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赤焰
高崇向着西方飞去,不出多会就离开了云际城的范围,再往前就要到子午岭了,那里盘踞着令人作恶的蛇女千秋。 子午岭中的景象并不如高崇所想的那般乐观,千秋褪去了巨蟒的外形幻化成一个浑身长满鳞片的赤**子,鳞片犹如甲胄保护着她娇嫩的肌肤,只露出张美艳的脸孔,她张开嘴,伸出分叉的舌头弯弯绕绕舔舐着头顶的秀发,她的手中钳制着风白玉,时不时那分叉的舌头还在风白玉的脸上扫来扫去。 “本来只想抓来玩玩,没想到她在你心里还有几斤分量。” 说着略带挑衅地抚摸过风白玉的脖子,赤红的鳞片从肌肤中猛然张开刺入风白玉的颈脖,一条鲜红的珍珠项链在脖子上赫然出现。 “你们究竟想要我怎样。” 此时的南柯赤手空拳,玄鸣剑被仍在数米远的地方,他浑身上血,显然之前经历过艰难的搏斗。 “只要你乖乖回到天上去,这世间没有你的时候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你来后,短短半年都乱了套,烽烟再起,人心惶动,现在我的兄弟姐妹死了四个,天人和罗格也都死伤惨重,这难道是南柯神君你想要的?” “有仇有怨你们冲着我来,放了白玉。” “放了她,你还会乖乖听我说话吗,恐怕嗜血的屠刀已经砍断了我的脖子。比起渴慕天下一同的沧梦陛下,你就是个垃圾!” 说这句话的时候,千秋的脸上布满了愤怒的青筋,那双满是鳞片的手几乎要将风白玉的脖子拧断,这股愤怒从她的臂膀传递到地面,整个大地都为之颤抖起来。皲裂的大地,凸起的山峰,是巨型生物背部的鳞片和褶皱,一条巨龙驮着三人腾空而起。 巨龙呼啸飞掠天际,天空被他撕开一条裂口,在这光和影,晴空与乌云的交映中,巨龙的背上升起一个人影,带着浓厚的腐臭味从千秋的手中接过风白玉,就在这一刹那,南柯看准了时机,飞身一脚踢了过去,扔在一旁的玄鸣剑也回旋而去。 可那人形岂是轻易能对付,南柯知道这是先前已经与他缠斗了几个来回的冥府东方长老桑灼,也正是有他的出现才让风白玉被擒,而他们身下的巨龙正是桑灼的本体,从方方面面来说皆处在了劣势之中。南柯忌惮他们对风白玉有所伤害,加上十多年前无想峰上被桑秋伤及了神识,一念之间竟不敌桑灼被追魂锁捆缚四肢,不得动弹。 “南柯神君也不过如此。”一身赤红的男人冷笑道,“我劝你还是快快滚回山上躲起来,免得在下界丢人现眼。” 南柯没有回话,只是扯了扯捆缚住自己的追魂锁,这从黄泉深处,汲取了大地怨灵凝聚而成的铁,怨恨透过铁链传导到他的皮肤,这些轻声抵牾诉说着生前的种种不幸,他们生前承受着最多的苦难,最深的不幸,而所有的孽障最后都化为了深海中的一滩汁液,凝聚在追魂锁上的一丝悲伤,这种种悲伤沁入南柯的心里,扎入他的骨髓,变成一滴泪水从眼眶中涌出。 桑灼见到从他眼中涌出泪来,先是一惊,后变成轻蔑的嗤笑:“怎么,打不过就开始用眼泪博取同情?” “我只是哀叹世间生灵活得辛苦,明明有更好的道路可以走,却被短视之人阻碍了方向。” “无理!” 一记重重的蛇尾巴抽到南柯的脸上,留下一道血红的印记,很快那印记就迅速愈合,新长出的皮肤带着丝娇嫩的味道。他握紧拳头,能量在体内聚集,只需不听不闻那些怨灵呼喊就可冲破追魂索的束缚,制服千秋更是易如反掌。 就在此时,那桑灼的目光仿佛看透了他的所思所想,聚顶的压迫感铺面而来,被困作人质的风白玉只觉小腿一哆嗦,跪倒在地,身为王女的她从小金枝玉叶,万千宠爱于一身,近半年来更是做到了代理女王的职位,可谓是万人之上,没什么可怕的,可如今身边的桑灼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压迫让她的身体本能跪倒在地,恐惧和卑微蔓延全身,几乎大气不敢喘一下。 “垃圾的罗格族!”千秋轻蔑一笑,将风白玉从地上拽了起来,柔弱无骨的人身纠缠扭曲的将她裹起,慢慢在风白玉纤细的身躯上盘亘出一条长满红色逆鳞的蛇身,头部依然保持着千秋那张妖冶无比的美人样貌。 南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稍有不慎风白玉恐就要落得个干干净净,甚至无了轮回通路,念及此处,他手中聚集的力量消散开来。 “怎么样你们才肯放了她。” “掏出你的心,捏碎它!” 桑灼语气平静如水,却没有给南柯留下一丝思索的余地,他只得被动的掀开外衣,胸口出根根肋骨分明,透过拳头般大小的洞口可以看见一颗鲜红的心脏在噗噗跳动。南柯举起右手,与此同时千秋紧张的捆紧了作为人质的风白玉,捂住她的嘴,并用锋利的爪子抵住她的咽喉,女人的嗓子里只能发出无助的呜呜声。 右手已强力的力道穿透了肋骨,周围安静极了,只有千秋发出一声倒吸凉气的嘶嘶声来。当那尾调悠长的嘶嘶声结束时,南柯倒下了,如同腐朽的石像被最后阵海风吹拂,轰然倒塌,而那颗炽热的心脏,在地上滚动了两圈后被桑灼拾起。 “我希望我那天真的妹夫不会怪罪于我。” “这个女人也杀了吧。” 千秋得到指令后并没有犹豫,只需要轻轻划动手指,锋利的鳞片就可以刺穿她的喉咙,罗格人的皮肤就是如纸般轻薄,这个时间持续的时间会很短,短到普通人都没有反应的时间,她就会如同干瘪的树叶般失去生机,灵魂也将随着生命的逝去而离开rou体,那时她的手下们那群饿疯了的小蛇就会扑上前去,将灵魂生生吞下,可怜的罗格女人就会没了来生也失去了念想,就这样飘零而落,消失在茫茫多的红尘之中。
可从天边吹来一阵风,就在她划动手指的那一瞬间,就在狂妄的桑灼转离去的那一瞬间,金色的大鸟用他锋利的爪刺穿了千秋的蛇头,将她怀中的猎物和昏死在一旁的南柯叼走。 大鸟冲上高空,此刻的风白玉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她抱起身旁已经失去体温的身体,看着他空荡荡的胸膛,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说不出多余的话语,只有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眼眶中流了下来,可那高空中的风,吹动着女人的面容,那晶莹剔透的泪,就这么散了去。 “你哭了……” “没有……” “虽然我看不见你,但风告诉我,你在流泪。” 风白玉没有说话,她轻抚着怀中人冰冷的身躯,又摸了摸高崇金色的茸毛,说:“我们要去哪里?” “现在云际城是回不去了,你们罗格的洪流去了也会徒增灾难,我想了想只能去找我的老朋友们需求帮助。” “可,南柯怎么办,他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生命体征。” “我也不知道,毕竟他不是人。如果时轮之中的安排就是他坚信的方向,那一切总有办法的。” 高崇的话语被迎面而来大风吹的稀碎,传导风白玉耳里已经成了一串的咕咕咕嘟嘟嘟。暴脾气的美人举起拳头对着毛茸茸的鸟头就是一个栗子,吃了痛的鸟儿发出串叽叽叽的声响来,可又是阵强风,吹出串滑稽的乐曲,她微微的笑了,揉了揉刚刚锤的位置。 高崇也苦涩的笑了,真是个傻姑娘,如果有以后真想带她娶回家,就在那高高的天空树上建起漂亮的树屋,看风,看云,看人世沉浮。 金翅鸟向北飞行了九千公里,飞过了高山,荒原,村庄,白桦林,直到世界的尽头,长长的冰舌延伸向无尽的虚无之海,时间和空间都在那里停止。南柯的身躯此刻就停留在那片永恒宁静的虚无之海上,阿难陀龙伽南的七颗头颅为他撑起遮挡日光的伞,双胞胎失去了表情,呆呆站立在一旁。 “神君怎么伤成这样。”小女孩木玲问道。 这句话没有得到回应,风白玉不知道该如何向他们表述事情的经过,只能跪坐着默默抹去眼泪。 高崇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洒在冰面上反射出七彩的光芒,冷冷的风从虚无之海上不对吹击着到访者们的脸庞,时间在此时已失去了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