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瓦尔哈拉的午后
潘德拉贡「斯朗姆多格区」，午后13点 许是数年前那场贫民窟的大火的恩赐，原本偌大的贫民窟在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以后，更多的舒适民居在这片贫瘠的土壤如同春风吹拂的草原一般冒了出来。而原本位于中心的位置也因为不知名的原因而引发的地下水而填积出了一个足有半个贫民窟大小的湖泊，正好将这一片民宅和新建的火车站隔开，湖边林立着别具风格的威尼斯式的小别墅，在这原本充满了皇都威严气氛的城市里点缀着别样轻松的风格。与城区对面的贵族区正好呈现几何的对称构架，不得不说，设计者的别有用心。 “霍普……霍普……”湖边一栋快要栽进湖水的破旧建筑里，一阵轻柔的女声在被列为危险区的废弃巷道里飞扬着，甜美的嗓音显得格外的招人喜欢。 只能用风中残烛的废墟来称呼这一片的建筑了吧，这里的几栋屋子是几年前那场大火中为数不多的幸存者，因为长期以来对于贫民窟现状的视而不见，这里原本被定下来的改造计划也被耽搁下来，这里也像是被隔离的无人区一般成了附近的孤儿们游乐的场所。 小别墅二楼的阳台外，一身休闲便装的淡银色碎发的少年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因为靠近湖边，带着淡淡的水汽的屑风轻轻摆弄着他阳光的侧脸。扭曲的铁栏杆外咫尺阴影，放眼望去，尽是湖光旖旎。打着呵欠摘下了头上的耳机，少年从阳台上翻了出去，来到屋顶，站在满天的宁静之中，深呼吸，眺望这浮华的城市，只有这里是无拘无束的，他已经很久没有这般放松的感觉，随便享受风、阳光和春暖夏沫里这个城市不同的气息，有时候是树叶，有时候是百合花。 霍普时常想念着曾经和母亲一起居住的那栋小楼，在傍晚的时候，总能嗅到下面街上卖菠萝的甜香，城市在午后轻光的浮动下，在他的双眸中卸下华丽的影子，流光如线条勾勒，仿佛轻音婉转悠长，他会忽然伸出右手试探着摸索，然后猛地站起身来甩出手去留住那过往的时光，但是抓住的只有那一天午后的焦灼。 「已经过去快要4年了啊，骑士王逝世…………」 他看到树林中走出一个娇小的身影…… “噢噢！霍普你又跑到这里来偷懒！” 这是一个长相极为甜美的女孩儿，清新又时髦的打扮让人眼前一亮，隐隐有种邻家小妹的亲切感。粉色的单马尾被随意地搭在肩上，闪亮好似星辰的眼睛中带着nongnong的怒火…… “过两天就是庆祝jiejie升职圆桌骑士的庆祝会了，大家都忙的要命，就你一个人来这里偷懒…………”女孩怒气冲冲地说道。 “不是还有…………”一脸牢sao的男孩挠了挠头，眼角斜视着楼道口的少女，也许是因为跑过来的缘故，她白皙的肌肤略微漫上一丝红晕，略显娇喘的样子让霍普立刻呆住了，装作不耐地转过头去，少年强自压制着自己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跳。 “哼，那也有很多的东西要去准备啊，要不是梅林说你肯定在这里，我都要给你打电话了，反正发短信你从来不回…………”似乎是一下子说得太多，少女摆出了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嘟了嘟嘴，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衫，少女也学着霍普那样坐在了房顶上，湖面的微风吹拂着她红润的脸廓，有种莫名的暖意在霍普心里绽开。 「又是梅林那个老头子，塞拉也真是的，明明可以打电话，干嘛还要特地跑过来…………」少年就在少女塞拉的身旁坐了下来，不同于少女略带着拘谨的坐姿，仿佛睡觉一样两脚摊开的姿势，显得要随意许多，毕竟他们都是从小就认识的青梅竹马，也不用有太多的顾忌。 “每次回瓦尔哈拉以前，你总要来这里看看呢…………”少女出神地望着这一片斑斓的湖光，意外地没有继续指责霍普来这里偷懒的事情，把睡懒觉说成是缅怀，霍普对此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对于少女发自内心的体贴温柔更为心动。 “嗯…………这里，是骑士王殿下以前常来的地方，这个屋顶的景色也是他发现得哦！”霍普像是个孩子一样在吹嘘着自己的玩具，一脸骄傲的神情逗得塞拉咯咯笑了起来，显然对此很有兴趣。 “嗯，看来吉尔说的果然没错，霍普很崇拜骑士王呢…………”少女轻轻点了点霍普的额头，制止了他说的兴起的话头，她来这里可不是来知道骑士王在民间的风流韵事的。不过看着霍普一脸不满地看着他，她露出了少女恶作剧似的得意神情，娇蛮的气质放在她的身上不仅让人生不出厌恶，反而更显得有活力。 “那是当然的吧，骑士王可是拯救了布里塔尼亚的英雄啊，话说回来，吉尔他又说什么了…………”霍普不满地撇了撇嘴，作为在骑士王离开以后就转投了大皇子奥德修斯阵营的吉尔，他一向有些讨厌，但是不可否认的，即便已经身为奥德修斯皇子手下头号幕僚兼秘书官，吉尔每年也都会抽空回来这里看望大家还有孤家寡人一个的梅林，已经快要28岁的他，言行举止间都带着绅士的优雅，从容冷静，实在难以想象骑士王说过他也有过年少轻狂的时候。 “他说你最崇拜骑士王殿下，所以老是模仿他。”少女像是抓住了什么好玩儿的秘密，捂着嘴一脸促狭的笑意，尽管这种玩笑在他们两人中间已经习以为常，但是被戳穿的霍普还是不免涨红了脸，塞拉见状有些抱歉的做了个投降的姿势，霍普居然一点气也生不起来，不仅仅因为这是事实，也因为，对方是塞拉吧………… “我是很崇拜骑士王啊，那个时候的大家，不都一样吗？”霍普轻声嘀咕了两句，拿起手机把玩了起来，看着那一条条发来的短信，他不由为说出去的话也感到后悔。骑士王的事情是瓦尔哈拉很少被提起的禁忌，每一次提起，都不免有人伤心………… “没有人会忘了王的，霍普……哪怕现在他已经在世人的心中被渐渐遗忘，但是对于瓦尔哈拉之家的人，骑士王永远活在大家的心中……” 塞拉略微沉默了片刻，霍普能够料想得到她脸上变化的神情，怀念，伤感，坚定。这是每一个瓦尔哈拉之家的人内心的写照，骑士王逝世了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是一个伤心的理由，不止是霍普一个人黯然伤神………… 霍普略微低下了头，对于塞拉略微生气的表情有些不敢去确认。没有人会忘记布里塔尼亚的英雄骑士王，但是，勇敢地面对现实也是我们需要做的事情，这是4年来，每一个人都尽力去做的事情………… 「这并不是逃避……」 “嘟……嘟……”塞拉眼中的伤痛一闪而逝，拿出手机看了看………… “哈！塞西尔jiejie也回来了…………我们快回去吧，正好去问问她你在科学院的糗事…………” 塞拉不动声色地带过了令人不快的话题，就如同之前所说，她总是那么善解人意。 “嗯…………”霍普也没有说些什么，任由塞拉拉着他风风火火地往回跑，对于熟悉亲近的人塞拉总是可以意外的放的开，霍普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尽力跟着，体力跟不上，一向是他的弱项呢………… 「呃？那个是…………」最后回过头望了一眼湖光，列车驶进检修站的一幕映入眼帘………… ………………………………………………………………………………………………………… （分割线） 坐落于「斯朗姆多格区」中心地带的瓦尔哈拉之家本就是改自一所破败教堂的建筑，有着不同于「斯朗姆多格区」住宅建筑的华丽，鹤立鸡群的感觉也因为这里所特有的一道景观，这里是一所收留孤儿的殿堂。 老人着一身神职者惯有的黑色长袍，望着大厅里落下的阳光怔怔出神。大厅上部穹顶的破洞是这所废弃教堂别具一格的地方，自穹顶高处落下的阳光如同雨露一样溅在木质地板被拆空的土地上，那里有一片开的温馨的百合花，是这里的孩子们种上的，为这森冷的教堂平添了几副生机。老神父伫立在花圃前，默默地笑着，早上淅淅沥沥的一阵细雨打坏了不少开的圣洁的百合，孩子们猫在教堂的窗户上，心痛的表情有些不知所措。他藏在衣袍里的手轻轻抬了抬，那些蔫搭搭的花儿像是被扶起了似的，饱满的花瓣还是那么美，还给了孩子们纯粹干净的笑意。 “梅林大师？” 一阵轻柔的脚步声从教堂门口走了进来，他已经吩咐了孩子们去打扫雨后溅满了泥泞脚印的地板，热情的孩子一定都还在走廊里打闹。听着这声轻柔的呼唤，他直起佝偻的身躯轻轻笑了笑。 “半年不见，小塞西尔又长漂亮了啊…………我都快不认识了…………什么时候考虑带一个男朋友回来啊，你也都快20岁了…………”无视了年轻女子脸上的羞涩，老人露出了老顽童似的笑意，乱颤的白须像是在呵呵地笑着，尽显老人心底的快乐。 “梅林！”深蓝色长发的女子不依地跺了跺脚，尽管已经快20岁的成熟，塞西尔一身贴身衬衣牛仔裤，脚踏黑色板鞋的大学生一样的休闲装束，走在路上还是能引来不少青年男子的口哨，但是放在已经年近60岁的老人身上却多少有了些为老不尊的感觉。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能够随意地开玩笑，能够在取笑中表达自己的关心，这不就是所谓的家人吗………… “呵呵……老了，以后怕是很难再看到你们了…………”梅林摇了摇头，对于塞西尔的娇嗔无可奈何。他的确是老了，对于这些孩子们的管束也有些力不从心，如果像是塞西尔这些贫民窟出身的人也不回来多看看他的话，只是照看着这些孩子的心意也不免有些寂寞，他不害怕死，但是，却不希望带着遗憾离去………… “您说什么呢！？”塞西尔连忙放下了手中带给孩子们的礼品上前了两步，扶住梅林那颤颤巍巍的手臂，那一瞬间触及到的瘦骨，让塞西尔为之一颤，淡蓝色的眼眸也泛着微微的湿意。快16年过去了，当初贫民窟的孩子也所剩无几，他的确是老了，越老越瘦，那是病的，梅林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尤其是那场大火以后，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眼窝深陷得恐怖，一头灰白的头发像是被染料漂过了一样，苍白无比，了无生气。每一次彭德拉贡下了大雨，塞西尔都会忍不住从现在住的地方跑回来，害怕着他就那样不声不响地离去………… “梅林…………”没有了任何的后缀，这一刻塞西尔扶着这位瘦骨嶙峋的老者，像是面对了被子女遗忘了好多年的父亲一样充满了愧疚。 梅林轻轻拍着她的光滑细嫩的手背，那布满褶皱的手臂刺得她快要止不住地流出泪来，回想起曾经贫民窟的大家，现在就剩下她跟梅林两个人，谁也忍不住潸然泪下……………… “好了好了，别说这些了，正好我也想去看看孩子们的工作做的怎么样了，不过好像闪着腰了，你替我去看看吧，孩子们会很高兴看到你的吧…………” 梅林斜过眼看了一下塞西尔足足装了有二十多个袋子的礼物无奈地笑了笑，因为有鲁鲁修留下的资金支持，孩子们的生活虽然说不上富裕，但是至少不愁吃不愁穿，塞西尔带来的东西多半还是一些书本和玩具之类的。那是这所孤儿院不能带给他们的欢乐。 瓦尔哈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并不是简简单单的孤儿院，鲁鲁修创立它的目的多少还是有一些为他培养人才的想法。孩子们在这里除了一些打扫教堂，除草修剪花圃的工作以外，基本都没有什么繁重的工作，而且教堂也会有专门的老师来教授他们学业，除了被人领养外，孤儿院甚至资助有潜力的孩子进入大学深造。比起当年贫民窟的孩子们要为了一大家子人的生活四处奔波，偷盗，抢劫干黑活儿，要不知道好了多少。 有的时候，梅林守着一批又一批的孩子们来了又离开，不由想到当初在贫民窟如果也能有这样的稳定生活，朱利叶斯和杰尼西斯他们也不至于走上那条不归路，但是这个世界上总是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嗯，来之前诺列嘉给我来了电话，向我抱怨瓦尔哈拉的战争孤儿也增多了…………” 塞西尔叹了口气，对于这件事情抱着莫名的伤感。国家没有投入更多的资金来救助这些无辜的孩子，却把更多的资源投入到规模更大的战争中，贵族们从中获利，贫民们除了脸上有光以外，仍然一无所有，相反的，他们迎来了更多因为双亲战亡而孤苦无依的孩子。 「弱者没有同情的价值…………」 皇帝陛下对于骑士王殿下的质问不屑一顾，强者为尊的理念让这个国家迅速崛起，但是同样的，也让帝国的人们，心中的那一丝同情与善念丢失殆尽。 皇帝的做法到底是对，还是错呢？恐怕，没有人能够说得清，硬币总有两面，关键还是所处的位置不同。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有人支持，有的人反抗！ “今天，来的人可是够多的啊，我以为，你不愿意再回来了呢…………”注视着调整好心态的塞西尔离去，梅林沉寂的眼神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空空荡荡的教堂回荡着他像是质问的话语，半晌，一道身着红色骑士风格的紧身服的褐色长发的男子自穹顶幽幽落了下来。 “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朱利叶斯他，还活着…………”杰尼西斯眼神复杂的看着手指轻轻一跳的老者，嘴角微微勾起的残忍笑意令他英俊的脸上染上了一丝邪气。 “我知道，他是没有那么容易死的……那么，再一次见到他，有什么想法呢，杰尼西斯…………” “我会打败他的，用他的这把剑，亲手杀了他…………” “你还是不懂啊，杰尼西斯…………”老人看都没看杰尼西斯一眼，他身上那股刺冷的杀意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他微微叹了口气，躲在阴影里，眼色里满是嘲弄………… 杰尼西斯笑了，轻抚着他爱剑的剑刃，曾经属于骑士王鲁鲁修的——绯红女皇，眼中的红色光芒凶淚地闪烁着。 “不，怎么会呢，梅林……我清楚得很，你不老是说我不如他吗？这一次，我一定要让你瞧瞧，我是怎么把那个背叛大家的仇恨，享受荣华富贵的家伙给碎尸万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