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狂言

    连2G信号都没有，看着左上角显示的一个叉号，李松然有些无措。

    “叮。”

    有信息来了，然而李松然笃定手机一直显示的是无信号。

    “你好。”同样简短。

    “你是谁？我在哪里？”

    李松然下意识把自己所处诡异环境与这条信息联系在一起。

    “你看看你的左手小臂上，有没有一个图案，齿轮中间一道闪电的标志？”

    手机那头的陌生人无视了李松然的急切，问出了一个怪异的问题。

    李松然连忙低头看，然而并没有发现任何图案。

    “没有，这是哪里？你是谁？”

    没有回应，李松然沉默等待了一阵，对方却依然丝毫没有回话的意思。

    “有没有人，你给我发这些什么意思？怎么出去？”

    李松然急切地打字，然而期望落空，陌生联系人依然无言。

    地下空间气温不高，然而此时他脊背已经被汗浸湿，湿衣服被冷风吹透，紧贴皮肤，造成一种说不出地粘湿恶心感。

    怎么办？唯一逃出去的可能性已经岌岌可危，短信那头的人似乎已经放下手机，连最后一条发过去的消息都标着可悲的“未读”两字。让人深深无力。

    再次环视四周，李松然发现这是一个十分庞大的地下空洞，空洞的地表铺满先前自己坐着的那种暗金色树叶，看不出是否有人造的痕迹。空洞的边缘有几个巨大而深邃的孔洞，黑暗幽深，看不到尽头。

    “沙沙沙。”漆黑的洞xue似乎联通外界，不断地输送冷风。冷风呜咽，一棵参天巨树上的树叶随风摇曳。

    这是一切树叶的来源，巨大无比的树干直通空洞顶部，从树干中部开始无数枝桠延申而出，枝桠几乎碰到顶部垂下的岩柱，覆盖了整个地下空洞。举目一片金黄，散发出淡淡微光，成为黑暗洞xue中光亮的源头。虬龙般缠绕的根部被落叶覆盖，通过露出的些许边角，可以隐隐窥见树根的粗壮和延展。

    李松然像是被眼前的宏伟之景吸走了魂魄，一时间有些呆滞，震撼于眼前这平日任何媒介都无从得知的壮丽。他毕业后很长时间没有工作，闲暇时看过很多游记，常常神往于在世界边缘探秘绝境的冒险家，然而他所看过的任何对于生命的描写，都远远逊色于眼前百米高的巨树，和它如同金色雨云般繁茂盛极乃至妖异的枝叶。

    “叮咚。”

    “想出去的话就往洞里走。”

    新的信息让李松然突然回神，对方似乎能掌握自己所有动向。李松然连忙转身检查四周，除了不断的风声一无所获。

    繁茂的巨树，一棵就是一片丛林，然而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它生物的迹象，像是与天上的枝丫相对，地面暗金色的树叶散发出死亡的腐朽气息。

    “沙沙沙。”李松然看了看远处的幽深孔洞，小心地踏着落叶靠近。暗金色的树叶出奇地柔韧，不像看起来那么枯败。

    冷风灌入，吹起李松然的头发，一股腥臭的气味从洞口传来，这是一种有些熟悉的气味。

    在李松然住的老公寓二楼，一号的独居老妇人养了一只母猫。老妇人每天早上推着婴儿车带猫去买菜。直到去年春天老人的子女被通知来领母亲的遗骸。

    等到所有人走后，那只猫就这样被留在了空荡的公寓里，大概过了一个星期，楼道里开始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腐臭，实在难以忍受，几个邻居和警察撬开了老人家的门。

    李松然靠近了洞窟，向内看去，孔洞的内壁有些崎岖，但行走不成问题，只是黑暗和潮湿中不知是不是风声的呼号，仿佛警告他人不要踏足。

    门撬开的时候，李松然也在场，那时的一幕令他至今难忘，猫已经半腐烂，一些蛆虫在猫身上噬咬出无数孔洞，从中穿行，腐烂的猫眼早已没有神采的瞳孔，取而代之的是无数展翅欲飞的蝇虫。

    死亡的气息如此浓烈，和此时一样。黑暗之中仿佛潜藏着摄魂吸髓的恶魔，等待踏足的羔羊。

    “进去就行了。”

    又一条短信发来，短短几字似乎包含无数诱惑。李松然明白，自己被困在诡异的地下空间内，不出去的话连求救的机会也没有，等待救援更是不可能，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再有人会惦记自己的存在。

    不进入洞窟，他会和那只老人的猫一样，外来的人只能目睹他的遗骸，同样的囚禁，然而自己有这样一条路可供选择。

    这条路就在眼前，有一些漆黑的粘稠液体从洞壁滴落，李松然突然觉得洞窟有一种蛇腹内消化腔的既视感，而自己准备主动走入遍布蛇毒的血口。

    可除此之外还能去哪呢？李松然回头多看了一眼烈焰般随风摇曳的金树，一步踏入。

    脚刚踩稳，背后的光芒即刻消逝，自己似乎被某种黑暗的生物吞入腹中。

    李松然心中冒出一个念头，破公寓里的猫明明可以从二楼窗户跳出去，但它选择躺在房间里任凭死亡啃噬。

    而自己是跳出窗户的猫。

    洞里伸手不见五指，风声陡然小了。李松然清楚地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声，洞顶有水滴滴落。李松然回头看去，赫然发现洞口不知何时已经看不到外界，地下空间和巨型金树不见踪影，深邃的黑暗似乎糊住了洞口，李松然此时甚至出现一种错觉，自己从未遇见金树，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梦，他一直都在黑暗的洞窟中，腐臭萦绕。

    “叮。”

    “里面是生路。”

    李松然本能地想拒绝陌生来信的提示，可心中总有一种声音在提醒他，这是他唯一能出去的机会。

    不顾小腿的颤抖，李松然一路向下，打开手机的电筒，光束射出去不到两米就消逝不见，好在能照清脚下，洞壁的情况也稍微能够注意。

    李松然感觉到洞以很小的角度向下延伸，似乎没有尽头。

    四周的环境几乎没有任何变化，然而随着行进的时间变长，李松然心里有些打怵。

    看了看手机，电量：86%，信号：无，通知：无，时间：15:30。如果自己来这里前没有晕倒或者睡着，那么在这该死的鬼地方已经待了三个小时了。

    又行进了十几分钟，坑道前方突然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响，混杂着摩擦声，像是有东西在啃咬木头。

    还要过去吗，李松然看着前方的弯道有些犹豫，如果那里有什么像巨型金树一样超乎想象的东西，自己仅凭手机的光芒根本无法看清，更别说对付。

    “走吧。”

    短信的建议简短无比，但在李松然听来这无疑是狂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