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时间不长,希奥宜婴,羽誓,阿特佐几人从各个方向纵马飞驰而来。 九铃儿招呼他们坐到草地上,把自己的分析说了一遍,然后总结道:“我认为阿德拉姆一定会命令留守塔努姆城的一万部队南下,支援萨尔琪,所以我决定打掉这一万人。” 他指着地图说道:“我准备分四路截击这股阿塞莱军。谁先拦住敌人立即通知其他三部。” “宜婴,你带着你的人马用最快的速度插到这里。这里叫骆驼坡距离塔努姆三十多公里。” “羽誓,你领前军赶到来这里,这里距离塔努姆二十来公里。” “阿特佐,你领中军赶到此处,这里距离塔努姆十来公里。如果塔努姆的阿塞莱军南下支援,这三处都是必经之路。我带其余三部和可萨近卫直接赶到塔努姆附近。” “羽誓和阿特佐的部队如果拦住他们,立即展开冲杀,因为地形不是很好,所以你们不要恋战造成不必要的损失,冲杀即可。一路驱赶赶到骆驼坡,再由宜婴的步兵实施阻击,你们再进行冲杀,将他们彻底歼灭掉。” “我的任务是发现敌人出城后,一路尾随拦截,保证他们无法逃回去。” “都明白了?不明白我再说一遍。” 希奥宜婴,羽誓,阿特佐三人盯着地图连连点头。 “如果他们待在塔努姆城不出来呢?”阿特佐突然抬头问道。 九铃儿头一低沮丧地说道:“那只好另想办法了。” 索拉信突然出现在九铃儿的面前,神色紧张。 “出了什么事?”九铃儿赶忙问道。 “阿德拉姆开始侯森·富勒格的攻城大战了!” ============ 黄昏,天边惨淡的夕阳孤零零地挂在树梢上,睁大一双恐惧的双眼吃惊地望着侯森·富勒格城血rou模糊的战场。城楼上那面巨大的帝国大旗在阵阵腥风里狂舞,发出巨大的响声。 阿塞莱士兵正缓缓地从战场上撤下,单调而沉闷的鼓声不时的在军阵里响起,显得疲惫而凄凉。无数损毁的攻城器械被丢在城下,随处可见沾满鲜血的石块和巨型擂木,阿塞莱士兵的尸体密密麻麻地铺满了城墙下七十米以内的死亡地带,更远的地方也是尸体,但要稀疏得多。战场上到处都是丢弃折损的武器,战旗。城内百姓们分布在战场上各个角落里忙忙碌碌,或抬运尸体,或捡拾武器,正在打扫战场。 希奥逸夫气喘吁吁地坐在城墙上,艰难地闭上眼睛。从早上开始,阿塞莱军就对侯森·富勒格城发动了猛烈地进攻,中间没有任何停顿,连续不停,疯狂地进攻,直到刚才,阿塞莱军的进攻才渐渐停止下来。 希奥逸夫一直坚守在城墙上,指挥士兵们顽强抵抗,所有能用上的守城武器,守城办法全部用上,只恨没有长出四只手八只脚来了。敌人实在是太多了,他们就像蚂蚁和蝗虫一样,又多又密,杀都杀不尽。去年许多阿塞莱军暴乱的当地官员上书宫廷都用过境蝗虫来表示阿塞莱叛军,说得就是这个场景。守坦努姆城的时候,阿塞莱军十万人攻城,几天的功夫,就把希奥逸夫杀得狼狈而逃。但是今天的战斗更加惨烈,他有好几次都快崩溃了。当城墙上到处都是阿塞莱军的士兵,任他喊哑了嗓子,砍断了长剑,但依旧没有杀退敌人。幸好每一次在他绝望的时候,护军炜霍置都能适时率领精锐援军杀到。整整一天,阿塞莱军就没有一个士兵走过回头路,他们根本就不退却,他们就是攻,拼命地攻,直到战死。无论是死在城墙上还是死在城墙下,无论是死在长箭下还是死在刀枪下,他们都丝毫没有惧色,好像生命本来就不是他们自己的一样。一条条的云梯吞噬了无数战士的性命,但无数的阿塞莱战士依旧前赴后继,勇敢地爬上云梯,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为战友铺垫进攻的基石。 阿塞莱军这种纯粹消耗式的进攻,不但大量杀伤了守城官军的性命,也沉重打击了守城官军的士气。面对如此凶悍的敌人,没有人不感到胆颤心惊。希奥逸夫一天的时间,仅仅吃了四个小圆饼,滴水未进。不是不想吃,而是没有时间吃。他身先士卒,带领士兵们顽强地的打退了敌人一次又一次的进攻。杀到最后,他和战士们一样,连走路都摇摇晃晃。就在这个时候,敌人终于停下了第一天的进攻,撤了下去。 希奥逸夫累急了,他浑身上下鲜血淋漓,甲胄破烂不堪,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肌rou由于过度用力,早就酸涨疼痛,双腿根本无法支撑直接坐了下去。他的嗓子喊哑了几乎不能说话,耳朵里的巨大轰鸣声越来越响,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他已经坐不住了,即使靠在城墙上也坐不住了。他怕自己躺倒之后再也站不起来,所以极力睁开了眼睛。耳中的轰鸣声突然失去,眼前是一片狼藉的战场,满目都是敌我双方士兵的尸体,他们以各种各样的姿势纠缠躺倒在一起,堆满了整个城墙。地上的长箭和各式武器浸泡在已经逐渐凝固的褐色血液里。各色战旗随意丢弃在士兵的身体上,到处都是。疲惫不堪的战士有的已经躺下;有的找不到地方,干脆躺在尸体上呼呼大睡;有的士兵聚在一起喝水吃东西;更多的人在寻找受伤的战友,寻找死去的兄弟。帮助守城的百姓已经开始打扫战场,清理城墙顶部,准备明日再战。 几个联队指挥官和大队长先后走到希奥逸夫身边禀报损失,和需要补充的器械。一天血战下来,防守西城们的官兵至少死伤一千五百多人,长箭等各类武器消耗也非常严重。 这时希奥逸夫看到负责传递消息的斥候队长跑了过来,赶忙问道:“北城门有消息传来吗?” “回大人,攻打北城门的叛军已经撤下去了。联队指挥官瓦峒大人和兵事参谋霍刹允大人正在清理战场。” “损失如何?”希奥逸夫焦急地问道。他现在最关心的就是损失了多少人。士兵越来越少,守住城池的希望就越来越渺茫。阿塞莱军的战斗力之强远远超过了希奥逸夫的想像。攻打坦努姆城的时候,阿塞莱军士兵还没有这么厉害,难道他们故意隐瞒了自己的实力?希奥逸夫有些疑惑不解。 “四百多人。” 希奥逸夫心里顿时抖了一下。一天就损失将近两千人,如果天天这样打下去,恐怕这个月都支撑不下去。 “阿塞莱军攻打北城门只是佯攻,目的不过是分散我们的兵力,为什么会损失许多人?”希奥逸夫望着那位斥候中队长,像是问他,又像是问自己。 “参谋霍刹允大人说,负责攻城的是阿塞莱军的奎瑟,他是前两天死去的阿塞莱悍将阿达斯的好友。奎瑟督军猛攻,估计有挟恨报复的意思。” 希奥逸夫点点头,随即问道:“参谋大人还好吧。” “参谋大人勇猛彪悍,所向披靡,毫发未伤。” 希奥逸夫欣慰的笑了起来。他摸了一下自己的三绺长须,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 阿德拉姆望着坐在一侧不语的奎瑟,心里非常愤怒。今天北城门方向只是佯攻,但奎瑟为了报仇竟然不听命令,督军强攻,造成部队死伤惨重。两个战场加在一起有近一万五千人的损失,大大超出了阿德拉姆的预计。 奎瑟是个真正的孤儿,和阿达斯很快成了至交好友,他们一起跟着温吉德大苏丹后面履立战功。阿达斯性格内敛,奎瑟却性情急躁。阿达斯后来回到阿德拉姆身边继续征战天下,奎瑟不愿意,他一直带着部队在沙漠附近的商道烧杀抢掠,过着占山为王的土匪生活。是阿达斯把他硬拽出来的。 奎瑟一直不安分,到哪里都改不了要抢一抢,乐一乐的毛病,而且经常违反军令,对阿德拉姆那张冷脸也非常反感,更不卖他的帐。阿德拉姆几次要惩治他,都被手下极力劝阻了。因为他是阿达斯的兄弟,阿达斯对阿德拉姆忠心耿耿,不能抹了阿达斯的面子。阿德拉姆当然知道,奎瑟作战勇猛,对阿达斯言听计从,用好了,还是一员不错的战将。但现在阿达斯不在了,谁能劝住奎瑟? 阿德拉姆开始总结今天的攻城得失,最后批评了奎瑟,责怪他不听从命令,造成了无谓的损失。 阿达斯的死,对奎瑟的刺激很大。他一直要求独自率部追杀去九铃儿。对于这个失去理智的要求,阿德拉姆当然不同意。奎瑟心里越来越痛恨阿德拉姆。今天攻城,奎瑟为了报仇,不顾军令毫无章法的督军猛攻,结果损失惨重。此刻他的心情极度恶劣,看到阿德拉姆那张冰冷的面孔,奎瑟的情绪终于失控,破口大骂起来。 大帐内除了他和白马医生两个谢赫级别的统领,还有各首领帐下的书记事务官,财物事务官,各部的联队指挥官等等一大波人。他这么张口一骂,帐内众人顿时大惊失色。 大帐内顿时鸦雀无声,只剩下奎瑟的吼叫。 阿德拉姆面无表情,正襟危坐,双眼炯炯有神地望着奎瑟,看不出任何一丝怒意。 奎瑟骂了几句之后,心里平静了一点。他望着阿德拉姆,直接站起来,狠狠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吐沫,大声说道:“从现在起,你干你的,我干我的。你去打你的天下,我去找野人九铃儿报仇,咱们各不相干。” 说完他转身就走。走了两步,他觉得有点不对劲。他的部下没有一个站起来的。奎瑟猛地转身,指着自己的几个部下,放声大吼:“你们想干什么?找死吗?” 几人目露恐惧之色,齐齐望向阿德拉姆,眼含求助之意。 奎瑟昏了头,在阿德拉姆的大帐内公然叫嚣。叫嚣就叫嚣,他还公然要分裂阿塞莱军,拉着自己的部队单独干。这是要杀头的。但是奎瑟一向狂妄,以为自己了不起,阿德拉姆绝对不敢拿自己怎么样。 阿德拉姆只说了一句话。 “杀了。” ============ 九铃儿被树林里的寒气冻醒了。他用力裹了裹身上的牛皮褥子,望着漆黑的天空,睡意全无。 昨天下午索拉信得到了侯森·富勒格城送来的消息,阿德拉姆开始攻打侯森·富勒格城了。这个消息让大家都有些担心,毕竟阿德拉姆的阿塞莱军到目前为止,尚没有什么失败的记录,而且攻守双方的兵力对比非常悬殊,就单纯的拼消耗都能把守军消耗掉,指望他们守一个多月的确有些自欺欺人。现在全指望艾及特方面的动作快不快,打得狠不狠了。如果艾及特方面不能理解阿塞莱军攻打东土的目的,延迟,敷衍或者不出兵,这场战也就输定了。但不管侯森·富勒格城怎么样,倪海铁骑都要努力,要尽可能歼灭敌人,为侯森·富勒格城守军争取更多的优势。 九铃儿命令各部联队长们不要伸张,以免影响士气,大家还是依照既定方案展开行动。九铃儿嘱咐手下们在加快行军速度的同时要密切注意部队的隐蔽性,不要被敌人的斥候发现了踪迹。 九铃儿翻身坐起来。围在周围的侍从们三五成群地挤在一起睡得很熟。宜安魉靠在一棵大树上,身上的黑布大氅半边都掉了下来。九铃儿悄悄走过去,帮他把大氅重新盖好,把自己的牛皮褥子也盖在了他身上,然后缓缓走出了树林。 巡夜的士兵赶忙上前行礼。九铃儿一一拦住,和他们闲聊起来。 不久,东方的地平线上慢慢露出一丝鱼肚白。接着,天色越来越亮,黎明悄然来临。急骤的马蹄声突然打破了清晨的宁静,一名斥候出现在九铃儿的视野里。 斥候突然看到督军大人站在巡夜士兵旁边,吓了一跳,赶忙飞身下马,一边行礼一边气喘吁吁地说道:“大人,坦努姆的守军出城了。” “什么时候?”九铃儿大喜问道。 斥候面色一红,有点心虚地说道:“半夜里他们就悄悄出了城。” 九铃儿一愣,看着斥候紧张的神色,随即笑了起来。“你们不是一直在坦努姆城附近监视敌军的动静嘛,怎么没有发现?” “他们走东门出城的,没有走南门。我们一直守在南门附近,所以直到下半夜才发现。” 九铃儿点点头,疑惑地问道:“难道敌人发现了我们?为什么他们半夜行军?按照速度,他们快到了。” 斥候立即说道:“回大人,敌人没有朝我们过来,他们去对岸了。” 九铃儿顿时目瞪口呆。 “对岸?” 九铃儿自嘲地苦笑了一下,然后拍拍斥候的肩膀说道:“辛苦了,到索拉信队长那里去吧。争取休息一下,马上我们就要行军了。” 斥候感激地行了个礼,上马离去。 “对岸?”九铃儿连连摇头,赞叹道:“想出这个主意的人真是天才。” 这股阿塞莱军穿过骆驼古河,沿着南岸而行,一样可以赶到底比斯山口。只不过要再穿过一次骆驼古河而已。但他们却完美避开了北岸倪海铁骑的突袭。九铃儿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这个领军的阿塞莱首领非常有头脑,他选择了一条路程比较复杂,时间要长一点,但却极其稳妥,极其安全的路线。他这一招好厉害,不但让九铃儿的计谋全部落空,而且确保了部队准时到达底比斯山口和萨尔琪会合。 九铃儿信步而走。背后的山林和远处山丘若隐若现,犹似仙境。略带寒意的山风轻轻地吹拂而过,风中夹带的沙土味,呛人心脾。九铃儿渐渐心如止水,再也没有一筹莫展的感觉。 沉重的脚步声从九铃儿的背后响起。九铃儿慢慢转身,看到了睡眼惺忪的宜安魉。 宜安魉的手上抱着九铃儿的牛皮缛子。“大人,你还是披上吧。这里早上还是很凉的。” 九铃儿伸手欲拿,宜安魉一步跨到他的身后,轻轻给他披上。“谢谢大人。” 九铃儿笑笑,拍拍宜安魉的大手。“你去通知各部联队长,今天我们赶去底比斯山口。” ============ 萨尔琪站在一辆堆满粮食的大车顶部,望着远方出现的倪海铁骑军,心里沉甸甸的。 接到阿达斯全军覆没的消息他很震惊。倪海铁骑到来,第一战就给了阿塞莱军当头一棒,而且还击毙了一位埃米尔级大将,这是今年阿塞莱军最惨重的一次失败,也是今年的第一场失败。但是对阿塞莱军来说,这场失败最重要的不是阿达斯的阵亡和三万士兵的损失,而是对整个阿塞莱军士气的打击,这场失败在阿塞莱军的首领和士兵们的心理都蒙上了一层不祥的阴影。去年,大苏丹温吉德就是在十月突然病逝的,然后各地的阿塞莱军就像丢了魂魄一样,连战连败,最后导致了阿塞莱军在十一月的全面崩溃。这是一个巨大的阴影,一个烙刻在阿塞莱军所有官兵心里的一个痛苦而恐惧的印记。 今天在阿德拉姆亲王的指挥下,重新发展起来的阿塞莱军打了一个又一个的胜仗,每个人几乎忘却了这个恐怖的烙印。但难民滩一战,卡拉德官军的突然胜利,就像一把铁锤重重地砸在每个人的心里,失败的阴影再次凸现出来。 几百米之外的平地上,黑压压的倪海骑兵正从四面的小山丘后不断地飞驰而出,迅速集结到平地中央的几面巨大的战旗下。随着骑兵的增多,骑兵阵势越来越大,战旗越来越密集,雄壮威猛的气势越来越浓烈,凌厉骇人的杀气掺杂在紧张窒息的战争气氛中,慢慢地,无声无息地笼罩在底比斯山口的上空。紫色的自然是卡拉德帝国大旗,那面火红色的大概就是倪海铁骑的战旗了。 萨尔琪默默地想着。那些战旗中肯定还有九铃儿的野人战旗,只是路远看不到,更看不到威名远扬的九铃儿。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萨尔琪在数百米的范围内,利用二千多部装满辎重的大车,纵横交错地排列成五道弧线障碍,纵深长达数百米。如果对面骑兵冲锋而来,会被五道障碍连续阻截,不但速度受到了彻底限制,而且骑兵们也会被车阵困住,完全暴露在车阵后方一万名士兵的长箭和标枪下面。 难道倪海铁骑要强攻?萨尔琪有点不敢相信。他对自己摆下的阻击阵势非常有信心。既然你们找死,那就来吧。萨尔琪转过身来,对着列在自己身后的一万名阿塞莱士兵,突然展开双手,用尽全身力气高声叫道:“擂鼓,准备应战……” ============ 九铃儿被亲卫队的士兵们簇拥着,飞马赶到巨大的帝国战旗下面。羽誓,红胡子,阿特佐,赫居,额速尔,希奥宜婴几人看到九铃儿,一起迎了上去。 “大人,什么时候开始进攻?战士们都等急了。”阿特佐子大声叫道。 九铃儿笑容满面,挥手说道:“不急,不急。” 随即他望着希奥宜婴说道:“宜婴,你到的最早吧?” “我和羽誓、阿特佐两位大人一起来的,比你早一点点。”希奥宜婴说道:“按照你的要求,各部依次出现,陆续集结。” “对面的阿塞莱士兵看到我们的骑兵越来越多,腿都在抖了。”红胡子大叫起来。 羽誓笑着说道:“大人这个办法有意思,我们越聚越多,敌人越看心里越恐惧,士气低落,还没开打他们就先输了三分。” “萨尔琪摆的这个车阵很大,骑兵很难冲起来。大家有什么提议?”九铃儿指着对面阿塞莱军的车阵,大声问道。 几人都毫不在意地摇摇头。这有什么好说的,大家拉开架势,冲上去杀就是了。 九铃儿一一望去,看见额速尔面显忧色,于是指着额速尔说道:“额速尔,你说说。” 额速尔犹豫了一下:“大人,如果强攻,部队的损失非常大。” 九铃儿笑起来,接着问道:“那你认为我们应该怎么打?” 额速尔摇摇头,“除了硬冲,没有办法。” “既然这样,我们就不打了。” 大家惊奇地望着九铃儿,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一个个迷惑不解。 九铃儿不急不慢地解释道:“我让你们赶到底比斯山口集结,只是想告诉萨尔琪,我们就在附近,随时可以打掉他。这样一来,萨尔琪只有两条路可选。一直留在底比斯山口;或者会合塔努姆城来的援军击败我们,再大摇大摆地赶到侯森·富勒格城去。” “大人,即使萨尔琪会合了塔努姆城的援军,也只有二万人,没有击败我们的可能。”红胡子叫道:“萨尔琪只能待在这里,哪都去不了?” “如此一来,我们的目的不就达到了。”九铃儿挥动马鞭,轻松地说道。 “但是这样拖着,我们也无法歼灭他们。”羽誓无奈地说道。 “慢慢来,有机会的。” ============ 阿塞莱士兵看到倪海铁骑突然撤走了,顿时松了一口气,随即欢声雷动。 萨尔琪忧心忡忡,望着远处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的铁骑大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早就想到九铃儿不会冒险进攻。骑兵攻击这种严重迟滞速度的纵深防御,其伤亡是惊人的。一个擅长奇袭,多次以弱胜强的将领,不可能不顾损失,用巨大的代价取得胜利。但是,九铃儿今天没有攻击,并不代表他就放弃了。他就像一头饿极了的沙漠野狼,整天游戈在自己的周围,寻找最佳的攻击机会。一旦给他击中,恐怕就和阿达斯一样全军覆没。但就这样给九铃儿死死地盯着不能动弹,这批侯森·富勒格城急需的粮草辎重怎样才能安全地送过去?即使弗比奥把塔努姆城的一万人马安全地带了过来,二万人马押运这么一个庞大的车队,一路上还要时刻防备九铃儿骑兵的突袭,兵力还是略显不足。九铃儿诡计多端,防不胜防,一旦给他袭击得手,粮草辎重俱失,这个责任可就大了。 “谢赫…谢赫…” 萨尔琪从沉思中惊醒过来。 “谢赫,弗比奥大人派人送来消息,他的部队正沿着骆驼古河南岸急速赶来,距离我们还有十来公里。” 萨尔琪一愣,“对岸?他怎么跑到对岸去了?” 连夜赶到塔努姆的弗比奥对神出鬼的倪海铁骑心有余悸。那天,九铃儿在茅屋山一闪即没,随即连夜奔袭难民滩的阿达斯,一击而中。他们就像幽灵一般,神秘而恐怖。所以他决意避开倪海铁骑。在塔努姆和底比斯山口之间路途艰险,不管倪海铁骑会不会出现,他内心里都很恐惧。他考虑了很长时间,最后决定舍近求远去骆驼古河对岸,再赶到底比斯山口和萨尔琪会合。弗比奥的恐惧无意当中救了他一命。弗比奥的部队走了好几天了都没有遇到九铃儿的骑兵大军。在今晚上半夜终于赶到了底比斯山口,随即他赶到了对岸。萨尔琪亲自到来接他。 弗比奥三十多岁,过去是卡拉德官军里的一个中队长。他身高体壮,面部庞大,颌下浓须,耳边有一道伤疤。听到九铃儿的骑兵大军就在山口附近游弋,弗比奥的头皮一阵阵发麻。 “大人,我们明天走不走?”弗比奥紧张地问道。 萨尔琪摇摇头:“车队行军,前后距离太长,兵力十分分散,一旦敌人来攻,我们还手的机会都没有。想来想去,我的确没有把握避开九铃儿的攻击,所以我们暂时还是驻扎在山口,再等援兵。” “还有援兵?”弗比奥奇怪地问道。“今天早上,佐伊尔事务官才从这里渡河而去。亲王命令他到拉齐赫紧急征调苏克鲁埃米尔的部队立即赶到侯森·富勒格城。如果不出意外,再过五六天,我们就可以和苏克鲁埃米尔汇合了。” (阿德拉姆杀掉奎瑟后,立即命令白马医生接管了他的部队。) 此时侯森·富勒格城下,阿塞莱军有九万五千人,而城内的守军尚余九千多人。阿德拉姆再攻三天。白马医生在北门佯攻,阿德拉姆率主力在西门主攻。霍刹允和联队指挥官瓦峒领两千人守北门,希奥逸夫和炜霍置倾尽全力,坚守西门。四天打下来,攻守双方死伤惨重,不得不暂时休战一天。 希奥逸夫天天派人联络九铃儿,希望他立即展开实质性的行动,以解侯森·富勒格城的燃眉之急。现在城内守军已经严重不足,如果阿德拉姆再猛攻几天,侯森·富勒格城恐怕守不住了。阿塞莱军的战斗力非常强,其凶悍的战斗力,远远超过了希奥逸夫拚凑了几个月的那支军队。 希奥逸夫和东土的官员们一样,自信地认为自己的部队很有实力,瞧不起阿塞莱军,以为凭着城内的一万二千多人可以守上一个多月,结果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守城官兵被阿塞莱军打得狼狈不堪,侯森·富勒格城岌岌可危。然而派出去的人一个都找不到九铃儿和他的倪海铁骑,他们就像空气一样,突然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希奥逸夫心急如焚,心里七上八下,非常担心他们的安全。 萨尔琪和弗比奥打定了主意,等苏克鲁的部队赶到之后,一起启程,所以他们除了日夜戒备之外,连个斥候都不派出去。 萨尔琪派人把他们的计划告诉了阿德拉姆,希望得到阿德拉姆的首肯。阿德拉姆认为萨尔琪的考虑非常恰当,同意他们暂时不要离开底比斯山口,以防被倪海铁骑突袭。 倪海铁骑的斥候天天都很准时赶到底比斯山口,一天四趟,一次十几个人。他们远远观察了望一段时间,然后飞速离去。阿塞莱军也习惯了,就像没看到一样,理都不理。 白马医生急匆匆走进阿德拉姆的大帐。“亲王……” 阿德拉姆正在看一些下属送过来的文书。 他闻声抬起头来,招呼白马医生做到自己的斜对面。然后说道:“奥赞和哈珊来书说,胡比亚和以亚基斯方向的情况都比较好。苏克鲁要到这边来,我打算让佐伊尔留在那边,给我们筹集粮草。” “亲王,萨其尔谢赫在底比斯山口怎么样?” “他们和野人九铃儿的部队一直僵持着,谁都不动?现在就看苏克鲁的部队能不能及时赶到了。以苏克鲁的性格,断然不会放过这个歼灭野人的机会。”阿德拉姆冷冷地说道。 白马医生笑着连连点头:“这完全要看苏克鲁埃米尔的部队能不能秘密赶到底比斯山口。如果他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萨其尔谢赫再以粮草做诱饵,引诱九铃儿领军来袭,两军同时夹击,必能让倪海铁骑烟消云散。” “对。关键要做到隐秘,不能让敌人发现,否则阿达斯的仇就难报了。” 阿德拉姆沉吟了一下,然后问道:“你看明天我们把主力悄悄放到北门如何?” “亲王着急了!”白马医生笑道。 阿德拉姆脸含笑意,颔首说道:“四天,我们猛攻了四天,为的就是今天能够一蹴而就,一举拿下侯森·富勒格城。” “今天卡拉德官军们在西城门上忙碌了一天,希奥逸夫费尽心机准备明天死守西门。如果他知道我们明天主攻北门,恐怕他要跳楼了。”白马医生喜笑颜开地说道:“城内传出来的消息也证实了我们的猜想,北门现在只有一千人防守,我们出动六万大军攻打,估计一两个小时就可以拿下北城墙再一路杀进去。” 阿德拉姆摇摇头。“我在西门攻得猛一点,拖住希奥逸夫。你去北门亲自督阵,一个小时,不惜一切代价拿下北城门。时间长了希奥逸夫或者炜霍置带人支援过去就麻烦了。” 白马医生轻轻拍了一下桌子,兴奋地大声叫道:“好。” ============ 漆黑的深夜。天上没有月亮,只有零星的几颗黯淡的星星。阿塞莱军的大营里寂静无声,除了高高的辕门上挂着的几盏牛皮灯,整个大营里没有一丝光亮。阿德拉姆站在一个稍高一点的斜坡上,看着自己的部队分批分批地走出大营。现在距离天亮还有一个多小时,四万准备转移到北城门的大军已经走掉一半了。想想明天部队攻破北门杀进城内情景,阿德拉姆的心情就特别好。明天侯森·富勒格地区就基本上是囊中之物了,剩下的事就是打下希巴勒祖姆尔,准备北上攻打达努斯提卡,占据整个东土。假如倪海铁骑能够逃出苏克鲁和萨尔琪设下的圈套,还有一件事就是围追堵截倪海铁骑替阿达斯报仇雪恨。 突然,北城门方向发出了一声沉闷巨响,响声之大,霎时间撕破了黑夜的宁静。紧接着,低沉嘹亮的牛角号声冲天而起,响彻了漆黑的夜空。阿塞莱军的北大营里灯火全无,漆黑一片。 ============ 在阿塞莱大营后方五六百米的地方,有一片树林。树林边上,白马医生骑在一匹毛色纯白的战马上,正在指挥源源不断赶来的阿塞莱军士兵,按照不同的位置集结到大营后方。现场除了战士们走动时的脚步声,什么声音都没有,显得非常寂静。 白马医生坐下的战马有点不老实,总是在原地昂首扬颈,或者蹦蹦跳跳,显得烦躁不安。身后十几个侍卫的战马大概受到白马的影响,也心神不宁,躁动不停。因为嘴上套着布袋,所以都叫不出大的声音,但它们一个个越来越频繁地仰首长嘶的动作还是非常显眼。白马医生疑惑地抬头四处张望,心里有点不安。他的白马很温顺,很少像今晚这样反常。白马医生不停地抚摩战马的长鬃,意图让它安静下来。 忽然,黑夜里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轰鸣声,模模糊糊的,若隐若现,不太真切。接着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大,就像潮水一般,由远及近,轰鸣声瞬间震撼了整个北城门。阿塞莱军士兵惊惶失措,内心里的恐惧达到了极点。黑夜里,什么也看不到,这更增加了黑暗的恐怖。远处像滚雷一般飞跃而来的神秘物体,其所带来的巨大危险像山一般横空砸向了每个战士的心底。 白马医生神色突变,神经质地张口狂叫起来:“敌袭,敌袭啊……” 声音嘶哑而慌乱,在寂静的黑夜里突然响起,显得格外的恐怖。已经列好方阵的士兵们茫然失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正在列阵的士兵们心慌意乱,队形零乱;飞速赶来的士兵们一时间还没有弄清楚,脚步不停。 “轰”一声巨响。 接着大营里传来了恐惧的叫喊声,紧跟着,叫喊声冲天而起,霎时间响彻了整个军营。白马医生浑身冰凉,眼睛里充满了绝望和无奈。这个时候被敌人袭营,简直就是灭顶之灾。大营里的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