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收徒
“既然师傅觉得自己仍对家族有所亏欠,何妨收下他呢?”墨珏不以为意道。 “只是这样?” “师傅本来犹疑之处不就是他是否有韧性吗?这几天他的表现,师傅不是尽收眼底?” “我还以为你会不让我收徒。”王端笑着说。 “您是师傅,我还能左右您的决定不成?”墨珏翻着白眼道。 “也是。他左右手都骨折了,近期不能活动,就劳烦你照看照看师弟了。” “师傅,这样收他为徒不妥!他没有完成三月之约,直接收徒会让他心浮气躁!” “我觉得这七天对他的心性已经足够了解了,不妨碍收徒的。让你照看照看师弟,也有助于加强同门之谊嘛!” “师傅,近期我要闭关破境了。” …… 回到七八天前,褚峰回到住处,自然是气愤难耐,直接将王徼摆在了生死之敌的层面。因为文承圣心每十年开放一次,一次只有十个名额,错过这次,褚峰就再不可能进入其中了。 至于他为什么那么希望进入文承圣心,自然是因为内里的种种机遇:有人得到远古传承的功法,实力更上一层楼;有人得到圣人点拨,修行之路畅通无阻;有人得到圣人帮助洗经伐髓,体魄坚韧非凡……凡进入过文承圣心的,只要没有中途陨落,后来无不成为了辞灵峰真正的顶梁柱。最鲜活生动的例子就是辞灵峰当代宗主,据说他得到了一门锻体法,目前正冲击九境! 因此,褚峰不仅仅想找人出口恶气,更是想废了王徼。当然,褚峰肯定没傻到想直接将王徼弄死,而是先让他在床上躺上几个月。若是文承圣心已经开启,但王徼身体还没好,宗门会让这个名额白白浪费吗?必然不会,那么这个名额会落到谁手中呢?答案不言而喻。 心思活络的褚峰并没有直接寻本峰杂役弟子,而是先找上了辞青峰的赵亭。 赵亭只是辞青峰一个普普通通的内门弟子,实力末流的那种。之所以能和辞岁峰的亲传弟子相结识,还是源于数年前的宗门大比。当时,赵亭仍然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外门弟子,但却是雄心勃勃,对于大比十分看重,希望借此飞黄腾达。因此,他耍了些手段,让一部分对手不得不主动放弃。而这,却恰巧被褚峰撞破。当时,赵亭当然是异常绝望。因为彼时的褚峰虽然和他一样同为外门弟子,但却已声名在外,不是他所能力敌的,想杀人灭口都做不到。可褚峰并没有立即揭发他,而是承诺赵亭,只要赵亭以后愿意帮他办一些事情,就放赵亭一马。彼时的赵亭自然是大喜过望,满口应承了下来。就这样,他们搭上了关系。 短短五六年的时间,三十出头的赵亭虽然更进一步,成为了内门弟子,但褚峰却已成为亲传弟子。不过,这种身份的差异不仅没有让两人之间的联系淡化,反而有更加紧密的趋势。当然,更主要的是赵亭死死攀住这条大腿不肯放开,褚峰其实早已不在乎他了。只不过这个时候,赵亭的存在对褚峰来说无疑是个好事。 但当褚峰吩咐赵亭去办这件事时,赵亭却罕见地有些犹疑。 “如您所说,那王徼是二长老的曾孙,我如何敢捋二长老的虎须?”赵亭一脸畏惧。 “又不是让你杀了他,只是让你想办法弄得他在床上躺个四五个月。这点事都不愿意干?”褚峰不悦道。 “不是不愿意,只是他身为二长老的血亲,又被二长老接到山上来,身上岂会没有什么防身的东西?更何况,他本身境界应该也很高吧?您也知道,我天赋低下、资质驽钝,我怕不是他的对手啊!”赵亭为难道。 “这点你无需担忧。他只是个无境之人,也不需你亲自出手,只需寻几个杂役教训他一顿即可。一个无境之人,给他好宝贝也用不了,只要多找些人手不就好了。你担忧个什么?” 赵亭心下虽惊讶于王徼的境界,却仍想再找些理由推辞,毕竟无论王徼境界如何,二长老终究是二长老。 褚峰看出了他的犹豫,冷冷道:“你若再想些乌七八糟的理由推辞,我就将你往年的事都抖落出去!” “可,可是,那些事你也都有参与啊!” “哦?是吗?我怎么觉得你这是在挟私报复啊?你觉得长老们会听信你一个藉藉无名的家伙的话,还是我这个为宗门出生入死的亲传弟子的话?”褚峰冷笑道。 赵亭脸色灰败,一脸颓然地认命了。 “记住,若是真的查到了你的头上,不得吐露我的存在。否则,我就将往年的事情抖落出来,说你欲借此陷害我!到时候,你身上的罪名可就不止欺侮同门这一条了!”褚峰警告完便飘然而去了。 赵亭无奈之下,只好想办法完成这项任务。最终,他找到的正是大胡子。尽管赵亭只是个末流内门弟子,对于褚峰这等亲传弟子来说是微不足道的,但对于大胡子等杂役弟子来说却已经算得上大人物了。故而,尽管大胡子不清楚赵亭和王徼有什么过节,但他还是爽快地答应了这件事。不就是把个杂役弟子打到在床上躺个半年嘛,对于傍上这么一条大腿来说,那点门规惩罚简直就是毛毛雨。赵亭并没有告诉他王徼和二长老的关系…… 事发当天,赵亭不放心,其实也在现场,躲在树丛中。当时击中王徼腿弯处的东西,正是他射出去的石子。 赵亭随着大胡子来到了辞灵峰。后者刚把人领了过来,就忙不迭地请辞,希望前去领罚,生怕事情再有什么波折。 王端并没有为难他的意思,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你是辞青峰的赵亭?”问话的是墨珏。 “是。”赵亭躬身回答道。 “王徼如何得罪你了?”墨珏问道。 “回师姐,他并不曾得罪我。我们甚至没有见过面。”赵亭平静答道,他早就知道会有此问。 辞灵峰的师兄师姐称谓并非是按照年龄来排的,而是按照修为高低、实力强弱来排的。例如,在当代弟子中,墨珏虽然只有十八岁,却也只需喊傅同尘一声“师兄”,其余弟子,无论是谁,见了墨珏都得乖乖称一声“师姐”。 “那你为何指使人殴打他?” 赵亭踌躇了半天,却也没能开口。 “快说!究竟是何原因!”王端开口问道。 赵亭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咬牙道:“只因为前一阵子灵越峰众杂役弟子悉数被调走,却又只来了这么一个书生气质的杂役。我以为师姐被一些人的外表所蒙骗,所以心里愤愤不平,找了这些人想教训他一顿。” 王端和墨珏自然不信他的鬼话。 “你可知道王徼是我的曾孙?” “不,不知道。”赵亭的惊愕之色有些姗姗来迟,更没有大胡子等人哭天抢地的求饶动作。 赵亭拙劣的演技让王端、墨珏两人有些尴尬。 “罢了。既然你是为了珏儿好,那此事我便不深究了。你自去有司说明过错,领了责罚便是。”王端挥了挥手,让赵亭退去。王端出乎意料的好说话,并且也没有深入追查的意思。 赵亭有些迷迷糊糊地走出王端的院子。他难以置信,二长老竟然就这样轻飘飘地放过了自己?这和他所设想的完全不一致。当然,这对他来说是天大的好事。于是,本来呆呆愣愣的他很快便活了过来……
“现在你觉得这件事会是赵亭自己想做的吗?” “不是他,另有其人!”墨珏笃定道。 “哦?你觉得会是谁?有什么理由?” “褚峰。因为您将一个文承圣心的名额从他手里抠了出去。他当然不敢记恨您,所以就把气撒到了王徼身上。” “你觉得只是撒气?” “可能还想把他弄得四五个月下不来床,好再把名额要回去?”墨珏有些不确定地回答。因为她觉得这么做的话,简直是把众位长老当傻子看。 “你是不是觉得要是如你所说的那般,简直是把众位长老当傻子了?”王端摸着下巴,看了一眼自己的得意弟子。 墨珏点点头。 “可是,即便众位长老都清楚,我又能怎么办呢?到那种境况了,我也不可能死攥着这个名额不给出去。即便是师兄出关,也不可能支持我的。”王端起身向屋里走去,边走边说道。 墨珏也起身跟了进去。 屋里,王徼已经醒了。那名医者已经将脱臼的地方接了回去,骨折的地方也已经用小木棒固定好了。现在,他正在给王徼上药,所以王徼上身被脱得光溜溜的,露出白花花的身体,脖子和双臂上各有一道黑白分明的分界线,那是这些天来努力成果的显现。 “嘶”、“嘶”……每当医者为王徼擦一下药,王徼便会抽一口冷气。 “吱”的一声,门被推开。王徼略一扭头,动作不敢过大,却也用余光瞥到了进来的王端和墨珏。 王徼当即噤声,即便疼得龇牙咧嘴。同时,脸也刷地一下红了,但还是一动也不敢动。 “疼的话,想喊就喊呗,又没谁塞住你的嘴。”墨珏翻了个白眼道。当然,王徼没看到。 但不知是不是错觉,王徼感觉墨珏进来后,医者下手似乎轻了不少,虽然依旧很疼,但总体在能忍的范围内。 王端看了看王徼身上的伤,笑道:“不错!这几天挑水,身体壮了些!” 王徼忽然想起来一个问题,便问道:“我什么时候能好?” “两三个月。”回答的是墨珏。 王徼立刻变得有些激动,下意识想坐起来。不过剧痛让他认清了现实,还没完全起来就倒了下去。 “你是想问那三个月的杂役的事情?”王端善解人意道。 王徼龇牙咧嘴,但还是勉力说了句“是”。 “无妨,你安心养伤便是。我收你做徒弟。”王端笑容和蔼,微微顿了一下,瞥了一眼墨珏,微笑不变,继续道:“以后你们便以师姐弟相称即可。” 虽然傻子都能看到墨珏对王徼不太喜欢,但王徼对墨珏到底是心存感激的。且不说将他从那青年手中救下,今天更是再救了他一次,不然少不得再吃些苦头。所以,王徼心想着嘴巴放甜些。谁料,一声“师姐”过后,王徼非但没等来一句“师弟”,反而等来了一声摔门而出。 王徼有些傻眼,没弄明白自己怎么又惹到墨珏了。 老头儿没有解释,只叮嘱王徼好好修养,便强忍着笑意也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