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天佑梵诗（下）
梅沃夫顿时对莱昂佩服到了顶点。凿通丰都山脉！这是有史以来从来没有人想到过的一件事情。他于是痛快地答应了莱昂的约定，先带着大军去占领丰都山北部的地区，耐下心来等莱昂将隧道修好。 这一等就又是好几年，每当梅沃夫催促，莱昂就以费用耗尽无法继续开挖为由推托，莱昂便不断将中土劫掠所得之财富分出一部分给莱昂，让其加快进度。但这个加快进度维持不了个把月，就又会出现其他的问题。 于是九年时间就这么被耗掉了，九年！人生能有多少个九年？ 梅沃夫不愿意再继续等下去，他打算将自己的四十万人马强行翻越丰都山脉，自己去打圣-婆若明，莱昂说到底只是个盟友。而他，才是可以登上帝位的阿尔佛雷德的传人！ 想要属于自己的东西，就全都得靠自己，天天指望别人，即便成功了也不是英雄大丈夫。 莱昂得到消息之后，不得不跑来拦下了梅沃夫的大军。 并告诉他，其实早在四年之前，隧道就已经修通了。但一直没有启用的原因，是时机没有成熟。约瑟夫三世一直都在南方战场，并不在圣-婆若明，即便北方军占领了圣-婆若明，只要约瑟夫不死，梅沃夫的梵诗皇帝就坐不稳。 梅沃夫此时有四十万人马在手，觉得莱昂的话简直就是笑话，坐皇帝靠的是实力，先拿下圣城，再挥师南下找到并摧毁约瑟夫的军队，一切就这么简单。 莱昂对头脑简单的艾德蒙曾经很失望，但艾德蒙的这个儿子让他更失望，你这是去夺取一个帝国啊！不是单单靠打仗就能解决所有问题的。 梵诗有约五千万的人口，有一支一百五十万人的常备军，甚至仍旧有余力扩军。北方三国，外加北梵诗八省的北方人总共只有六百万的人口，硬是凑出了七十万大军，已经是极限中的极限。 如今不比几百年前，当时中土全是分裂的小国家，北方军可以在中土大地上肆无忌惮地横行。现在中土是一个统一了好几百年的超级大国，国民的大国意已识彻底觉醒，不再是一盘散沙之地。 莱昂问梅沃夫，他那四十万人在中土地区作战了好几年，一共占了多少地盘？梅沃夫说并不多，中土人在武器装备质量和兵力数量占据优势，攻城非常吃力，即便打下了城市，也无法长久占领。 说得对，莱昂跟梅沃夫遇到了同样的问题，双方在战场上势均力敌，北方很难再通过蛮力比拼，压倒中土。南梵诗前几年都是两线作战，但即便南方的仗打得激烈，在北面约瑟夫还是留了八十万人马！专门来跟北方联军掰手腕。 想要靠打仗硬吃掉南梵诗，如今看来是很难办到的。 只有打垮其高层，除掉约瑟夫，震慑所有权贵，梵诗才能最终被拿下。 而现在时机正在来临！九年都等下来了，为什么就不继续再等几个月？ 还等？梅沃夫等不下去了！他二十多岁就参加了围攻圣-婆若明城，在城下天天幻想着自己进城登基的画面；现在都快要四十岁了，但进入圣城、登基为帝的影子都还没有捕捉到一丝。 莱昂只得劝梅沃夫不要翻山越岭，现在既然有直通隧道，走隧道就可。 梅沃夫这才同意使用莱昂的直通隧道。原本翻越丰都山脉需要耗时两到三个月，走直通隧道竟然只花了不到十天。这的确是个天才的创举。 梅沃夫的四十万人马，像时空穿越一般突然从丰都山北面消失，又突然在南部出现，完全出乎了约瑟夫三世的意料。 在接到梅沃夫大军开始翻越丰都山脉后，约瑟夫三世已经在圣城着手准备新的大战。可没有想到不到半个月北方大军竟然已经杀到面前。这完全打乱了约瑟夫的部署，他的增援部队可还在路上呢，至少还有一个月的路程。圣城周围此时仅有二十万中土军部署。 梅沃夫见局势竟然如此顺，更加鄙视莱昂的小心谨慎，这种出其不意的打法，早点使用出来，圣城早就到手了。莱昂见梅沃夫不理解自己的布局，只能暗地里忍住这些嘲讽，等时间来证明到底谁才是真正懂得把握战略的那个人。 梅沃夫的第二次圣城围攻战开始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像梅沃夫预想的那般顺利化，看起来圣城所在的中央大平原除了城市，没有任何险要可守的，北军四十万，中土二十万，仿佛北军这会可以横冲直撞了。 但真正横冲直撞的却是中土军。 约瑟夫特意留在圣城区域的这二十万精锐，一半以上是轻、重骑兵部队，论单兵体力和作战能力，中土人的确不如北蛮勇士，但梵诗的优势是国力雄厚，在军马储备、骑兵装具这一块上砸得起银子。北蛮也有轻、重骑兵，但只能装备三万人马，且其中重骑兵稀少，不足五千人马，大部分都只能是轻骑兵，这是国力极限了。 中土的十万骑兵中，重骑占了近四成！ 最要命的是北方并无良马品种，北方的马偏矮小，耐力虽好，但奔跑速度、载重跟中土良种马一比吃了大亏。 中土良马身材高大，体格健硕，不仅奔跑速度佳，载重更佳，耐力也丝毫不差。这就是几百年帝国的国力积淀体现，这些马匹的改良、饲养，十万多轻、重骑手的装备、维持，这些都只能是超级大国可以做到的事情。 有这样的重骑兵部队，还有一望无际的中央大平原的良好地形用于发挥。中土的重、轻骑搭配冲锋、收割战术让北方军只能叫惨连连。 圣-婆若明的第二次攻防战，第一阶段的一个月，双方还是只能僵持着，但第二个月开始，天平倒向约瑟夫那一边了。其他区域的增援部队赶到了！现在北方军连人数优势也不占据了。 梅沃夫终于知道莱昂一开始叫他等待时机，肯定是有道理的。这会，接下来仗怎么打，只能听莱昂的了。 莱昂说再熬一到两个月，就可以拿下圣城，就看梅沃夫有没有这个能力能撑到那么久。 梅沃夫始终不明白，这两、三个月的时间里，到底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为什么莱昂从一开始就这么强调需要等待几个月。莱昂打死也不告诉他，让他到时候自己听消息。 于是梅沃夫在圣城继续苦战。收缩兵力，死死围住圣-婆若明不松口，针对中土的骑兵优势，北军修建了长长的深壕沟和拒马工事，才好不容易顶住了骑兵的冲击。 形势成了北军打不进城去，但外面解围的中土部队也撕不开包围圈的口子。 时间被拖到三个月后，进入到魔法纪元八百四十一年。圣城突然一夜变天，刚满六十岁的约瑟夫三世，突然倒在了办公桌上。而莱昂的大军也不适时宜地抵达了战场。 约瑟夫三世突然死去、北军三十万人增援的突然出现，一下一上，局势剧变，战争的天平被撬动偏转了方向。 约瑟夫三世最近这十几年每天都工作狂一般的连轴转，四十几岁那会身体还很硬朗的他，顶不住这十几年的沉重工作压力，终于猝死在了岗位。 莱昂其实早就有内线情报，约瑟夫三世的健康状况在最近几年有持续恶化的趋势，但南梵诗离不开他的精密管控，他依旧每天工作近二十小时，不懈努力和坚持着。这就让他的寿命不可能维持住太久，当时莱昂估算他活不了一、两年了，约瑟夫一死南梵诗必然生乱，那些等着接班的阿尔佛雷德们全都没有像约瑟夫三世这般卓越的能力。南梵诗气数已尽。 莱昂的三十万人其实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这个大消息被爆出来，然后就如突然出现般加入了战场。 实际上，约瑟夫三世的表现已经出乎了莱昂的预料，他硬是撑着多活了好几年，甚至将南部边疆的战火给平定了，不得不说这位统帅真是厉害。可再厉害也始终是凡人，现在，他被死神收走了，南梵诗的结局，看起来也注定了。 收到消息之后，梅沃夫惊呆了，莱昂应该改称谓了，这老家伙不能再叫罗维克的强龙了，直接叫罗维克的老狐狸吧。他的嗅觉实在是太敏锐了，越老越妖，一个七呎多的巨汉，却有着不可捉摸的厉害头脑，这种人太可怕了，当初自己的父亲艾德蒙真不应该跟他对着顶。 还好，莱昂是盟友，而非对手。这一点让梅沃夫感觉到少许放松。 现在约瑟夫三世死了，圣-婆若明也该是到手的时候，梅沃夫想要加强攻势，乘此良机夺下城市。莱昂笑他这是发傻。 约瑟夫死了，阿尔佛雷德家那一票人现在谁也不敢把屁股往宝座上坐，因为你我六十多万大军正里三圈、外三圈围着圣城呢，谁坐上宝座去，城破之后脑袋就没了。 那些勋贵们现在整日整夜正为宝座继承人发疯头痛呢，但不用多久，迫于压力，这些人为了保命只能开城门，迎接梅沃夫入主圣城，登上大宝。 真得会有这么好的事情？梅沃夫不太相信，但因为连续多次见识了莱昂用智慧战胜了刀剑的本事，他就赌了一把，这次相信莱昂，围城、但不急着攻，等着看是不是真跟莱昂说得那样。 果然约瑟夫三世去世后不到二十天，城内派出了谈判代表团，几乎整个御前会议的委员，前来梅沃夫的大帐下，只要条件谈拢，御前会议就会迎接梅沃夫入主圣城。 谈判先后持续了一个月，梅沃夫的梦想、城内勋贵们的前程、六十多万北方军的犒赏和城内上百万军民的命运，都有了最后的处置方案：梅沃夫以亨利四世长孙身份，加冕为梵诗帝国皇帝，南北梵诗合二为一；城中的勋贵地位不损、百姓们性命无忧，北军不会进城劫掠，但圣城需供出五十万磅黄金，作为此次北方大军的战利品，其中二十万是分给莱昂的，如当初梅沃夫和莱昂约定的那样。 这笔天价的赎命钱要在一个月内凑齐、交接。要不然北军继续攻城。 可当时国库中只有不到十八万磅黄金，白银也只剩三百多万磅，折成黄金的话（魔法大陆金银交换比为一比二十左右），根本不够补上那缺的三十二万磅。还至少差了十七万磅黄金的缺口，这可是很大一笔数目。梵诗帝国一年的总赋税，也就大约五十万磅黄金，现在才只有一个月时间，哪里去凑这么多真金白银？ 国库被搬空之后，梅沃夫还是一天一个催命符讨要剩下的那十七万磅金子，丝毫不准备留出更多时间给圣城，并扬言，时间一到，五十万磅金子交不齐，大军就会攻入城中，少交多少，就自取多少。各位勋贵就只能一边自己出血，一边要求城中百姓每家每户也上缴赎命金，大家硬凑也要凑出这剩下的十七万，弄得整个城市都充斥在一片哀怨之声中。 一个月的约定时间过了，梅沃夫和莱昂舒舒服服地等在城外，看着城门大开，但想象中的一车又一车黄金白银并没有见到。 而是一队亮银色全身具装的重骑士列队出了城，大约一百来人。然后，一位威风凛凛、英姿飒爽的领军骑士，驾着一匹白马，最后压阵而至。 梅沃夫和莱昂认出了马上的这个人！ 她就是梅沃夫名义上的meimei，艾德蒙的养女：克里斯蒂娜-阿尔佛雷德！她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梅沃夫是克里斯蒂娜名义上的哥哥，莱昂是她名义上的伯父。不过因为某些原因，她跟这两位关系很淡。打完招呼后，她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求北方军立即撤军回到北方去，否则这六十万人的下场将是全员战死异乡。 梅沃夫以为克里斯蒂娜疯了，他问她知不知道他大老远跑来圣城为了什么？ 克里斯蒂娜当然知道，是他/她们父亲艾德蒙当年放弃了皇位的继承权，现在，作为艾德蒙的子女，他/她们有权利和义务将这份天生的特权再要回来。 不过梵诗的宝座只有一个，而现在她！作为亨利四世的孙女，已经准备接下祖父的宝座。而这个不是她一个人的期待，现在整座城市都已做好了拥戴她登基的准备，只要她可以将城市的危机解除。 顺便跟哥哥和伯父提一下：最后那十七万磅金子圣城不准备出了，你们拿着已经到手的三十三万，老老实实回北方去吧。如果任何人有异议，可以向她提出挑战，她会欣然接受。 梅沃夫和莱昂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昔日的一家人，竟然会抢在自己之先，去夺取梵诗最高权力。老jian巨猾的莱昂都没有想到，梅沃夫就更不可能会想到今天会上演这样一幕。 动用了七十万大军，战死了十万勇士，胜利果实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给夺去了，梅沃夫和莱昂是不可能甘心的。以北方的传统，同一家族内部的北方勇士，对领袖权力提出索取、挑战时，可以用一对一的决斗，已胜负来定结果。 但两人都知道，谁也不可能打赢这个马背上的女子…因为她天生作弊！她是个法力强大的魔法师。 梅沃夫和莱昂无奈撤军了，他们的第二次圣城围攻战，功败垂成。梅沃夫恼火万分，一路发泄在经临的中土城市上，一路北上，路线上的城镇全部遭殃，屠城、杀戮，四处放火，大肆拉仇恨。 就在距离北方边境线不远，被克里斯蒂娜率领的三千不死重骑军给追上了。此时的克里斯蒂娜已经是克里斯蒂娜一世，梵诗帝国历史上首位、唯一一位女皇。 她的不死重骑部队如龙卷风肆虐过大地一样，将梅沃夫和莱昂的主力部队抓住就是一阵痛殴，北军被杀得丢盔弃甲，两位主帅也身受重伤，大半战利品被截下而没能带走，剩余的人耻辱地撤回了北方。 梵诗的历史，就这样被一个二十三岁的女子，彻底改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