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城郊围猎
洛阳。 一个月后暑气正浓，方辞邀请都城年轻世家子弟前往洛阳城郊围猎，同时也邀请了柳怀丰。 围猎营地。 “那就是岭南来的小白脸？” “杨兄慎言，人家好歹也是一国太子。” 面对世家子弟讥笑，柳怀丰不想多生事端拉了一把缰绳想要远离，却突然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只蹴鞠，正中马头，场面失控了。 “殿下！”小八吓得愣在原地。 柳怀丰极力控制发狂的马，却冲向一旁的人群。千钧一发之际，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方辞骑马撞过来，随后拉住两匹马的缰绳，此时柳怀丰正好摔在一旁的稻草堆上。 “太子殿下……” 刚刚还在肆意大笑的几人吓得满头大汗，蹴鞠滚落在马蹄下。 “高剑，快找御医来替怀丰殿下看看。”方辞目光犀利地看着闹事的几人。 “我并无大碍。”柳怀丰站起身摆了摆手，“多谢殿下出手相救。” “几个杂碎罢了，扰了两位殿下雅兴。”应呈也在被邀请之列，白衣金冠比方辞气派，刚刚闹事的几人是他安排的，此时的气氛有些微妙，“还不滚，难道要殿下请你们？” “你是？”方辞还未见过应呈，但眉宇间像极了那个讨厌的人。 “末将应呈，见过太子殿下。”应呈朝着方辞弯腰行礼。 “原来是应将军。”方辞知道父皇很快就到了，眼下只能作罢。 鼓声过后，参与围猎的人已经牵着马在高台下等候，方忧坐在中间龙椅上，看着面前这些年轻人，似乎一下子回到四十多年前，那时自己还是太子，九王和十五弟就在台下众人之中。 “皇上，可以宣布开始了。”常厉靠近弯下腰小声提醒。 方忧抬起手，随后一支响箭穿过云霄，台下众人骑上马离开营地，冲在最前面的正是太子方辞。 “确实有些像我。”这几年方忧对他的态度大有改观，无论是才学还是智谋确实最为合适，屏退众人只让司天台主簿杜沣靠近。 “臣最近观星象，太子身边已经出现一位贵人，皇上不必忧心，万事皆有因果。”杜沣虽然已经九十高龄，却来去自如，眼神清澈。 “难道烨国灭国危机已经破解？”方忧语气有些激动。 “是也，亦不是也。”杜沣看着远处众人离开的方向，“这也多亏了宰相，星斗移位，福祸所依。” 树林中。 叶言之奉命跟着柳怀丰，一来是保护他的安全，二来也是继续监视他。此处僻静，隐约听到虫鸣鸟叫。 “殿下，你看那边。”小八压低声音指着远处，穿过百步外的密林小溪边有一群梅花鹿。 “小八，你就待在此处。”柳怀丰看了一眼叶言之，“至于你……要跟着就跟着吧，不要惊扰到鹿群就行。” 柳怀丰一跃下马，随后背起箭筒手拿长弓慢慢靠近，忽然吹来一阵南风，他压低身子尽量贴近一旁的树木，梅花鹿警觉地抬起头，四处张望后才放心继续饮水。等风停下，柳怀丰拉起长弓，没有任何停顿羽箭射出，一声哀鸣后鹿群四散而逃，一只梅花鹿倒在血泊之中。 “殿下真厉害。”小八飞奔过去，但他那娇小的体格完全抱不动。 叶言之射出一支响箭，等待片刻后几个侍卫推着板车出现，上面已经放着一些小兽，领头的标记好鹿后收到车上。此时附近又出现羽箭声，随后侍卫推着板车离开。 “怀丰殿下。” 柳怀丰正准备上马，忽然听到远处有人在喊他，一回头就看到应呈在几个世家子弟簇拥下骑马过来。叶言之有些不好的预感，牵着马走到柳怀丰身侧。 “刚刚看到板车上运走一只鹿，难道是殿下猎的？”应呈翻身下马，让几个狗腿子骑着马等在后面。 “是我猎的。”柳怀丰回答。 “殿下好箭法，不久听禁卫来报，北山下有狼群正在狩猎，若是能猎的头狼，皇上有重赏。”应呈回过头指着其他人，“我等准备前去一试，想邀请殿下同往。” “一起走吧。”柳怀丰本不想在围猎中太拔尖，正准备回去，但眼下情况若是拒绝，定会在洛阳留下话柄。 北山。 抵达此处时，已经有不少世家子弟骑马赶来，从山坡上往山下看，狼群正试图包围羊群，一时间飞沙四起，头狼就在其中。 “两位太子殿下也到了。” “那不是没我们机会了。” 众人议论纷纷。 “若是猎得头狼可领千金，怀丰你先试试。”方辞骑马靠近柳怀丰，挂在马鞍上的箭筒已经空了一半，银色软甲也沾着血渍。 “此处距离山脚尚有数百步，我连一成可能都没有。”柳怀丰尴尬地笑了几声。 山坡上的嬉闹声惊扰到了狼群，随后只见头狼朝着高出嚎叫，随后狼群进入山下密林。 “追过去。”方辞迅速冲了出去，随行护卫的高剑紧随其后。 然而正在远处观望的应呈却悄悄朝着随从打手势，随从心领神会趁着人多眼杂也骑马跟着离开了。 北山下树林越加茂盛，在往里走已经没有路了，此时完全看不到狼群的踪迹，高剑只觉得后背发凉，说：“殿下，再往里走极其容易迷路。” “若是让应呈猎杀头狼，以后应家的势力只会越来越大。”方辞对于追踪并没有经验，眼下只能作罢，只能寄希望于头狼已经离开这片树林。 可就在他离开后，应呈的随从到了这里，随从柴武做过猎户，对于追踪猎物自然是不再话下，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狼群离开的方向，沿途留下不起眼的标记，引导应呈前来。只是不巧的是，小八也注意到沿途草丛中新这段的树枝。 “应该是刚刚留下的痕迹。”柳怀丰捡起树枝仔细看了看，根据弯折的方向又找到了下一根。 “殿下，我们要不要顺着这个标记去看看？”小八对标记的尽头有些好奇。 柳怀丰注意到附近已经没有其他人了，“叶玄卫，这里应该还在围猎场内吧。” “附近还有暗哨，不过这里距离边界很近，密林里可能有毒虫猛兽出没，殿下还是早些返回为好。”叶言之跳上附近最高的树杈上，“从此处往东南方向走便可以回到开阔地带。” 三人回到路上骑马准备往回走，忽然暗处射出几根弩箭，好在叶言之反应迅速拉着柳怀丰跳下马，弩箭扎进路旁的大树。 “何人如此放肆？”叶言之让柳怀丰和小八躲着，自己走到路中间，但并无人应答，又不知何处射出弩箭，全被她用剑鞘挡下，虽然此处地形复杂，但暗哨定会及时发生情况，便及时朝着天上射出报警的响箭。 “好像情况不太妙。”柳怀丰注意到暗处人影攒动，瞅准时机从马鞍上取下两柄剑，“叶玄卫，我与小八有一些武艺傍身足以自保。” 随着一声哨响，暗处的刺客从四面八方冲了过来，一共八人，穿着墨色行衣，手持双刀，戴着青色面具。 “躲好！”叶言之用剑柄打在马屁股上，枣红马吃痛迅速冲向面前的刺客，随即撞翻了两人，打乱了阵形。 “快拦着马。”其中一个手腕系着红绳的刺客应该是这些人的首领，指挥一人去拦截枣红马，此时摔倒的两人也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现在是三对七的局面。 “此乃皇家围猎场，现在离去尚有一线生机。”叶言之将青冥剑横在面前，握紧剑柄。 “主上有令，取岭南太子首级者，家中可得黄金千两。”为首那人一声令下，七人合围过来。 此时叶言之抽出剑，寒光之下让柳怀丰有些睁不开眼，青色剑鞘，寒铁剑身，据传四十多年岭南花家三十余位高手皆亡于此剑下。看她的年纪，当年的剑客应该是叶家某位长辈。叶言之剑招伶俐，面对七人毫不逊色，十几招下来已经斩杀两人，击伤四人，只有为首那人武功高一些还未受伤。见情况不对，此人将重伤不能行走的两人灭口后，带着其余人消失在树林中。 “立即返回。”叶言之与小八同骑一匹马，由于暗哨迟迟没有动静，她担心还有埋伏只能更加小心谨慎。半个时辰后看见不少巡逻的禁军，此时已经回到营地附近，被她放跑的枣红马此时正在营地附近的草地悠闲吃草。 “这次多谢叶玄卫。”下马后柳怀丰朝着叶言之拜了一拜。 “分内之事。”叶言之上前拦着他，随后小声说，“那些人冲着你来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殿下最近大小事宜皆要小心。” “叶玄卫也要小心，这警示的响箭竟然并没有回应，或许……”柳怀丰说到这戛然而止，这已经不是他能多嘴的事情了。 叶言之看着经过附近的所有人，幕后主使必定位高权重，眼下还需要将一切禀报给太子方辞，带着柳怀丰回到观礼台后，她去了方辞营帐。 “什么！”方辞震惊中一拳砸在木案上，围猎场的暗哨都是玄羽营的人，现在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还没等方辞想到对策，尉迟白却在此时进入了营帐。 “殿下，北山下……”尉迟白看了看一旁的叶言之，“那四人应该是死在叶玄卫的青冥剑下。” “言之，你将柳殿下遇刺的事情再仔仔细细复述一遍。”方辞知道消息很快就要传到父皇那里，眼下必须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尉迟白听到叶言之说完，便已经有了对策，此前已经派人去检查暗哨，现在应该快回来了。 “殿下，统领。”阿菁和其他几个玄卫一起回来，“事发地点附近两个暗哨失踪，刺客留下的踪迹消失在营地附近。” “刺客必定是参与围猎的人带来的。”方辞蹲下身查看刺客尸体，“言之，根据你的描述，这些人并非武功高强之辈？” “是的殿下，就算是为首那人武功也比不过禁军，不像是死士，用的都是江湖招式，像是……”叶言之想起当年江湖武会上曾经见过的那些门派，“宁州的山清派。” 听闻此言方辞陷入了沉默，听到宁州和山清派，能联想到的就是宁王方梧，他的属地便是宁州，先宁王曾经送他去山清派学艺。 “此法拙劣。”尉迟白并不觉得刺杀的事情是方梧做的。 “派人搜山，找到失踪的暗卫，至于那些刺客……”方辞知道一旦搜营便会得罪洛阳世家，“我会如实禀报父皇，立即加派宫中禁卫。” 叶言之继续奉命保护柳怀丰，直到禁卫与何溯将马车带来，此时已经夕阳西下，她骑着马走在前面，护送马车进城。 “殿下，现在应该不会有危险了吧。”小八跟在车边，看着前前后后望不到头的车队安心了不少。 微风吹过车帘，却见柳怀丰右手扶着额头似乎是睡着了。 “殿下正在休息。”何溯放慢了速度，“殿下吩咐过，你走累了可以上来” “那就谢谢殿下了。”小八压低声音随后被何溯拉上马车坐在前面。 此时柳怀丰微微睁开眼，眼前浮现出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在这远离岭南的洛阳危机四伏，目光落在骑着枣红马的叶言之身上若有所思。 东宫听风院，当夜。 小八点燃木案上的烛台，隔着屏风背对着正在换衣服的柳怀丰，视角绕过去，却见铜镜前的柳怀丰分明是个女子，正用木梳梳理长发。 “殿下，这样的日子还要多久。”小八声音忽然变成了女人的声音。 “还得再为岭南争取些时间。”柳怀丰重新盘起头发又恢复了男子打扮，“让你和叶言之说的话都说了？” “她还以为我是心大呢，叶家人不过如此。”小八轻笑了几声。 “你可不要小看她，总觉得她看我的眼神有些……”柳怀丰停顿了片刻，“罢了，先随我去赴宴。” 夜宴。 方辞坐在正中间，左侧是太子妃苏薇。由于围猎时遇到了刺杀，为了安抚柳怀丰，方辞便在东宫花园设宴，抬起手示意后舞女伴随着琴声退场，随后他举杯对着处于斜前方的柳怀丰。 “今日之事让柳殿下受惊了。”方辞举杯一饮而尽。 “多亏太子殿下将叶玄卫安排在我左右，此人武艺高强，我毫发无伤。”柳怀丰也只好举杯。 “原来是叶玄卫。”苏薇接过话，“此前从江宁来洛阳也是由她护送。” “让言之也一同入座。”方辞稍微侧着脸对站在后面的高剑说。 不久后。 叶言之来到院门外将剑递给侍卫，随后除掉身上软甲进入，行礼后得方辞允许坐在柳怀丰对面，她进来时就注意到坐在太子身边的苏薇似乎在看自己。一轮一轮敬酒后，方辞与柳怀丰有些喝醉了。 “殿下时候也不早了。”苏薇并未饮酒她起身来的方辞身侧，“若是满身酒气，明早就不好办了。” 方辞本想着趁着他酒醉套出些话，可没想到这柳怀丰这么能喝，此时自己已经头脑发胀、双脚无力，在苏薇的搀扶下勉强站起来：“今日开怀畅饮本宫甚是高兴，来人送柳殿下回去休息。” “不……必，我……自己可以……”柳怀丰只剩下最后一丝清醒，就在她踉跄着摔倒之际忽然一双手稳稳扶住。 “太子殿下，就让我送柳殿下回去吧。”叶言之在侍从之前出手将柳怀丰架在肩膀上。再看向小八时，却发现他偷喝酒已经躲在柱子后面呼呼大睡。好在何溯也在场，只是他的目光不太友善。 “高剑，扶殿下回去洗漱。”苏薇看出叶言之此时用意便顺水推舟，好在此时方辞也有些迷糊了。 月光之下，叶言之扶着柳怀丰，何溯背着小八，四人往听风院的方向走去。夏夜的热风让柳怀丰感觉自己身处蒸笼一般，走了许久汗流浃背酒也醒了。 “怎么是你？”柳怀丰看着一旁扶着自己的人却是叶言之原本还有一丝醉意也被吓醒了。 “今日算殿下欠我的，以后可不能喝这么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