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10岁的生日宴会
那一天之后的事情,鲁鲁修记得已经不多了。事实上,虽然接受了尤菲米娅的感情,但是,作为一个10岁的小男孩,你能够指望他们之间迅速开始感情生活丰富的热恋吗?不,这一点显然不可能。鲁鲁修几乎就是在接受了尤菲的下一刻就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以至于在修奈泽尔谈论的整个过程中,他都时不时地发出阵阵的傻笑,也只有尤菲才能够明白他在想些什么了吧,因为她同样羞怯地根本抬不起头来。 天知道她刚刚到底从哪里鼓起了那样的勇气,皇妃伊莎贝尔说起来真是可怜至极的人,原本她就不太赞成科涅莉娅作为皇室公主却整天喜欢舞蹈弄枪甚至还加入了军队,现在可倒好,大女儿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二女儿居然也年纪轻轻就陷入了爱河,要是伊莎贝拉皇妃知道的话,真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也许会发脾气吧?鲁鲁修不确定地想着。不由自主地皱了下眉头。虽然对于向来注重血统的布里塔尼亚皇室而言,亲戚间的联姻早已经在欧罗巴的时期就已经成了司空见惯的事情。但是,不管是翻开哪一个家族的谱系,同父异母的亲兄妹相爱并且在一起的事情都是骇人听闻的大新闻。即便是保证血统纯正的理由,恐怕能够接受的人也绝对不是大多数。换句话说,即便是鲁鲁修和尤菲米娅的父皇查尔斯皇帝同意,这也绝对是一段充满了荆棘与坎坷的道路。 鲁鲁修不由得抬起头看向了尤菲,她轻轻地靠在克洛维斯的身旁,对于鲁鲁修时不时投过去的目光表现的既欣喜又羞怯,完全符合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的心里。从这一点上来看,布里塔尼亚的皇室的确是相当的早熟啊,不,对于贵族而言也是一样的吧。鲁鲁修注意到了她仍旧有些泛红的眼眶,刚刚的那一幕顿时又一次浮上了眼前,对于尤菲,他打从心底里面知道自己对这个meimei的情感。虽然的确抱有好感,但是,真是要说到了海誓山盟的地步,鲁鲁修自己都不相信。 可是,在面对那张楚楚可怜的泣容之时,鲁鲁修却没有能够狠下心去拒绝。那毕竟是女孩儿啊,她们光是鼓着腮帮子说出想要和你在一起这样的话就已经耗尽了她们的勇气,尤菲米娅无疑是个坚强的女孩子,但是她们毕竟是容易害怕的生物啊,尤其是还没有长大的时候。每一个女孩儿的恋人都应该是披坚执锐的骑士,带着她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繁华。 但是,这个人未必是鲁鲁修…… 朱利叶斯…………鲁鲁修的心里晃过了这个陌生的名字,有些莫名的苦笑。那个牵着尤菲的手,为她披荆斩棘的人,就是这个名字。鲁鲁修甚至不无酸酸地想着,也许尤菲只是完全把自己当成了朱利叶斯的代替品。不过,这样的想法终究只是想想,因为尤菲看着他的目光,完全没有仿佛看着另一个人的虚伪。鲁鲁修能够感觉到,尤菲对自己的热切。那么鲁鲁修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他也许此刻并不能够明白爱情的至死不渝,但是,他却已经下好了为之努力的决心。而讽刺的是,这一切的开始,仅仅只是因为,他心中对于这个meimei的奇妙的感觉,仿佛很早以前,就已经相爱………… 鲁鲁修的视线和尤菲再次撞在了一起,尤菲顿时心如小鹿乱撞般地缩了缩脖子。鲁鲁修看着她这副模样忽然莫名地笑了出来,有种无言的温暖溜了进来。前路也许是充满了荆棘,血缘、舆论、亲人,这些都是他们日后不得不要面对的东西,但是,鲁鲁修此刻却没有了任何的害怕,他知道,他又有了一个必须要为之争斗的理由。 “话说回来,似乎,鲁鲁修的生日就要到来了呢…………” 修奈泽尔将刚刚鲁鲁修的傻笑看在了眼里,这让他多少对这个弟弟多了一丝“威胁较小”的评价,至少,鲁鲁修虽然在不久前的地震事件中表现出了作为一个领袖的能力和气质,但是,他毕竟是第11皇子,起步太晚,比起已经进入了政界的修奈泽尔和进入军界的科涅莉娅,他有着天然的不足。这一点上,鲁鲁修自己也心知肚明。 “恩,刚好是下一个星期。” 玛丽安娜轻轻接过了话茬。和只是关注着在场的弟弟meimei还有一些小孩子的修奈泽尔不同,玛丽安娜作为女人,她的视线当然没有放过鲁鲁修和尤菲米娅之间的小小暧昧。毕竟,修奈泽尔就算智计过人,也不会一下子想到自己的弟弟meimei之间竟然玩起了兄妹恋,不过,作为过来人的玛丽安娜,她的心机可是不输给任何一个在宫里的皇妃的。她大概是第一个看出这个眼神的寓意的人吧,鲁鲁修看到母后那诡异的笑容,感觉到自己仿佛是实验室里的白老鼠般,后背顿时窜出来嗖嗖的凉意。不过,其他的几个孩子可就没有想那么多了。对于他们而言,生日,也就是意味着宴会,也就意味着枯燥无聊的日常总算是告一段落。 “关于这方面,就由我去安排吧。父亲他们因为对EU共和国的战事不顺利,似乎和参谋们彻夜都在商量着对策,对于鲁鲁修的事情,恐怕无暇分心。” 修奈泽尔轻轻说道,他虽然是帝国的皇子,但是出色的能力已经基本得到了各方政界人士的认可。尽管也不过刚刚20岁,但是,查尔斯皇帝显然已经有了将很多的政务大事交给修奈泽尔处理的打算,时常会交给他一些事情来磨练他的施政经验。鲁鲁修的生日宴会,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皇帝的意思,但是,事实上,要办好一场皇家的宴会,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仅仅是要邀请的人,还有主人家准备的食物、娱乐话题都需要精心的准备。否则,如果只是枯燥的饭局,那些格调的贵族是不会有多少兴趣来参加的。 玛丽安娜眼神不善地看了修奈泽尔一眼,当然,这只是暗中的偷偷一瞥。她作为白羊宫的后妃,自然是要年年为皇子皇女们的生日cao办宴会的。但是,作为平民出身的玛丽安娜殿下,在宫中与其说是没有什么朋友,倒不如干脆地直说,她是处于被孤立的地位更加合适。贵族们不喜欢同平民们呼吸同样的空气,自然的,他们更加讨厌从平民的身份一步登天的玛丽安娜。要说起来的话,布里塔尼亚特有的爵位——骑士侯原本就是皇帝为了笼络更多的人才而从贵族头上挖下来的权位,自然本身并不受到贵族喜欢,而玛丽安娜,在成为皇妃以前,也是骑士侯。 至今为止,她都还清楚地记得,在鲁鲁修年满周岁的时候,她在阿什福特大公的建议下,举办了一场小小的宴会,当然,结果自然是白羊宫门可罗雀,除了与玛丽安娜交好的阿什福特大公家以外,无一例外的,其他受到请帖的贵族要么派了个无礼的家伙过了打了声招呼,要么就是更加干脆地石沉大海。那之后,玛丽安娜就识趣地再也没有谈过这种事情。不过,这次修奈泽尔提出来,兴许也是好事………… 鲁鲁修虽然起点比起修奈泽尔和科涅莉娅要落后许多,但是,他也有着修奈泽尔没有的优势,那就是背景。没错,修奈泽尔他们这些家世显赫的皇族自然是出身高贵,但是,所谓成也背景,败也背景即使如此。八大家族盘踞在帝国的权利高层已经太久了,久到让人产生了足以燃烧起来的妒忌。老牌的贵族在权力的斗争中总会有那么一天的,然而蛋糕就只有那么大,这是不管是修奈泽尔还是科涅莉娅都改变不了的。他们原本就是既得利益者,自然不可能和这些新兴贵族协力。那么,得到的答案,自然就是另外的一些的皇子了。而恰巧这个时候,因为在地震灾区行动及时、指挥出色的鲁鲁修就进入到了众贵族的视线之中。 玛丽安娜不由得有些明悟地看向了修奈泽尔,这个家伙多半也只是临时起意这件事情。反正,对于他而言,这些贵族原本就是不可能拉拢的对象,那反而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全部卖给鲁鲁修。果然出事足够圆滑,应该能够暂时调和新旧势力之间的矛盾。玛丽安娜暗自点了点头,这份心机,的确是作为一个需要调和内部矛盾的宰相所必须的能力,这一点上,修奈泽尔的确天赋异禀。 “那么,就拜托你了,修奈泽尔…………” “不,您哪里的话,这不过是我作为兄长应该做的事情。” 对于这些暗地里的勾心斗角根本一无所知的几名皇子,自然是被修奈泽尔这份哥哥的关心给感动地稀里糊涂的。当然,这里面并不包括鲁鲁修,虽然他此刻也只是单纯地感觉到修奈泽尔有所图谋,但是也没有多说什么。倒是他通过修奈泽尔主办这件事情,猜到了另外一个事实。那就是,恐怕今年,他的父皇也没有可能出现在他的生日宴会上。这令鲁鲁修多少有些失望。对于每一个男孩子来说,父亲都永远是需要仰望的对象,不,用偶像来说,应该更为合适。但是,任凭鲁鲁修翻遍了自己的记忆,对于父亲的印象也是停留在屈指可数的几次记忆上,有的甚至已经模糊不清,让鲁鲁修有了种淡淡的失落。 他毕竟也是一个孩子,他需要的也许并不是锦衣玉食,而是来自父母的关爱………… 不过,相较于鲁鲁修的失望,其他的几个家伙可就要欢喜得多了。对于克洛维斯而言,这大概是他唯一可以压过鲁鲁修的场合。已经成年的克洛维斯生的一副俊美的面容,足以迷倒帝都中万千待字闺中的大家闺秀、名门小姐。而对于娜娜莉而言,只要是宴会的地方,总是少不了各式各样的点心,至于吉诺…………好吧,这个家伙其实就是喜欢热闹………… 等待的时间总是充满了无限美好的想象和乏味的牢sao,鲁鲁修几乎是在用脚跟克洛维斯下棋的无聊事情上打发着时间,很快,时间就来到了皇历2010年的12月5日,白羊宫的天空如同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面纱,坐落在皇宫西侧的这处宫殿此刻成了这片幽静皇宫之中最热闹的存在。 不仅仅是那些原本趾高气昂的贵族,就连大皇子奥德修斯、第一皇女桂尼维尔都盛装出席了自己的弟弟的生日晚宴。奥德修斯的话,很好形容,他就是一个老实的好人,对于他,鲁鲁修谈不上有多喜欢,自然也没有什么恶感。至于第一皇女,鲁鲁修能够感觉到她假惺惺的笑容下,对于自己兄妹深深的蔑视,那并非只是单纯的愤怒和讥笑,她的眼中只是空空如也,仿佛根本就没有把他们放在眼中一样。当然,表面上,她仍然是笑逐颜开地和母亲以及一堆贵妇凑在一起谈论着一些女性的话题,嘛,至于有多少是真情实意,鲁鲁修和玛丽安娜都心知肚明就是了。 鲁鲁修不由得看向了自己的皇兄,修奈泽尔,今天的局面能够有这样的盛况,实在可以说是前所未见。不过,考虑到他背后的家族,鲁鲁修就释然了。那毕竟是帝国八大家族之一,就算不喜欢白羊宫的那位主,但是,修奈泽尔的面子可不能不买啊。鲁鲁修这样想着,心中冷笑连连地看着那群簇拥着修奈泽尔的贵族老爷,端着一杯果汁远远地走开了。对于他而言,出生和背景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情,但是,在这个宴会上建立有利用价值的人脉和关系网,却是可以在后天赶超修奈泽尔的唯一手段。鲁鲁修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标,那个人留着法式的八字胡,正拿着特供的黑啤酒和一旁的第一骑士喝得开心。 “安特里伯爵阁下,我还有点事情,就暂时告辞了…………” 鲁鲁修走近了正在说话的两个人,心里面不免有些诧异。他可不记得有邀请过第一圆桌骑士,要知道,目前在位的十二圆桌骑士,听说只有第1和第8骑士是存在的,其他的人不过是空缺的番号罢了。第8骑士现在已经动身去了西伯利亚前线,那么按理说,第1骑士应该是被赋予了留守的重任。那么他为什么回来呢? 这个疑问在后来和玛丽安娜的谈话得到了答案。他是代表皇帝陛下来的,第1圆桌骑士毕斯马鲁可·巴鲁特·施因特,他是从血之纹章时期就跟随皇帝陛下的老骑士了,尽管他的年纪并不大,却是上个时代的圆桌骑士中硕果仅存的两个人之一。而另外一个人,自然就是鲁鲁修的母亲,玛丽安娜………… 看到鲁鲁修走过来,第一骑士仿佛找到了开溜的理由一般,赶紧一口喝完了杯中的啤酒,鲁鲁修微微冲着他点了点头,后者脸色不变地欠身示意,倒是颇有一点儿硬汉的味道。不过,鲁鲁修和他的关系其实不错的,因为玛丽安娜作为皇妃不便于再舞刀弄剑的缘故,鲁鲁修有的时候的练习总是少不了第一圆桌骑士的观看,随即就会给鲁鲁修提出一些意见和指导,算是半个启蒙老师吧。当然,小时候,鲁鲁修甚至还一度把第一骑士叫成大叔,那些记忆,即便现在拿出来,也是充满了趣味。不过,今天,鲁鲁修的目的并不是他,而是站在第一骑士身后,已经有了三份醉意的伯爵大人………… “安特里伯爵大人,您似乎喝得有些醉了…………” 鲁鲁修走上前去,果不其然在他的身上闻到了十分浓密的酒味,搞不好第一骑士就是见状不妙才想要赶快脱身的吧。毕竟,这伯爵可是一副随时都要吐出来的样子,鲁鲁修也感觉到自己非常的紧张,几乎随时都准备好了后撤。 安特里伯爵轻轻掏出手帕干咳了两下,侥幸并没有吐出来,不过酒倒是醒了不少。他看了看鲁鲁修,略微善意地笑了出来。 安特里伯爵是鲁鲁修想到的,唯一可以邀请的对象了。其他的贵族,要么和他关系不咋的,要么就是根本没有什么交集。只有这位同样遭到布里塔尼亚高层贵族排斥的伯爵阁下,能够给鲁鲁修多少同病相怜的感觉。至少,伯爵看到鲁鲁修,已经打开的话匣子更是完全收不住。 “帝国参谋部的那些家伙,这次在西边栽了个大跟头,我上书请求复员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估计到了开春,我就会到前线去了。” 伯爵轻轻呼出了一口气,满嘴的酒气让鲁鲁修不由皱了皱眉头,他虽然知道这个军人出身的伯爵很好这一口,但是今天喝得这么多,应该是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因为,虽然感觉他已经有了7分醉意,但是,那一对如同鹰隼般的眼眸,还是透彻而锐利。 “装甲师团虽然在沿海的登陆战上取得了胜利,但是随后因为过于轻敌采取了冒进的军事冒险,看起来,他们似乎想要在EU共和国的那帮政客们反应过来以前一口气推进到乌拉尔山脉的地方,争取避开西伯利亚这块烂地。不过,EU军的人,也不是傻子,巴尔克莱干脆地放弃了在前线和我们的陆军正面对抗。只是不断地后撤,一路破坏西伯利亚的大动脉线,拖延我们的进军时间。不出所料,暴风雪吞没了冒进的装甲部队,据估计,因为非战斗减员的数量就多达数万人,这不是可以无视的损失,现在,只好收束部队,等待来年了…………” 伯爵虽然是面带着笑意,但是,鲁鲁修能够感觉到他内心中的担忧。巴尔克莱这个名字鲁鲁修也是听说过的,在EU共和国内,也素有名将支称,尤其是擅长指挥于冰雪的环境作战,有着“冰雪荒鹫”的威名。轻敌的帝国陆军败在他的天然盟友暴风雪下并不足为奇,但是,失去了先发制人的优势,将来布里塔尼亚就算渡过了西伯利亚,等待着他们的,很有可能就是铜墙铁壁一样的乌拉尔山脉防线,那里有着划分欧亚的巨大山脉,可以说是天然的屏障。劳师远征的布里塔尼亚,势必将在这里面临一场血战,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也许老夫会死在战场上吧…………” 似乎是看出了鲁鲁修眼中的担忧,老伯爵毫不在意地笑着摆了摆手。鲁鲁修听着他几乎打颤的舌头,心中不由多了一丝不舍。虽然年纪上大概都可以当鲁鲁修的父亲,但是,伯爵却是一直都用一种仿佛忘年交的态度和鲁鲁修交谈,这让鲁鲁修感觉到非常的满足。但是,一想到明年开春,伯爵就要指挥部队去那片据说人类都难以生存的西伯利亚,他不由感到心跳都快乐起来。 “阿道夫他在学校里的学习恐怕也不会太久了,如果战事继续僵持,也许会有越来越多的年轻人不得不为了这个国家的未来而走上战场。更何况,阿道夫是我的长子,如果我在西伯利亚有个什么万一,他也会继承我的爵位,还有责任…………” 那意味着鲁鲁修的两个朋友失去了自己的父亲。鲁鲁修攥紧了拳头,不明白为什么安特里伯爵能够这样轻松地说出这样残酷的事情。一切都那样理所当然,仿佛他已经预见了自己的死亡。他眼角一转,不由得看向了一旁和娜娜莉等女孩子凑在一起的苏利亚,她依旧抱着她喜爱的泰迪熊,一身深蓝色的哥特长裙,配上一顶小礼帽,将她作为半个日耳曼人的美丽表现的淋漓尽致。鲁鲁修不由哀伤地想到,如果伯爵出了什么意外,阿道夫就必须要前往前线,那么,剩下9岁的苏利亚,她会怎么样呢?战争真是一件残酷的事情,仿佛只是短短的数秒之内,你就已经看到了破灭的深渊。 “苏利亚她,她才只有9岁,伯爵大人,她…………” 苏利亚的母亲虽然是布里塔尼亚人,但是,在生下苏利亚之后不久,就因为身体虚弱去世了。在那个帝国刚刚安定下来的年代,伯爵作为平乱的功臣而得到厚赏,但是这份幸福却没有能够带给自己的家庭。苏利亚也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那之后,也没有………… 鲁鲁修不由得看向了伯爵,紫色的眼中多了一丝不忍和乞求的味道。仿佛含着一粒细沙,让伯爵为之动容。他看向了一旁和皇女们嬉笑打闹的小女儿,眼中的爱意越发浓厚,鲁鲁修见状不由脸上一喜,但是伯爵却更加坚定地摇了摇头。 “鲁鲁修殿下,你觉得战争到底是什么呢?” 他没有看着鲁鲁修,而是看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宫殿,目光深邃而遥远。让人有种害怕的感觉。这莫名其妙的一问,让鲁鲁修缩了缩脖子。他忽然明白过来,自己管得似乎太多了。伯爵一生都在梦想着回到普鲁士的那片土地上,自己这个外人,又有什么资格去说三道四呢。那可是梦想啊,是值得人拼上性命去追求的东西。 他低下了头,仿佛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 “我不知道,安特里伯爵,也许,战争只不过是有了利益冲突的双方,为了捍卫自己的利益而引发的大规模武装冲突吧…………” 伯爵忽然笑了出来,那并不是觉得鲁鲁修的回答很可笑,只是觉得,他这个回答反而太直接了,让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只见他掏出了自己随身带着的一个小酒壶,从外观上来看,似乎已经有了一定的年月了,但是鲁鲁修不止一次地看到伯爵拿出它来,仿佛在缅怀什么。 “这是,我的曾曾曾祖父曾经使用过的行军酒壶,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的骑兵连的指挥官。普鲁士几乎年年都处于战争之中,最后的一战,是与拿破仑的战争,祖父在战场上牺牲之后,将它交给了他的孩子,之后再是他的孩子,一代一代,最后到了我的手中。” 鲁鲁修忽然收敛了自己脸上的表情,他有些明白伯爵说这些话的意思了。这些人渴望着战争并非是为了所谓的功勋与财富。这是,从数百年前就传承下来的夙愿。 “战争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希望、荣耀,这些在战场上根本一点都找不到。你能够够找到的,只有绝望。政客们都喜欢战争,因为自己不用上战场。不管是这边的还是那边的,如果没有人阻拦的话。他们甚至恨不得把整个天边都给烧起来。” “但是,战争的确也让布里塔尼亚的日子变得好过起来不是吗?所以大家才会喜欢战争,因为我们势不可挡,我们是胜利者,无法找到荣光的,只有那群法兰西的野鸡。哈哈哈!” 鲁鲁修和安特里伯爵的话被旁边的一个年轻贵族听了过去,他大放厥词的样子令鲁鲁修感到不满。但是,安特里伯爵只是轻轻扫了他一眼,带着倨傲和懒意。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鲁鲁修的小脑袋。 “你没有见过满地的淋漓鲜血,厚得好像能将大地都染个通红;你们也没有见过断臂残肢,伤者在极度痛苦当中哀嚎,却只能无助地走向死神的怀抱;你们更加没有见过尸横遍野的恐怖,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死人,一点也分不出谁是谁,我们只能够从他们脖子上的铭牌确认他们的身份,而失去了铭牌,他们就什么也不是了,无法辨认的尸体就地火化,那些为了追逐所谓的荣耀和功勋的年轻人,连骨灰都回不了了……听我说,战争只会将我们最糟糕的一面表现出来而已。” 伯爵突然冷笑了起来,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他的眼睛里闪耀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光彩。 “在战争当中,人既找不到梦想,也看不到光荣——那都是骗小孩子的玩意儿……在那里,我只能看到无尽的死亡,只能看到死神的仆从在一片悲惨的哀哭当中欢歌!你看看我手中的这个酒壶,你觉得我是为了祖先的荣耀才会投身战场的吗?不,你错了,殿下。我会战斗,完成祖先的夙愿只是其中之一,但是我得不到什么快乐。经历了战争的人,只有在和平中才能够安稳入眠。我会战斗,是为了捍卫自己所珍视的一切,你觉得我不爱阿道夫,也不爱自己的女儿吗?不,我恰恰就是太爱他们了,为了守护心爱的人啊,我必须要挺身而出。如果有一天,我、阿道夫都战死了在沙场之上,等到苏利亚成年,她也一定会做出相同的选择的,因为她毕竟是我的女儿,我很清楚…………” 鲁鲁修不明所以,他听得出来,伯爵似乎是反对战争的,但是,为什么他却如此积极渴望着战斗呢?他不是说,在战争中什么也得不到吗?那么,他为什么还要投身战场,纵容自己的子女也投入到战争中呢?这听起来似乎自相矛盾,伯爵看着鲁鲁修愁眉苦脸般思索着这中间深奥的蕴意,轻轻笑了笑,有种云淡风轻的傲然。 “如果手中紧握着剑的话,你就没有办法拥抱你所爱的人。但是如果手中没有剑的话,就没有办法保护你所爱的人,你会怎么选择呢,殿下?我们所追求的从来不是什么荣光和财富,而是在胜利之后,可以安详地看着自己所爱的人能够幸福。我不喜欢战争,但是作为一个军人,我不得不挺身而出,因为战争从来都是这样一回事情,双方赌上了一切,没有任何的退路。” 鲁鲁修感觉到自己的脑子一震,整个人顿时都僵在了原地说不出话来。战争距离他们这样的皇子来说,真得是太遥远的一件事情了。但是,鲁鲁修却依然能够从伯爵的话中,感受到战争的可怕,仿佛连宫殿里提供的暖气都变得阴冷潮湿起来,沾湿了鲁鲁修背上的衣衫。 “我不明白…………” 鲁鲁修咬着牙说道,既然战争这么可怕,为什么还要发动战争呢?还是说,他只是单纯没有明白伯爵的意思呢。我们不希望战争,但是为了我们的爱人,我们却必须战斗到底? 伯爵收回了自己放在鲁鲁修头上的手,轻轻摇头笑了笑。 “您以后一定会明白的,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我反而希望,苏利亚能够好好地待在后方。但是,以她的性子,多半是不肯吧,您到时候,能够阻止她吗…………” 鲁鲁修感觉到一头雾水,苏利亚有一天也会踏上战场吗?那个漂亮的小女孩儿,身上沾染了鲜血与硝烟,鲁鲁修感觉到头皮发麻,难道这不是伯爵所希望的吗?他抬起头来看向了安特里,后者幽幽一叹。 “因为,我也是一名父亲啊…………” 没有人希望自己的子女踏上战场的吧,但是,对于安特里,安特里家族而言,除了要守卫家族的名誉,还有牺牲的勇气。鲁鲁修忽然对伯爵产生了一种无法企及的敬佩,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一个真正的骑士。 他把手按在了鲁鲁修的肩膀上,轻轻蹲了下来,鲁鲁修仿佛能够从他的脸上看到一丝欣慰的神采。然而,年幼的鲁鲁修,并不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随随便便就将自己的国家引入战争的人,是极为不负责任的人,希望,你能够好好记住这句话,鲁鲁修殿下…………” 他的眼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仿佛是笑容,又仿佛是警告。鲁鲁修愣在了原地良久,直到伯爵大人告退都没有回过神来。引领自己的国家走向战争,谁有这个权利呢,答案是只有皇帝陛下有这个决断的权力。鲁鲁修呆呆地看着自己的鞋尖,直到现在都有些云里雾里,伯爵说的东西太深奥了,也太可怕。鲁鲁修根本不敢再多想………… 晚宴一直并没有持续太晚,毕竟,现在帝国前线的战事不利,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落得一个莺歌燕舞的高帽子。玛丽安娜皇妃让安娜一一将这些人送出了白羊宫。只有一位身材高大的白发老者留了下来,那个人正是在玛丽安娜刚刚成为皇妃之时,给予了巨大支持的阿什福特家族的大公。 “玛丽安娜殿下,感谢您今晚的招待。” 大公阁下恭恭敬敬地冲着玛丽安娜行礼道,虽然他已经接近50岁,但是,身子骨依然是相当的硬朗。作为白羊宫唯一打出了旗号表示支持的贵族,玛丽安娜对于阿什福特大公也抱有相当的尊敬。刚好,宾客都已经走的差不多了,鲁鲁修等人也因为玩得太累,被赶上床休息去了。现在,倒是说一些刚才不方便的话题的好时候。 而玛丽安娜也很清楚阿什福特大公要跟她私下谈的事情,毕竟,半年前的那个约定,今天也是到了该履行承诺的时候了。玛丽安娜看着阿什福特大公略微有些急色的表情,心中冷然地笑了笑。她当然知道阿什福特家对她示好是为了什么,但是她不会拒绝的,至少,也会留一点希望给他们。 “这些日子里面,鲁鲁修和米蕾也相处得很愉快呢,我想,陛下那边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玛丽安娜很自然地说道,阿什福特大公闻言则是有了明显的变化,脸上的紧张神色顿时放松了下来。虽然大公的名号听起来很唬人,但是,作为实质上的阿什福特家族的领袖,大公阁下很清楚自己这个头衔戴得并不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算是因为一次正确的投资得到了现在的地位。与白羊宫早已经成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局面。 “能够让鲁鲁修殿下和米蕾缔结婚约,这是阿什福特家的荣幸。” 这样一幅毕恭毕敬的模样,反而更加令玛丽安娜心中有所鄙夷。不过,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不是吗?皇族和贵族联姻原本就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正好鲁鲁修也过了10岁的生日,也差不多到了可以物色对象的时候了。不过,就白羊宫的状况而言,除了阿什福特家,也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了。 但是,她毕竟是玛丽安娜啊,对于这么着急献殷勤的阿什福特家,她决定要更加妥善的利用。看了看大公阁下嘴角的喜色,玛丽安娜不咸不谈地开口道。 “最近,帝国在西边的战事不利。皇帝陛下对此也颇感到棘手,我听说,大公阁下资助的研究室,正在进行Knightmare·Frame的设计开发。” 这并不是什么需要特别保密的事情,毕竟,那个项目最初也只是用于进行医疗设备的开发。也就是在最近,才被研发者正式提出可以用于军事用途。很多的人甚至连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不过,大公阁下还是在心底里面感到了一丝惶恐。玛丽安娜殿下,可时时刻刻都没有放松对阿什福特家的监视呢,他轻轻擦了一把自己额角的冷汗。 “这是前段时间阿什福特家所接下项目,目的是为了开发出符合战争需要的第三世代Knightmare,已经被正式命名为Ganymede(盖尼米得)。事实上,不过…………” 不过,那个项目在大公阁下看来,只不过是研究者利用了军事项目为口号,目的是为了从最大的赞助商那里寻求更多的资金援助罢了。这一点大公阁下不方便明说,因为最大的赞助商,或者说冤大头,可就是皇室啊。不过,玛丽安娜似乎对这个东西有了明显的兴趣。并且希望能够加大投资的力度,加快研究进程。 “它在未来,也许会成为改变彻底改变战争走向的东西也说不定呢…………” 这句话后来一语成籖,一场改变了世界的军事革命,就是在今晚,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面,拉开了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