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归来

    在恍若下坠的不适感中，楚子航又看见了，那个骑在山一样魁伟的骏马背上的黑色阴影，他身附暗金色的沉重甲胄，雨水洒在上面像是蒙上了一层微光。

    驾驶座上的男人猛踩油门，迈巴赫轰然撞向奥丁，但却被四周汇集而来的雨水所形成的的水幕抵挡，迈巴赫巨大的动能在短短几米里就被完全消散，车辆报警，安全气囊弹出。

    “下车。”男人低声呼唤楚子航，楚子航就像是提线木偶般被cao纵着手脚，机械地跟着男人下车，颤抖着紧紧地握住男人的手。

    “你竟敢撞向神的御座！”雨里传来奥丁低沉的声音。

    男人淡淡地说：“我知道你们要的是什么，可以，交给你们没问题。”

    他摸摸楚子航的头：“去吧后备箱里的箱子拿出来，黑色的，上面有个银色的标记。”楚子航想反抗，他知道拿出这只箱子之后会发生什么，可木偶是无法反抗的。

    后备箱里果然有一只黑色的手提箱，特制的皮面粗糙而坚韧，上面是一块银色的铭牌，刻着一颗半朽的世界树纹样。

    后来无非就是男人挥刀斩向奥丁，楚子航驾驶着迈巴赫仓皇逃离的剧情，就跟那个雨天发生的事情一模一样，楚子航知道自己大概是在做梦，还是那场追赶他多年的噩梦。

    就是那天过后，楚子航开始寻找这颗半朽世界树纹样的出处，于是他遇到了那个叫诺诺的女孩儿，找到了卡塞尔学院，他也终于知道了，那天雨夜中的奥丁大概不是什么神，只是一条活了很久的龙而已。

    楚子航曾经后悔过，自己为什么没有死在那天的高速公路上而是像懦夫一样逃走，但知道奥丁其实不是神之后，他稍微释怀了些，因为弑神很难，神更像是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但龙是可以被杀死的。

    下坠感再次袭来，这场梦大概是要醒了，腹部隐隐约约的疼痛感让楚子航有些恍惚。

    楚子航伤的很重，那颗射入肺里的子弹让他连呼吸都在痛，后面的记忆很模糊了，只是隐约记得路明非焦急的按住他的伤口，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喊着止血止血。

    可是在接完那个奇怪铃声的电话后，路明非的表情好像就变了，听电话里的声音，好像是诺诺？可他记得路明非上次还跟自己抱怨，怎么一个月里只跟诺诺发过两回短信。

    “血压和心跳都在缓慢回升，应该是脱离危险了……”耳边响起了耳熟的女声，楚子航想起来了，这是他和路明非的组长酒德亚纪，他们的组长不是那个拿刀柄给别人拔牙源稚生，而是温柔的日本妞酒德亚纪。

    那源稚生又是谁呢？楚子航这么想着，一睁开眼就看见雷蒙德那张大脸横在自己面前，如果不是头还有些发晕，他恐怕会被吓一跳吧。

    “楚子航醒了！”雷蒙德吼道：“楚子航，你感觉怎么样？路明非呢，路明非为什么还在昏迷？”

    “雷蒙德，轻点。”一旁的叶胜提醒道，这会儿他正站在另一张的床边，监控着路明非的各项生命数据。

    楚子航扭头看向路明非，这家伙似乎睡得很香，嘴角的口水呼之欲出，诺诺居然也趴在他的床边，一头红发散在路明非枕边，好像也在呼呼大睡。

    原来自己没听错啊，那通电话真的是诺诺打来的。

    “手有麻痹的感觉吗，呼吸顺畅吗？”亚纪轻轻握住楚子航的手，问道。

    “头还有点晕。”楚子航虚弱地说，他发现亚纪的眼眶好像有点红。

    “好，那我先去跟曼斯教授说一声，他也很担心你们。”亚纪正准备起身，手却被楚子航拉住了。

    楚子航松开了手，轻轻地说：“组长，我没事的，路明非也会没事的。”

    “好，谢谢。”亚纪拍了拍楚子航的手背，出了帐篷。

    楚子航目送亚纪离去后，察觉到一旁的雷蒙德向他投来探询的目光，但他最终还是决定闭上眼睛，先别回应雷蒙德好了。

    太累了，明明是刚睡醒，但他还想再睡一会儿。

    结果没一会儿，楚子航就听雷蒙德又开始大呼小叫：“叶胜，路明非也醒了！”

    隔壁床响起路明非的哀嚎声：“啊，雷蒙德怎么是你啊！”

    “路明非，什么叫怎么是我？”雷蒙德疑惑地问。

    路明非捂住了脸，他本以为自己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应该是关切他的师姐，诺诺应该飞扑上来抱住他，不停的问：“明非，明非你怎么样，我好担心你啊！”

    然后他很男人的说：“没事的师姐，别哭了，我当然不会有事。”

    结果一睁眼看到的是雷蒙德这张大脸，他觉得落差太大，自己受到了惊吓。

    “路明非。”一旁的叶胜用手指了指他的枕边，路明非顺着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抹暗红色的发丝。

    帐篷的门帘在亚纪离开的时候被拉开了，落日的余辉洒了进来，师姐的漂亮的脸蛋化为光与暗的分界线，路明非看向那张熟睡的侧脸，紧张地咽着口水。

    “喂喂，师姐，师姐？”他轻呼。

    “啊，我睡着了？”诺诺揉着眼睛抬起头来，发丝扫到了路明非的脸上：“你醒啦？”

    “对啊。”

    “那赶紧下床吃饭去，饿死我了。”

    “诺诺，别闹。”叶胜道：“路明非还要检查一下身体，不差这么一会儿。”

    “他这么精神，有什么好检查的……”

    路明非听着耳边诺诺和叶胜吵闹的动静，边把头转向另一侧，看到了隔壁床的楚子航向他微微点头。

    酒德亚纪也带着曼斯教授回来了，她看见了苏醒的路明非后连忙挤开叶胜凑了上来，惊喜地问他：“路明非，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哦哦，我没事我没事，头不痛腰不疼的。”路明非乖巧地躺平，他本想习惯性地用右手抓抓脑袋，但现在那边坐着诺诺，他一想就有点不敢了。

    “楚子航，路明非，发生这样的事是我的责任，抱歉。”曼斯歉声道。

    “没事啊教授，我跟师兄不是好好的嘛，也没缺胳膊少腿的，等等，不会在我睡觉的时候血液不循环，你们把我哪条腿截肢了吧！”路明非惊慌地蹬了蹬腿，还好两条腿都在。

    楚子航似乎很疲惫的样子一言不发的，路明非觉得这样的氛围很糟糕，也许曼斯道完歉亚纪也要跟他道歉，再之后是叶胜，如果叶胜道歉了那雷蒙德肯定也会道歉……没完没了的。

    他只好不停地说话，拼命解释自己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好累啊，路明非想着。

    忽然，软软的热流从身侧环抱住了他，路明非喉咙一紧，说不出话了。

    “不用说那么多的。”诺诺把脸贴在他耳边，轻轻地说，温吞的气息和淡淡的香水味让路明非有点晕了。

    “好，我不说了。”路明非把头虚埋在诺诺肩上，房间里好像一下安静了下来，又是那种时间凝滞的感觉，似乎人与人之间相拥的刹那，总是容易让心动者误以为这刻已是永恒。

    真好啊，路明非又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