火车头从那中间横穿而过一样，从中间透着人造光源不可能拥有的绚烂的荧光。 “去看看…………” 鲁鲁修收起了脸上的倦色，尽管他仍旧疲惫不堪，但是只有眼睛仿佛重新焕发了生机。毛不由地在心底里面暗自松了口气，暗骂道该死的，你要是再丢了魂儿，我可没有把握再把你拉回来。巨大的空洞距离这个空空荡荡的走廊相隔并不遥远，但是一路上的景色却也令毛跟鲁鲁修有些吃惊。沿着周围破碎的玻璃窗户还有焦黑的印迹，不难想象出，当年这里经历了怎么样的一场灾难。幽暗的光线更是令人心头感觉到一阵发麻，原因无他，而是散布于他们两人脚边的无数尸骨罢了。 一路走了，毛几乎都可以从很多碎石的角落找到不少已经变成了白骨的尸体，那些掩埋在黑暗中的骨质物，在阴冷的地下空间里散发着阵阵的寒意。毛和鲁鲁修时不时就会踩到一具无名尸体的骨头，那些被以往在这里的家伙，仿佛随风而逝的沙尘，在被触碰的那一瞬间就碎成了齑粉。倒是让毛不停地皱着眉头。 这些尸体各自都摆出了形态各异的模样，或是匍匐着死在走廊上，或是躲藏在走廊旁边的房间里，在那些生锈的铁床下，用一把老式的手枪吞枪自尽，更有甚者，直接用一把几乎被空气腐蚀了一干二净的手术刀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无论怎么看来，他们都死得非常的痛苦。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他们依旧保持着这样或是那样的动作，那些扭曲的骨架仿佛一首尸魂编唱的葬礼进行曲，让毛觉得浑身不舒服。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们死亡，让他们绝望呢………… 毛这样想着，注意到了墙壁上焦黑的印迹，忽然心有互感。而另外一旁的鲁鲁修已经顺着那冷光来到了一处非常宽阔的场所，就仿佛骑士学院的竞技场一般，简陋的冷光下，整个巨大的圆形房间都如同是一个破破烂烂的大罐头一样。墙壁上依稀还能够辨别出原本的白色纹理，此刻仿佛蒙上了一层黏糊糊的油纸，泛着恶心的斑纹和污垢。 蜘蛛丝一样的纹理仿佛这里就是巨型蜘蛛的巢xue一样遍布着不大的整个房间。鲁鲁修呼吸着仿佛下水道似的浑浊空气，忍不住牵动了受伤的粘膜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撑住了这坏掉的大门的边缘，想要支起身体，却没有想到忽然一阵恍惚晕眩，竟然让他仿佛肌rou无力一样从这巨大房间的入口直接跌到了地上，摔得他牵动了之前背部的伤口，剧烈的痛疼逼得鲁鲁修的额头不停地沁出冷汗。鲁鲁修伏在地上，仿佛一具尸体一般，双手弯曲撑着地面，感觉到一手的尘埃。 “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毛说着从那个土坡上滑了下来，刚刚在上面看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个建筑很像一个东西，现在跟着鲁鲁修来到了场地的正中央他反而更加确信了，他一定在什么地方见多相似的东西。而反观之鲁鲁修，他的额角在不停地沁出汗水，脸上的痛苦不死作伪，但是他仍旧一言不发，扫视着这个被包围的房间，眼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轻轻点燃。 “罗马的竞技场…………” 他忽然开口说道，毛一听之下连忙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可不是吗，巨大的圆弧形的开阔场地，配置上从入口两端扩散开来的观众席，可不就是古罗马的竞技场的翻版吗。毛不由得看向了脸色稍缓的鲁鲁修，他的眼中同样也惊疑不定。他当然不知道，鲁鲁修并非是通过这个造型想到了什么，而是透过那不可思议的梦境，在进入这个房间的那一刻，如同千军万马奔腾而过一般，那些逼真的画面仿佛走马灯一般在他的眼前一一晃过。 那是无数的孩子穿着简易的训练服在这个巨大的圆形竞技场里练习着各种各样的剑术、匕首甚至枪械。教导他们的人…………鲁鲁修不由得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那个人影，鲁鲁修几乎可以肯定他一定在哪里见过，那个熟悉的背影，尽管他在迷糊中根本听不见任何的声音，但是他可以肯定，他绝对见过那个人。 可是，这样的画面还远远达不到令鲁鲁修动容的境地，真正令鲁鲁修打从心底里面感到害怕的，还是在那副训练的景色之后的事情。那些原本还能够在一同钻研练习的孩子们开始发了疯似地疯狂地屠戮着四周围的同胞，匕首刺进了一个孩子右边的眼珠里，在搅动中带起一片一片飞溅的鲜血，鲁鲁修不由得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看见了那块落石下，几乎被掩盖的漆黑的血迹。这让鲁鲁修打从心底里面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可是屠杀仍然在继续，有更多的人倒下了，终于开始有人被这疯狂的一幕所惊吓，他们开始朝着出口的方向奔跑着，嚎叫着，仿佛逃离地狱的孤魂野鬼。可是，伴随着一阵刺眼的枪炮的火光，鲁鲁修知道，那里什么也没有剩下来，除了一地的硝烟，一地的尸山尸海………… “鲁鲁修？” 看到鲁鲁修忽然不说话了，毛不由地看向了他。这才发现那个家伙已经迈着有些狼狈的步伐开始朝向着竞技场的心中移动。刚刚在远处的时候还不曾发觉，等到了走近他们才看到了，点亮了这一个房间的来源。 那是散布在竞技场中心的一道道水坑，每一个最多也不过达到鲁鲁修膝盖的深度，也许是当初这里的毁灭导致的坍塌形成的，而这些水，不用想，也是那个时候渗透进来的地下水。真正令人感到匪夷所思的，却是这些诡异的湖水。如同水下沉睡着一座座宝石的矿脉一般，这些原本应该安静的湖水，简直就如同天上的星星一般唧唧喳喳个不停，这里的每一道水坑都散发着那些令人迷恋的蓝绿色的波痕，如同成千上万的萤火虫，就在鲁鲁修的眼中铺就了眼前的这一道绝美的景色。 “这些水，在发光？？？” 毛有些惊异地说道，鲁鲁修也默然点了点头。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所能够理解的范畴，他不由得往前探出去了几步，来到了这湖水的旁边。水中完全没有生长任何的水生生物，也看不出有任何可以发出光源的染料之类的东西。这令鲁鲁修不由得感觉到一阵好奇，他不由得伸出手去，想要更近距离地看看。 “等等，鲁鲁修！” 可是毛的警告却迟来了那么一两秒，鲁鲁修已经把手伸进去了这散发着异样的蓝光的水潭。在指间触碰到那一抹绿光的瞬间，鲁鲁修感觉到了一丝莫名的躁动，是来自于那片池水，如同遭遇了忽然而来的海啸一般，刚刚还只是不起眼的水潭，可是在鲁鲁修靠近的那一刹那，竟然整个无风自摆起来，渐渐地形成一道滔天的巨浪，蓝绿色的泉水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一般，像是无数条散发着莹莹光芒的绳索，在一刹那就紧紧地缠绕在了鲁鲁修的四肢上。 “这是什么！？” 鲁鲁修顿时脸色大变，他能够感觉得到，来自于这些冰凉的湖水之中的，仿佛生命的气息。 朱利叶斯……朱利叶斯…… 有谁……在呼唤我…… 有谁在唤着我的名字……那么温柔……悲伤…… 我，我不就是你吗…………朱利叶斯………… 漆黑的洞窟之中，那种无形的黑色恐怖在刹那之间被这一抹盎然的绿意所包围了起来。密闭的洞xue之中，也仿佛吹拂着和煦的春风，那些细细长长的涓流，飘渺于触摸不到的指尖，仿佛母亲张开她温柔博爱的双手，沉默抚摸着深夜万物宁静的睡脸。 绿色的光点从无穷远处汇拢过来，融入这同样散发着浓郁生命气息的泉水中..... 毛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这原本沉溺的洞窟，在转瞬之间仿佛被这漫天的星光布置成了浩瀚的星空。四周的墙壁上还是浮现着斑斓的星彩，仿佛用最绚烂的霓虹灯装点起来一样，一沉一静，仿佛呼吸一般吐出令人舒怡的生命气息。 生命之泉...... 鲁鲁修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脑海里瞬间冒出来这样一个字眼，但是他却很坚信，不，应该说是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这就是生命之泉，围绕着整个星球的，一切生命的起点和归宿………… 所有生灵的精神泯灭，深陷入安眠之地，只剩下生命中最为纯粹最为本质的能量，缠绕着对生的守护回到这里。它们分解一切，同化一切，凝聚着总的不可抵挡的意志，没有纷争与执念，没有一切负面的或是正面的情绪，就仿佛成为了真个星球自我的意识一般，在无尽的轮回之中，守护着这个星球。 鲁鲁修感觉到了全身的毛孔都仿佛舒张开来一样，只是渐渐感觉到了一丝的燥热，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冲突，仿佛身体里面的有两个人在一起打架一般。鲁鲁修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胸口一阵的火热，可是在下一刹那，又仿佛被抽干了鲜血一样觉得整个人如坠冰窖。剧烈的争斗让他整个人原先的舒适之感顿时全无，只剩下了全身上下，冰与火交织的煎熬。蓝绿色的泉水忽而变得更加汹涌了，那莹莹的光芒在鲁鲁修的身上渐渐变得深沉，仿佛纯净的白纸上沾染了染料一般的惹眼，那蓝绿色的湖光忽然间变得闪烁起来，仿佛心率的脉动，鲁鲁修感觉到了一个强有力的心跳在自己的耳畔，可是他看不清。满世界盎然的绿色之中，只是感觉到了有人在静静地窥探着自己，在静静地笑着………… 而与此同时，位于彭德拉贡军方机密的研究所内，一个红衣红发的男子，眼光凌厉地突然转向了皇宫的方向，被他捏在手里的肥胖的中年男子顿时被如蒙大赦般赶快逃离了几步，却不料被一把突然而来的赤红色的长剑贯胸而出，无力地倒在了地上。那红衣的男子也不看，只是盯着皇宫的方向，脸上的笑容干净而单纯，配合着他脸上凝结的漆黑的血污，充斥着一种血腥杀戮的艺术美感。 他走到那尸体的跟前，轻轻一提，抽回了绯红女皇，静静地看着剑上沾染的鲜血，他不由得轻轻笑了出来。 “你也很高兴吧，绯红女皇，他终于回来了啊？我最亲爱的兄弟，朱利叶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