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盗门高手
午夜梦回,身边如果躺着娇妻美妾,那是美好,如果卧室里有陌生男人,这就不止是煞风景,而是恐怖了。 摸到身边的雁翎刀,李银河心中稍定,书桌旁的陌生男子能躲过军营内外的警卫,摸进自己的卧室,身手应该不简单啊! “从李百户的呼吸判断,李百户已经醒了,在下没有恶意。” 李银河没有出声,信你个鬼,没有恶意你晚上摸进别人家卧室。 “在下真没想对李百户不利,介绍一下,在下陕西盗门少主高手,有些疑问想请教李百户。” 这名字起得就欠揍啊!高手!对方既然已经报名号,可能真不是来刺杀自己的。 想到这,李银河翻身而起,一边穿衣一边道;“高手兄啊!有事为什么不白日来呢?” “盗门嘛,行事总归有些不同,如果李百户不高兴,在下道歉,其实,我早已报了名号,只是李百户置之不理。” “报了名号?” “对啊,易水湖码头的仓库,我换了两次锁,有本门独特的记号,李百户既是江湖中人,应该认识。” “哦?”是有旗丁报告过,李银河并没在意,李银河道;“我新入行的,对江湖中事知之甚少,以后高手兄有事,直接找我便是。” “新入行的,李百户谦虚了,抢参将,抢土匪,收编易州悍匪,实在是老道的很。” 窗户被人敲响,窗外传来柳灵雨的声音;“李百户,需要热茶吗?” 李银河心中一暖,回应道;“多谢柳姑娘,我有位朋友来访,多准备一杯。” 柳灵雨进了屋,将一壶奶茶两个杯子放在桌上,点亮油灯,看了高手一眼,轻盈地出了屋。 高手倒了杯茶:“李百户身边有能人啊!这女子会摄心术。” “柳姑娘是本人的朋友,塞外来的!” “塞外白莲教?身份不低。” “呵呵,高手兄深夜来访,有何指教啊?” 高手拿出一本书道:“本教得到李百户编的《格物》一书,深感震惊啊!本教有本收藏久远的书,名《指月录》,书中有张月亮图,和百户书中的月图极为相似,圆球形,空旷,多坑洞。 我教历届掌门以为月球图乃是虚妄之图,李百户却说能证明,可是当真?” “自然当真,西方有智者制作了一种仪器叫天文望远镜,虽然仪器性能一般般,但通过它可以看到月亮是球形。 本朝境内西方传道士有这种仪器,京师内传道士应该有,高手兄一看便知。” “多谢李百户告知,本教有本神仙谱,令师铁冠道长也在谱中,真羡慕百户的奇遇啊!” “雷劈呗,不难啊,高手兄想尝试吗?不难的,这个收费。。。” “算了。”高手赶紧道;“修行的渡劫之境,本人有自知之明,能经此境者,凤毛麟角,多是灰飞烟灭。 李百户知道制造此境,乃是身怀至宝,如果没到金刚不坏之身,还是不要宣扬,老掌门或其他修士怕要拿李百户实验的。” 李银河拱手致谢,高手说的没错,招来一些武功高强的变态们拿自己实验,多半小命不保。 “李百户,你书中所编奇闻异事本教颇感兴趣,如果能教本人或本教弟子,酬谢定然丰厚。” “来来来。”李银河给高手续上茶,客户啊,放慢声音道;“本官遭雷劈时,铁冠师父将我带出险境,我进了一处殿堂,里面有很多书,我看啊看,学啊学,只是那秘境很难找到出路,九死一生啊! 本官运气不错,还是出来了,不谦虚地说,哪一个行业,本官都可以讲出些道道,高手兄想学,我很为难啊!师父说了,珍宝不可轻易示人的,如果给个十斤八斤黄金,珠宝什么的,倒是可以商量,毕竟造福百姓,可以免天谴。” “十斤黄金不贵,毕竟天意不可轻泄,百户如果愿意透露一二,在下明日派人送来黄金。” “这样啊,本官所学是一套知识体系,黄金只是定金,本官对江湖之事知之甚少,我叫来刚才的柳姑娘一起洽谈,方便吗?” 柳灵雨听说是盗门,神情凝重,李银河明白,人家高手的门派在江湖中地位不低,虽然后世没听说过盗门,此时人家势力很强大。 “先贤讲明天道至理,那是九天之外的神仙学,只是大多数人愚鲁,更有些人出于利益,装神弄鬼,以致百姓身处道中,却求鬼求魔,迷惑不堪。 本官知道的体系,可从简易出发追求大道,从本源出发引导从学者从至微一步步脚踏实地地追求至高。 其实这种方法本朝阳明心学也说明白了,只是没有本官说的直白,cao作没有本官制定的步骤清晰。 此体系分初级中级高级三段。 至于如何收费,柳姑娘,像高手这样的大门派,咱们是什么章程?不可不敬!” 柳灵雨微笑道;“李百户对江湖还认识不深,盗门第一位掌门空空天纵之才,融合儒释道,在唐朝创立盗门,这位掌门以计谋武术降服南北所有门派和绿林豪杰,成为武林大盟主,空空令一出,天下莫敢不从啊!” 高手嘴角微微翘起道;“柳姑娘过誉了,除了陕西和一些武林泰斗,现在江湖已经甚少盗门的传说了,说起来,还是我们这些弟子无能啊!” “高手兄谦虚了,和你们这样享誉大明的大门派合作是本官的荣幸,学习是奢侈的,不知高手兄能给我什么帮助呢? 武官很粗鲁的,本官说明白了吧?” “高手只是少主,黄金之事可以做主,还有前段时间李百户的各种cao作留下不少痕迹,朝廷如果派能手调查,肯定能发现蛛丝马迹,毕竟对李百户的发展不利,本少主尽力抹去这些痕迹,抹不去的,做局尽量干扰调查者,将其引入歧途,算是聊表诚意。 至于其他要求,本人需要向空空老教主请示,百户需要哪方面的报酬,最好指个大概范畴,如果不成,希望这段等候时间内,让本人跟随百户身边学习可好?” “好,我们谈的是初级收费,除了黄金,本官毕竟是武官,今后要上战场的,武器,火器,药物,医者,本官都需要。” 高手思索了一会道;“军器方面我接触不多,毕竟国朝管制严厉,药材运输不便,医者倒是能找到一些,除了伤科,其他针灸,女科,儿科方面的百户可需要?” “医者多多益善,我可以提供场地和商铺,待遇优厚,上不了战场,也可以在易州造福百姓。” 高手很帅,按陕西话说,高手就是人样子,浓眉大眼,身材魁梧,宽肩蜂腰,虽然不到二十,眼神中却时而流露出超出年龄的忧郁。 高手走路能翻墙不走门,据说是从小练功的后遗症,从墙头展示各种高难度的揉筋动作,引来旗军和女子的赞叹,尖叫声。 天妒红颜,男子太英俊一样被男人羡慕嫉妒恨唾弃。 指着在墙上做金鸡独立的高手,李银河恨恨道;“富二代都是败家子!” 一旁正在劈叉的谢宝白英露出幽怨的眼神。 柳灵雨的话总是让李银河愉快;“墙上发sao的傻帽刚被你们师父骗了十斤黄金,肌rou发达头脑简单就是指的他,盗门衰败啦! 谢宝白英,你们要引以为戒,努力练功,你们头脑本就简单,如果肌rou再孱弱,日后行走江湖,万万不可提起柳姨指导过你们武功啊!” 白英小脸涨得通红,谢宝拿出一颗珍珠,捧给柳灵雨道;“柳姨,这颗珍珠能时而散发金色光芒,我三娘经常吹嘘,她皮肤白,这珍珠于她最配。 三娘是井底之蛙啊!柳姨才是皮肤白皙,文武双全的奇侠,小侄取来献给柳姨,宝珠自然要配奇侠。” 柳灵雨取过珍珠,眉开眼笑道;“柳姨穷啊,要照顾好几千穷亲戚,哪有功夫照顾容颜,谢宝的行为值得鼓励。 本来要杖责谢宝的,你舀水千遍偷懒了,没有用腰劲,以至泉水不够甘甜,这颗珠子和你的错误相抵了。” 白英捅了捅失落的谢宝;“师兄,你拍马屁怎么不用师父教得统计方法,以至于事倍功半啊!” “师弟,此话何解?” “师兄,师父教了一篇文章叫《统筹安排》,指出算法大于看法,根据其表现推演其发展,实在是振聋发聩,金玉良言啊! 小弟根据文章做了个统计实验,按照喜怒哀乐悲恐忧,通过柳姨的情绪归纳其之后的行为,短短几天,小弟找到柳姨的行为规律,刚才的情景并不是拍马屁的好时机啊!” “真的!师弟所言甚善,咱们有空多沟通下统筹问题。” “师兄啊!柳姨说了,咱们的年纪精关不固,筋骨不牢,不宜**,你为什么找侍女做那事?” “师弟啊!饮食男女,其中滋味无穷。”看到柳灵雨转过脸,谢宝面无表情道;“那是低级趣味,要改啊!要像师父那样,做一个高尚的人,服务百姓的人!” 面前站着几十名老师,李银河将一碗水迎着朝阳泼向空中,一道小小彩虹出现在众人面前,李银河带头走向教室,从门口沸腾的油锅中摸出一枚铜币,抛给身后目瞪口呆的高手,左手从谢宝手中捧的碗里抓出一把粉末在自己头上一扬,右手火折子轻轻一晃,浑身噼噼啪啪闪烁着金光,对高手说;“这些女子都是女先生,本官百忙之中一周培训一次,她们要教孩子们知识,太穷了,衣衫单薄,教室太冷,怕听不了多久的课啊!” 高手道;“必须让她们吃饱穿暖,毕竟学会格物,还要传授给孩子,我做主,给每人二指厚棉衣一套,棉鞋一双,午餐订购你军营一级套餐,屋子要装铁炉,来来来,李百户,你先讲课,讲一天最好,后勤保障高手解决。” 给了高手一个赞赏的目光,李银河走上讲台;“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这不对啊,刚才你们看见了,虚空中无中生出彩虹,烈油对我也没有伤害,我为什么会浑身发光呢,大家都是传授知识的老师,自然要培养一种精神,在星河天地面前,我们依旧渺小无知,但是,我们要有质疑的态度,要有敢于假设,小心求证的钻研精神。 一切从怀疑开始,记住,这是格物学的思考方法。 大家给孩子开蒙,那是人道伦理的开蒙,很必要但还不够,天地人三方面,只注重人道一部分思想开蒙,难以培养出论道经邦的真正人才,我们的格物教育是探索天地人三才全方位的施教方法。 好,万丈高楼平地起,我们现在学习百业之母数学。” 高手举手道;“李百户,这前面的加减乘除,九九表,点线面等等,本人没学啊!” “高手你看,进度是不等人的,大家很忙啊!”
“李百户,在下有三百斤蓝靛要捐给学校,学习知识,学子自然有套青衫不是。” “很好,谢谢高手的慷慨,赠人玫瑰手留余香,白英谢宝,你们闲暇时辅导下高手叔叔,顺便学习下抻筋之术。” “李百户啊!是易筋经!” 易州暴民之乱刚刚平息,又一则消息轰动易州,紫荆关祖参将在易州酒楼喝酒,突然拔刀劈死了随同家丁祖佑忠。 官方解释,祖参将恼恨祖佑忠勾结土匪,劫掠商队,两人发生争吵,祖参将失手砍死祖佑忠,祖佑忠的身份是千户,祖参将闹市杀人,已经被州城衙门抓获,准备移交有司调查。 民间是另一番说法,祖参将被邪魔附体,当时状如疯癫,胡言乱语,可见昔日恶行做尽,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易州兵备府,一名身穿单袄,头戴毡帽的汉子推着一车红枣进了兵备大院,娴熟地解开挽绳,摸出烟袋,点燃了烟锅,静静蹲在车旁。 谢兵宪身穿常服,急匆匆从内院迎出来,对枣贩子拱拱手道;“雷百户。” 打扮成枣贩子的是保定府锦衣卫雷恒百户,雷恒曾在京城任职,和谢兵宪是同乡,曾经关系不错,虽说锦衣卫是皇帝亲军,朝廷规矩是不得和官员交结,实际上私下里和官员交集甚密,只要明面上注意些,是没人管的。 “谢大人,人多眼杂,称呼在下姓就好。” 两人一边寒暄一边向内堂走。看雷恒衣衫单薄,谢兵宪皱眉道;“雷恒大人,你办案需乔装打扮,但滴水结冰的天气里,怎么也得穿暖和啊!” 雷恒苦笑道;“在下现在真是窘迫至极,新皇登基,恼恨锦衣卫助纣为虐,成为魏忠贤的爪牙,所以对锦衣卫颇为苛刻,文官对锦衣卫更是积怨深厚,在下已经很久没得饷银,谢兵宪委托之事,我多方行走调查,盘缠还是靠贩枣维持,现在不用乔装打扮,我已经是地道的枣贩子。” “有些苛刻了,你们毕竟是为皇家做事,如此境况如何办事啊?” 雷恒摆摆手道;“天威难测,在下离开京城,也是脱离京师泥潭,魏忠贤身死,牵连的锦衣卫官员众多,在下虽然生活窘迫,好歹活着不是。 实话说,要不是大人央求在下办事,我宁可老老实实在保定府当小贩,你易州不错,此处贩卖货物得利远远高于保定府,在易州贩卖货物也是条活路。” 两人落座,谢兵宪道;“天子亲军竟成了贩夫走卒,实非国朝之幸,雷大人,易州之事探查如何?” 雷恒又点燃一锅烟,眯着眼道;“有意思啊!在下走访了九龙社,拒马河河道,参将后山大院,得到一些线索,你那个剿匪的李银河百户不简单啊! 诡异的是,线索杂乱了,我无法给你提供实证,我怀疑其身边有江湖能人相助。” 谢兵宪沉着脸道;“那李银河只是卫所百户,有个杀才叔叔帮助,倒是敢于担责,你的推论如何?如果这百户是个害人的坯子,本官定将其扼杀在萌芽之时。” “祸害倒不至于,只是这百户行事狠辣,睚眦必报,打败土匪,接着灭了肇事的冯家,逼迫白家赔了几千亩肥田,我听说还接受了商会谢会长在泰宁山下的两所道观。 其控制的易水湖,百户老营封锁极为严密,我进不去查勘。 要说有异心,他又和税监高洁打得火热实在无法判断,初步看,这李百户要成为易州豪强啊!” 豪强在任何朝代都是社会毒瘤,国朝初期,太祖太宗铲除了豪强,到此时,豪强不仅早已出现,而且已经做大,皇权不下县是事实,已经尾大不掉了。 “我查阅了其身世来历,倒是简单,其祖父从山西被勾到易州补充卫所旗军,其祖父还有一个meimei随行,路途失散,其meimei乞讨到涿州,落户在涿州城郊,只是命运坎坷,其夫其子接连病死,族人认为不详,把她赶出村子,谋了其夫的田产,这老太太在郊外一处三义庙搭了个草棚子,平日纺线洗衣过活。 其叔谢宁,早先在辽东卫所,跟其父结拜,据说曾经是土匪,后加入边军当夜不收,到了易州,照顾李银河,倒是规规矩矩。” “李银河现在得了钱财,可有欺男霸女恶事?” “我无法深入其军营,不过据多方打探,李银河倒是急公好义,对灾民安置妥当,和兵士同吃同住,生活很简朴,灾民称之为大善人。 实话说,我还真看不透这个年轻百户。” 谢兵宪起身边踱步边道;“缙绅豪强做大,不是我们能阻止的,冯家倒下,涞水自然会出现新的豪强,李银河想取代冯家也未为不可,此子能力出众,我能坐稳兵宪位置,还多亏其出了死力。 其心性如何,还需试探,国朝以孝治天下,他不是还有个孤苦伶仃的姑奶奶吗,这个消息告诉他,如果其心性寒凉,必然推脱不认,此子今后当极力压制,如果其欣然接受,当了豪强也坏不到哪去,本官还有要事依靠与他,可以帮衬他做大。 其赏功文书已下,升为茂山卫千户,雷恒大人,你这锦衣卫不做也罢,贩枣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不如给这小子掌掌舵,急功近利好勇斗狠,把别人当傻子,会吃大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