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贵客（四）

    只见萧翌飞身闯入马车车身的前门，顷刻之间，又从后门飞出，在地上打个滚之后，站了起来，连衣服也没拍，就在那里怔怔地看着马车。

    钟耿见他神情不对，便走过去，问道：“三弟，你没事吧？”

    “没，没……”萧翌喃喃地说。

    “老三，你看到什么了？”章谦也问道。

    “没，没，什么都没看到，”萧翌仍然好像在自言自语，“什么都没有，但是，又是谁推我？”

    章、钟两人马上明白，萧翌进入马车后什么都还没看到，就被人推了出来了。这人好快的身手！想到这里，两人不由轻轻吸了一口冷气。

    就在此时，只见楼星雨小心地端着一个琉璃碗，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看到了院子里的情景，眼里闪过一丝愤怒的光芒，不过很快就消失了。他不去理睬他们三人，把碗端到马车前，说道：“娘，他这里就只有这些，我煮了个菜汤，你先解解渴。”

    只听马车内一个轻柔悦耳的声音传出来：“好的，乡下地方随便就行。”

    楼星雨便恭恭敬敬地双手将汤递到车门的布帘前，只见一双玉手从布帘内伸出来，接过琉璃碗，又收回布帘里面去。

    此时章谦已经走了过来，恭恭敬敬地对楼星雨行礼说道：“楼少侠，刚才我三弟顽劣无知，惊扰了令堂，望乞恕罪！”

    但楼星雨只是专心地等在马车外面，看也不看他一眼。此时倒是马车里的人又说话了：“无妨，萧少侠是给妾送药来了。雨儿，把这瓶子还给人家。”说话，马车里伸出一只手，手上有个玉瓶子，递给楼星雨。楼星雨双手接了过来，又奉还章谦，说道：“多谢章大侠赐药。”

    章谦接过玉瓶，又向马车行了个礼，说：“夫人宽宏海量，当为晚辈们的楷模！此药是我神火教萨孤教主多年精炼而成，昨晚我三弟被怪物袭击受伤，已经用掉一些。如果夫人还需要，请屈驾到朱雀山庄，我教教主必肯送药为夫人治病。”

    “章大侠有心了。”那个声音说，“可惜妾的病不是这些寻常药物能够医治的。这些药物只能暂缓妾身的病痛而已。”

    此时萧翌已经边拍衣服边走过来，说：“这药总比小道士的‘仙露’好吧？”

    钟耿也走了过来，说：“三弟，还不向夫人赔罪？”

    萧翌认认真真地向马车拱手行礼，说：“在下无知，一时兴起，又以为马车内无人，不慎冒犯了夫人，请夫人恕罪。”

    “萧少侠无须多礼，不知者无罪。”车内人说，“‘花间豹’的轻功在江湖传闻已久，今日一见，确实不同凡响。”这一句话说完，萧翌的头虽然还低着，但已经连耳根也红了。

    这时章谦说：“夫人是否要在这里夜宿？此馆只有一间客房，如果夫人要住，我们三兄弟自当让出。”

    “不必了，”车内人说道，“平常外出，我也都是住在这车内，雨儿就在车外歇息。”

    章谦还要说话，此时秦老头引着一个少年来到院子。只见那少年中等身材，身姿矫健，长得眉清目秀，双眸炯炯有神。他一身着装和昨天刘公子的武师相同，一眼就可以看出是刘庄的人。但他的行为却与昨天跟刘公子一起来的人有天壤之别。只见他来到众人前面时，毕恭毕敬地拱手行礼，说道：“在下是刘庄的田隽，我家庄主在院里略备薄酒陋菜，请江东三杰今晚到刘庄一聚。”他又看到院子里有不止三人，便转身问秦老头，“秦老叔，是不是有新的客人来到？”

    秦老头指着楼星雨和马车，说：“这是今天刚来的庄夫人和楼公子。”

    那田隽听了，就对着马车和楼星雨行礼，说：“也请夫人和公子一并赏脸。”

    马车内的人听了，便说：“哦，你家庄主也知道我们要来么？”

    “不是，”那田隽说，“是我家庄主说了，这两天有来黄店村的，都是刘庄的贵客，要一并相请，让庄主一尽地主之谊。”

    “既然如此，”马车内的人说，“雨儿，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田隽听了，便说：“几位现在就可以启程，我就不相陪了。从村中住东的村道一直走，不到五里路便可到刘庄，到了刘庄自有人接待各位。”

    “田少侠还要去邀请别人吗？”钟耿问。

    “是的，在下还要去请卖饼的张东家和山上的张道士，就先告辞了。”田隽说完，又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去。

    章谦点了点头，“那我们就去拜会会刘庄主吧。”他说道，又对着马车说，“请夫人先行。”

    马车内的人说：“还是请三位英雄先走，我和雨儿随后就到。”

    “好，那我们先去探路。”章谦说。于是他们三人便牵了马，走出了院子，上马往村中去了。楼星雨也去牵马，系到马车上，驾着马车也出了院子，慢慢地往田隽所指的道路而去。

    到了村中往东的横路，马车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后，楼星雨轻声问道：“娘，你感觉怎么样？”

    车中人轻声道：“还好。虽然刚才动了一些气力，但这朱雀山庄的药倒也有一点作用。”

    “这姓萧的好生无礼。”

    “一个人如果年少出名，自然心高气傲，就会不知天高地厚。”

    “儿记住了。”

    “这种人倒没什么，不过那姓章的你就要小心。”

    “姓章的武功很高吗？”

    “以单人来说，三人的武功都不算高，但如果三人联手，在武林中也能与顶级高手斗上一斗。”

    “三人联手？”

    “对。这三人会联手形成一个阵法，叫‘蝮虫’阵。”

    “‘蝮虫’阵，这儿倒没听说过。”

    “你不知道的事还很多。”

    “是……”

    “这神火教里有个奇人，叫‘苍暝老人’，他本人不会武功，但却知晓天下武林各门派的功夫，并且还能够为武林高手量身打造各种组合阵法！他打造的阵法中，据我所知的有两个最为厉害，一个是神火教神射堂的‘火龙’阵，但这‘火龙’阵法的使用受到天气、地理和人数的影响，在江湖中能够见到的机会并不多。另一个就是他们三人的‘蝮虫’阵法。

    “这三人中，章谦使用的是一把叫‘游龙剑’的软剑，这软剑的招式变化莫测，使用起来十分困难，只有用剑高手才敢使用。他还有一只软盾，叫‘龙鳞盾’，这盾虽软，但既坚固又受力，是由里面两层精制的犀牛皮和外面一层打造成鳞片状的精炼软钢打制而成，可能你的剑都无法刺穿它。

    “那个钟耿使用的竹节锏，也是非同一般。这锏似鞭似锏，锏身由大到小，十分沉重，但又韧性十足，击打的力量也不容小觑，无须施加力气就能将山石轻易击碎。据说这把锏还有隐藏有其他的绝招，但没有人看到过。还有这个钟耿还使得一手好暗器，只是在阵法中为了不误伤自己人，就基本不用。

    “那萧翌的铁尺倒是平常，但是如果上面涂上毒药，配合上萧翌的轻功，也不能掉以轻心。只要不一小被其铁尺伤到，就会中毒，丧失功力。

    “这三人在阵法中，萧翌是的作用‘探’，钟耿是‘伤’，章谦是‘杀’，但有时也会根据对手的情况进行变化。只要三人同在，并且都同时保持良好的状态，那么三人联手起来，武林绝顶高手也都要有所顾忌。”

    “这阵法有没有破解的方法？”

    “暂时还没有人破解过。”

    “没人破解过……”

    “对。不过阵法、武功这类的，倒还不用怕，都是明着来，打不过还可以逃。最主要的是……”

    楼星雨没有说话，等车内人说下去。

    “最主要的是，人心最为难测！据我所知，这姓章的城府颇深、居心叵测，还有人更是说他诡计多端、阴险狡诈，对他没有防备的话，恐怕不一小心就要栽在他手里，死得不明不白！”

    “儿知道了！此人一脸和善的，倒真的看不出。”

    “恶人额上不会写着‘恶人’两个字。”

    “儿明白了。我们明天就走，跟这些人也再无干系了。”

    “不，”车中人说，“你上山的时候，为娘更加清楚地感觉到我们要的药就在这里！”

    “真的吗？那会是谁？”

    车中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你在道观上遇到的那小女孩是谁？”

    “这……”楼星雨说，“她说是卖饼那个老头的孙女……难道是她？”

    “还不能确定，我只是有感觉而已。”车中人说道，停了一下，突然声音变得严厉起来，“如果是她，你会为娘出手吗？”

    “当……当然。”楼星雨急忙回答，随后低下了头，看着横放在膝盖上的宝剑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