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三月

    可能是考虑到墨珏的心情；可能是考虑到墨珏没干过这种事情，反而有可能做出什么不利于伤者修养的事；还可能是考虑到男女有别的问题……总之，王端还是没有让墨珏去照顾王徼，而是把他送去了药司，由专人照顾。彼时王徼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太爷爷兼师傅做了一个何等英明的决定，让自己避免了举宗皆敌的窘迫境况。

    不过，虽然把王徼送到了药司，墨珏却反而还时不时过来看望一眼。毕竟已经是师姐弟关系了，山上总共只有三个人，既不能把王徼放在药司不管不问，也不可能让身为二长老的王端天天来看望弟子。所以只能是墨珏来了。

    当然，另外的一个重要目的便是指导王徼修行。虽然他的身体需要休养，但吐纳还是没有问题的。所以，王端给墨珏的另一个任务便是尽量让王徼在三个月内感应到气机，迈入第一境。

    虽然大多数人是边打熬身体边感应气机，从而迈入第一境，但这并不意味着第一境需要多么强健的体魄。大多数人这么做只是为了节约在第二、第三境修行的时间而已。

    此外，也是有防止褚峰在药司搞事情的意思。尽管王端和墨珏都认为这件事不是赵亭自己做的，而是有褚峰的身影，但是他们也没有办法惩治褚峰，因为没有证据。更何况，即便是有证据也没办法让褚峰付出多么严重的代价，因为事情本身并不算大，王徼也没出什么大事，加上秦臻云肯定力保自己的弟子，最后褚峰能落个禁足就不错了。所以师徒二人默契地决定，这件事到此为止。先让王徼好好养伤，以后交由王徼自己解决，也算是对他的一个小小考验。

    墨珏每次来看望王徼的时间有早有晚，时间并不固定。最开始的一个月，王徼颇有些苦恼，因为墨珏有几次刚好撞见王徼赤裸着上身上药。墨珏对此是大大方方的，不甚在意。但王徼却每每都是面红耳赤。可能是相处的时间久了，墨珏对他的印象有所改观，也可能是因为已经是师姐弟的关系，墨珏有一次打趣道：“我都不害羞，你羞什么？好歹是个男人。”王徼听了脸更红了……

    不过好在不到一个月，王徼的皮rou伤就已经痊愈了，只是双臂还需要养一养。所以，王徼也不用担心令他尴尬的事情再发生。

    这一个月里，墨珏经常去药司，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进而令他们注意到了王徼。幸而最终众人打听到那是二长老新收的弟子，否则三个月哪里够，王徼起码还要和药司的这张床相伴半年。不过与此同时，也有小道消息点破了王徼和二长老之间的亲族关系。虽然只说了王徼是二长老的曾孙，但是奈何总有一些家伙喜欢添油加醋，于是，传着传着就成了二长老欲让爱徒嫁给曾孙。

    墨珏和王端被气得够呛，但却也无可奈何。因为这种事情根本无从查起。不过他们对于那个吃饱了撑的散播那条小道消息的人倒是有所猜测。因为此前，这个消息只有五位长老和宗主知晓，最多加上长老的亲传弟子。非是需要保密，而是没必要往外说。

    起初王徼没怎么受影响，因为没人给他说。王徼只是感觉突然之间，墨珏对自己又冷淡了不少。直到陆洲来看望他，和他说了这些消息，他才恍然大悟，一时之间也是哭笑不得。

    陆洲第一次来探望时，非常坦率，直说是听到王徼被二长老收了徒、在药司修养才的消息过来看望的，难免有抱大腿的嫌疑，如果不喜欢如此，他东西放下就走，以后也不来了。

    如果当时不是陆洲给他引路，王徼可能还要费很大一番功夫。这份情，他是记在心里的。因此他赶紧澄清，自己绝没有这种想法等等。

    陆洲便大大方方坐在床沿上，和王徼谈起近些时候山上的传闻。提及王徼和二长老的血缘关系时，见王徼没有否认，陆洲还是有些吃惊的，不过也仅此而已，很快就恢复如常，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那天，两人言谈颇欢……

    三个月里，除了墨珏外来药司看望过王徼以外，就是陆洲了。

    陆洲虽然来的次数少，但待的时间却更长，和王徼聊的多是些山中的趣闻，不仅仅让后者消磨了枯燥无聊的时光，也让他对于对辞灵峰的认识更丰富了些。

    比如说，辞灵峰弟子大致分为五等。最低等是杂役弟子，往上是外门弟子，然后是内门弟子，接着是亲传弟子，最高的就是真传弟子。其中，部分享有与真传弟子同等资源的亲传弟子，他们也被笼统称作真传弟子。

    杂役弟子不入宗门谱牒，但是只要完成每日摊派的任务，也可以自行修炼，还可以去听长老对外门弟子的讲武，只是不能插嘴提问。而且，只要通过了考验，杂役弟子也可以升为外门弟子。

    外门弟子就已经列入宗门谱牒了，属于宗门真正的基石。宗门会安排长老定期为他们讲武，修炼上如果有什么困惑，也可以向长老提出。当然，这些长老并不是王端他们五个，而是其他实力、威望都一般的普通长老。

    内门弟子则是长老的记名弟子。外门弟子晋升内门弟子很简单却也很难，只要被长老看中收徒即可。像王徼，如今就属于内门弟子，只不过身份远比一般的内门弟子要高，因为他的师父是二长老。内门弟子会得到长老的单独教导，以帮助他们成长。

    亲传弟子同样也是由长老来决定。他们被长老们视作自己的得意门生，会得到长老的大力培养。

    而真传弟子是长老最为出色的亲传弟子。这类弟子都是天赋卓绝，长老们认为他们足以继承衣钵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故而会倾力培养。像傅同尘和墨珏就属于此类。但不同于亲传弟子，每位长老最多只能有两位真传弟子。这既是为了保证真传弟子们能够得到充足的资源而不至于被摊薄，也是为了防止一些长老收取过多的弟子而没有精力培养，导致明珠蒙尘。另外，宗门每两年小比，每四年大比。在大比中位次靠前的亲传弟子也能享有和真传弟子同等的待遇，宗门会为他额外分配资源。褚峰就属于此类。

    弟子以上，就是执事、长老这些。执事是门内各类具体事物的督办者、执行者，由一些资历较老，但破境无望的弟子转任。长老则是迈入六境后，凭借自身功劳升任。两个条件缺一不可。所以，辞灵峰长老可不仅仅只有五位，只不过那五位长老权柄最大、能够决策宗门重大事务罢了。另外，并非每位长老都有开峰的资格或是想法。比如五大主脉中，每峰都不止一位长老，甚至灵越峰都有其余长老，只不过连同其他负责律例的执事、弟子一起，被王端赶去了灵越峰的附属山头而已。主峰只留了墨珏，如今再加个王徼。

    而墨珏来看望王徼，也只是看看他的恢复状况，指引和督促他修行，难得说和这些无关的话。每次待的时间也不长，她也有自己的事情，也要修行。

    不过，她到底记起来，自己那里还存了些东西。在王徼快要痊愈时，她将那封书信连同几枚金锭一同还给了王徼。

    “这是在徐志身上找到的，是他所有的遗物了。”墨珏还是考虑了一下王徼的感受，没有说是谢子韬搜出来的。

    几枚金锭被墨珏放到了床边的桌子上，王徼只是伸手接过那封明显被拆开过的信。

    信的内容并不长，字迹娟秀，应当是王徼的娘留下的。他面无表情地读了下去。

    出乎墨珏的意料，王徼始终没有再流泪，即便他最后抬头询问时，泪花也始终囿于眼眶之内，没有迸发出来。

    “为什么不早点给我？”

    “忘了。”墨珏淡淡道。

    “你拆开看的？”王徼看着褶皱的信纸问道。

    墨珏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没有解释。

    王徼却含着泪笑道：“你骗我！我那天醒过来的时候只剩下了贴身衣服，外衣不知道去哪里了，想来应该是那个青年搜捡去了吧？那徐师傅身上的东西怎么可能被他们放过呢？”

    墨珏神情不变，并不回应。

    “你知道那个青年是谁吗？”王徼第一次询问仇人的身份。

    “知道。但是目前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理由。你现在于他来说就是只弱小的爬虫，知道了他的身份又如何？到合适的时机，师傅自然会告诉你。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做好眼下的事！”墨珏微微一顿，“你感应到气机了没？”

    “之前还没有，”王徼揉了揉眼睛，笑道：“不过现在感应到了！”

    ……

    转眼间，三个月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