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贵客（一）

    天刚亮时，江东三杰就走下了楼，此时萧翌已经换了一身新衣服。

    秦老头已经为他们煮了米粥，备了蒸饼。三人吃饱之后，便向村后的山丘走去。

    来到张老头的门前时，只见张老头正在卖蒸饼给两三个农夫，背有点驼的张阿婆在帮忙。张老头看见三人后，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说道：“三位英雄，多谢昨天出手相助，各位要吃饼的话，尽管来拿。”

    “不用了老人家。”章谦说，四处看了看，“老人家，小孩都没来帮忙啊？”

    “刚刚忙过又回去睡觉了——小孩子，都是这样的啦。”张老头笑着说。

    “哦。”章谦点了点头。

    三人继续前行，只见斜对面那竹匠的竹门还紧紧地关着。再往前，几户人家门也都是关着的，只有一家杂货店有开，但里面黑黑的没有见到人。

    三人并没有再逗留，出了村子就直接上山，很快就来到山丘顶上的小道观。道观的门开着，三人立即走了进去。进了门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大香炉，绕过香炉来到小院，只见张山正在厅里扫地。

    “张道兄，这么早啊。”钟耿向着他说。

    “啊？”张山抬头一看，见是他们三人，便放下手中的扫帚，走了出来，“三位大爷，有事么？”

    “没事，我们昨晚就住在客馆，今天来四处逛逛。”钟耿笑着说。此时章谦和萧翌若无其事地走来走去，看来看去，已经分别走到张山的两侧。钟耿四下看了看，又说：“张道兄，这里就你一个人啊？”

    “是啊，师父仙逝后，就剩下我一个人了。”张山说。

    此时萧翌在旁边说：“小道士，昨天回来洗澡了没啊？怎么身上还臭臭的？”

    张山听了，似乎有点脸红，低头闻了闻衣服，说：“没有啊，我昨晚洗了啊。”

    “我不信！”萧翌笑着说，“我看看。”说着他右手放到身后，左手立即去扯张山的衣领。张山还没有反应，他已经一手把他的衣领扯开了，露出一个皮肤白皙的胸膛。

    “哟，还真的洗了啊！”萧翌说着，就放了手，“原来你这衣服没换啊，怪不得还这么臭。”

    “我，”张山脸又红了一些，一边扯回衣领，一边说，“我就这一套衣服啊。”

    “张道兄昨天去哪里帮人治病啊？”钟耿又问道。

    “是下邑的杨大善人，”张山说，“他家公子染了邪病，我去为他做一场法事。”

    “哦，下邑离这里远不远啊？”钟耿问。

    “远着呢，有一百多里路吧。”张山说着，用手揉了揉大腿，“我都要走三天。”

    “张道兄小小年纪，就能驱邪治病，功德无量啊。”章谦此时说。

    张山的脸似乎有一点点红，说；“其实我什么都不懂，只是按师父教的做了，又给喝了仙露，杨公子就能起床了。”

    “哦，还有仙露，什么仙露，给我看看，我也生病了！”萧翌笑嘻嘻地说。

    张山看了看大厅的屋顶，“现在……”他说，但话没说完，又转身向旁边的房间走去，“我去拿梯子。”

    萧翌听他这样一说，马上向那屋顶望去。他马上看到屋脊中间有一个镂空的宝顶，里面似乎有个小壶子。他说道：“不用梯子了。”说完纵身一跳，跳上屋顶，从那个宝顶里面，把那个小壶拿出来，又跳了下来。

    张山看着他一上一下，身体轻盈快捷如同一只蜻蜓，不由眼睛和嘴巴都张得比刚才大了。

    萧翌把那小壶子拿在手上，左看右看。这是一个玉石雕成的、不到两寸大的扁壶，壶口有一个孔，没有盖子。他把小壶的壶口对准手心甩了甩，但里面什么都没有。

    “小道士，”萧翌瞪了瞪张山，说，“这里面什么都没有啊！”

    “仙露，”张山急忙跟他解释说，“给杨公子用了，现在要重新收集啊。”

    “放在屋顶上收集？”

    “是啊。”

    “要多少天才能收集到仙露？”

    “少则五、六天，多则一、两个月。”

    “等你这仙露收集到了，”萧翌笑着说，同时把壶子递给钟耿，“我早死掉了！”

    “公子一身好功夫，长命百岁，怎么会呢？”张山说。

    钟耿把壶子拿在手里看了看。那壶子工艺还算不错，壶体上宽下窄，整体光滑，上面没有任何铭文和花纹。壶口打的孔倒是很深，但也最多装几滴水。壶底内凹，藏了些污泥。钟耿突然觉得这东西跟什么地方的东西有点相似，但又想不起来，于是他问道：“张道兄，这个玉壶是从哪里来的啊？”

    “不知道，”张山说，“可能是哪个善人给的吧。”

    钟耿点了点头，又把壶子看了看，然后双手递给了章谦。

    章谦把壶子把弄了一下，然后说：“张道兄，这壶子是个好东西，要保管好了啊。”

    张山听了，点点头，说：“这是装仙露的，大家都怕生病了没有仙露，所以也没有人想来偷走。”

    章谦点了点头，把壶子递给萧翌，说：“老三，你轻功好，把它放回去吧。”

    “好咧！”萧翌说，一把抓过壶子，轻身跃上了屋顶，把壶子放了回去，又返身跳了下来，落地时双脚一点声响都没有。

    三个人又四处看了看，只见大厅打扫得倒是干净，但是两旁的房间就乱七八糟的，小院的角落也长了一些杂草。三人看不出有什么可疑之处，正准备告辞，这时，只见门外有人叫道：“小三哥！”

    张山还没有回应，只见张小月已经走出门来。她头上插着两支木簪，手上挎个竹篮，一身翠衣绿裤，腰间别着一条藏蓝的腰裙。她一脸笑容，进了门后，看见萧翌他们三人，不由愣住了。

    萧翌见她这一身打扮，不由“噗嗤”一笑，他走了过去，问道：“小姑娘，给小三哥送好吃的来了？”未等小月回答，他已经揭开竹篮上面的布，只见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几个蒸饼，他二话不说，拿起其中一个就咬了一口。

    “你……”小月又急又气，说不出话来。

    “哇！”萧翌边吃边看手中的蒸饼，说，“这里面还有豆馅呢！为什么给我们吃的没有！小姑娘你偏心啊！”

    小月这次没有去理他，径直走到张山身边，把篮子递给他，说：“小三哥，我祖父说这是给你的。”

    “小月，”张山脸上有些发红，低着头，不好意思地接过竹篮，说，“这怎么好意思……”

    “他不要那就给我啦！”萧翌说着，把手中那半个饼塞进口里，就走过来要拿篮子。

    “这是给小三哥的！”小月说着，挡在张山的前面。

    “这几位大爷昨天帮了我们，想吃就拿去吃吧。”张山说。

    “不行，”小月说，“他们要吃自己下山去拿。”

    萧翌笑了笑，说：“小姑娘，这是你自己偷偷拿来给小道士的吧？你对小道士有意思吧？”

    “没……”小月说不出话来，脸蛋已经红了，宛如春天盛开的花朵。

    萧翌盯着她继续说道：“小月，你长得又好看，做的饼又好吃，不要理这个三个月不洗澡的臭道士，应该跟我去京城看看，开开眼界。”

    小月听了他的话，脸变得更红，她瞪了萧翌一眼，大声说：“不跟你说话了！”然后转身对着张山，轻声说道：“小三哥，我还得帮祖父做饼，我就回去了。”

    “好，好的。”张山说，脸上的红色还没褪去。

    小月就转身往门外慢慢走去。萧翌还要去拉小月，却被一直在旁边笑着看的钟耿拉住了，说：“三弟，别玩了，我们还有正经事要办呢。”章谦也笑着说：“老三，我们去后山转转，看看有什么风景吧。”

    三人和小月一起出了山门，张山也送了出来。几个人正要各自散去，却听见山下传来马嘶叫声。大家往山下一看，只见山脚下来了一辆马车。那辆马车与从不同，车厢比寻常马车的要大很多，装饰富丽堂皇。马车的两个车轮也很大，由四匹马拉着，一个白衣人坐在车厢前驾驶。那白衣人勒停了马，翻身落地，然后就往山上飞奔而来。

    只见那人头系白巾，腰系玉带，身穿窄袖白衫，外面套一件半袖白纱罩衣，这一路上来，衣袂随风飘舞，神采飞扬。

    一眨眼工夫，那人已经来到道观前。小月不由称赞道：“好快啊！”

    那白衣人来到大家面前，抬起头来。大家一看，是一个青年男子，长得眉清目秀、清新俊逸。他看见了众人，便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问道：“请问道长在吗？”

    “这里没有道长，只有臭道士一个，”萧翌走向前对着那人大声说道，“不过他什么都不懂，你有事问我就好了。”

    白衣人看了他一眼，没有去理会，向着张山问道：“小道兄，请问尊师在吗？”

    “我师父三年前已经羽化了。”张山说。

    这时萧翌又挡到他和张山的中间，指着他说：“人家师父已经仙逝了，你还专挑人家伤心事来说，好不知礼！”

    白衣人仍没有去理会。他听了张山的话，有点意外，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这时小月微笑着问他：“这位公子，你是有什么事吗？”

    白衣人刚要说话，萧翌又抢先开口，他对着小月说：“他哪里是什么公子，就是一个赶车的！”

    白衣人听了，看了他一下，眼里闪过一丝怒意。萧翌见了，马上说：“怎么了？我说得不对吗？”这时他又看见白衣人腰间佩着一把剑，那剑银鞘玉首，便说：“你这把剑还有点意思，拿来给本公子看看。”说着就伸手去抓。

    白衣人轻轻一让，避开了萧翌，此时他的脸已经微微变色，他说道：“这剑是不给人看的。”

    “哟，不给人看那就是要用来杀人的喽！”萧翌说着，一双铁尺已经抄在手里，“来，拔出你的剑来，让本公子看看你有啥本事！”

    白衣人没有看他，只是冷冷地说道：“这剑看不得，看过这剑的人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