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争夺之战

    “斐嫣……”游嗤发现了凌小曦，冰冷的眼神却变得柔和起来。

    凌小曦马上惊恐地缩回成越的怀里，抓紧了他的手臂。

    “成越，快走！不要管我，快和他们离开这里！”

    “我不会走的。”他缓慢而坚定地低声说。

    “戎郸！”充满愤怒和嫉妒的声音再次传来，“你为什么还要出现？！你知道我为了这一天等了多少年吗？你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放手？！”

    “他……他在说什么……”凌小曦心中充满了恐惧，游嗤现在就好像一只随时会失控的野兽，“斐嫣不是被他背叛的圣女艾琦可吗？他究竟在说什么……”

    “他好像把你误以为她了……”成越耳语说，“不过你不用怕，我不会让他伤害你的……”

    “不，成越！”

    凌小曦想阻止他，但成越却已经放开她站起来了。炎旭连忙过来把她扶住，凌小曦看着成越毫无畏惧地转向游嗤。

    游嗤瞥了凌小曦一眼，愤怒的目光又锁在了成越的脸上。

    “戎郸，马上把斐嫣交出来！”游嗤寒气逼人地说。

    “除非从我的尸体踩过去！”

    愤怒让游嗤的脸变得扭曲起来。

    “好，戎郸，我们现在就再来斗一场，如果你赢了，你把斐嫣带走，如果你输了，你把斐嫣和你的性命都留下来！”

    “奉陪到底！”

    “不！”凌小曦惊呼道，扶着炎旭的肩膀站了起来，“不要打！不要！”

    但已经太迟了，成越和游嗤已经同时不见了。在地上还残喘燃烧的火焰的照射下，凌小曦看到他们站在广场中央，相隔不远充满敌意地对峙着。

    “炎旭，快去阻止他们！你大哥不可以和游嗤打，他刚刚才战斗完，他会输的！他会输的！”

    凌小曦用力地抓住炎旭的手臂，恐惧让她全身都在颤抖。

    成越上次和游嗤对战后耗尽元气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凌小曦永远不可能忘记差点儿失去他的锥心之痛，她宁愿自己死一千次，也不可以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了！

    “小曦，没用的……”炎旭痛苦万分地说，“这是我们可以赢的唯一机会，现在仅凭我们几个人是无论如何也打不过黑骁团的……”

    “那你就可以……”

    凌小曦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从广场上传来了连续不断的响亮的爆裂声，铺在广场地上的巨大石块从两边朝着中间一块接一块地被迅速掀起，黑骁团马上退到了神庙大门的两旁。

    当他们脚下踩着的石块也被掀起的同时，成越和游嗤消失了，凌小曦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了。

    广场上残留的火光没有了，在明亮的月色下，只见巨大的石块在空中飞速地盘旋、撞击，迸出无数的碎石，发出震天动地的声响。炎旭连忙把凌小曦拉到台阶上，站在了夏木的身旁。

    恐惧在凌小曦的心中不断往上漫，她像个木头人那样呆站在那里，看着漫天飞石，根本无法呼吸。

    突然，广场上空的石块“轰轰轰”地接连猛击地面，又溅起一阵密集的石头风暴。石块全部落在了地上，在扬起的尘灰中，凌小曦惊恐地寻找成越的身影。

    “小曦，大哥在那里！”炎旭指着广场的边缘，语速极快地说。

    凌小曦马上顺着炎旭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成越和游嗤同时出现在横卧地上、已经断裂的火盆石柱上，成越站在地势较高的一端，而游嗤则站住了在石柱的另一头。

    他没有受伤……凌小曦心惊胆战地想，还没有定过神来，又“嘭”的一声巨响，游嗤把脚下的石柱往前踢出，随着石柱在空中飞起，他们又不见了！

    凌小曦在废墟里寻不到成越的身影，却感受到一股接一股的气浪因为力量对撼翻滚而来。她的恐惧不断地增加，已经不知道发抖的双脚还可以支撑多久了……

    突然，一块巨石猛然飞起，从明亮的圆月前方掠过，凌小曦发现了巨石上成越半蹲的身影，然后又一个黑影从石块下掠过，石块随即改变了飞行的路线，迅猛地朝广场边缘飞去。

    巨石冲出山崖，成越的身影也消失了。

    “成越！”凌小曦的脚一软，就要倒在地上，炎旭连忙把她扶住了。

    “小曦，不怕，大哥没事！”

    凌小曦惊恐万分地盯着成越坠崖的地方，很快，一个黑影也纵身跳了下去。

    巨石掉落山崖激起了巨大的回响，除此以外，周围再没有其它的声音了。

    所有人都在等待，在可怕的安静中，凌小曦清晰地听到自己喘着粗气的声音。

    过了片刻，伴随着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强烈的冲击从神庙下方沿着山体袭来，不少勇士被震得站不稳脚，连门廊上的柱子也在微微地晃动。

    每个人都露出了惊恐的神情，而凌小曦更是被无以复加的恐惧淹没。

    这是元气迸射时的力量爆发……他们正在拼斗元气！不行，成越一定会输的，我不可以让他再这样继续下去！我要制止他们！

    凌小曦脸色苍白，全身都在颤抖，却努力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她伸出一只手，几乎就在同时，曦灵权杖已经握住她手里，地上甚至没有出现银色的漩涡，她转身便朝通往山下的石阶走去。

    “小曦，不要去！”

    炎旭立刻把她拉住了，脸上是痛苦而挣扎的表情。

    “炎旭，你不让我去阻止他们，难道要你大哥拼上性命吗？！”

    “可是，我也不能让你去冒险！誓死保护圣女艾琦可是我们勇士的使命……”

    “不管我是谁，我都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大哥为我牺牲的！炎旭，听我说，现在只有我可以阻止他们，我再不过去，就太迟了！”

    炎旭看着她，眼里更加痛苦了，在挣扎中他咬了咬牙。

    “那好——我陪你去！”

    他们转过身，刚下了神庙大门的石阶，塞木司大祭司便从黑骁团的队伍中走了出来，挡在了他们前面。

    “圣女艾琦可，请问您想去哪儿呢？”

    在门廊火把的照耀下，凌小曦看到他的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笑容，也感受到他语气中带着的顾忌。

    “大胆，我是圣女艾琦可，难道你还想拦我吗？”凌小曦竖起双眉，晃动了一下权杖，塞木司大祭司果然退缩了一下。

    “我只是担心您的安全……”

    “让开！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在塞木司大祭司犹豫的时候，凌小曦大步从他的身边走过。

    这时，广场的废墟到处都是被烧焦的尸体和断裂的石块，山下依然不时传来重物撞击的声音。

    “小曦，我带你下去吧！”

    凌小曦点了点头，当她想着要收起权杖时，权杖便倏地不见了。炎旭把她背了起来，穿过广场，又沿着支离破碎的石阶往下冲去。很快，他又把凌小曦放下来了。

    “小曦，大哥就在前面了！”

    凌小曦从炎旭背上下来，隐隐约约感到周围飘忽不定的气流，她知道这是他们力量对抗所激发的力量场，心里更加惊慌了。

    “好，炎旭，你在这里等我！不要跟过来！”

    “这怎么行？！我过来就是为了保护你的！”

    “如果我不一个人前往的话，他们是不会停下来的！相信我，我不会有事的！”

    “不行……”

    “我是圣女艾琪可，你必须听我的！”凌小曦打断了他，“如果你想救你大哥，就听我的话，这是命令！”

    炎旭紧紧咬着牙，凌小曦没有让他犹豫，转身便继续往下走。

    本来平整宽阔的石梯，现在已经被破坏得面目全非，凌小曦踩着高低不平的石板，在月色下一步三滑地走，摔倒了好几次。她感觉到手心有黏乎乎的液体在渗出，而且沾满了泥沙，不过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她只想尽快赶到他们搏斗的地方。

    她气喘吁吁，额上的发丝已经被汗水浸透，脚也好像不受控制了，但她还是支撑着摇摇晃晃地往下走去。

    突然，连续不断的“噼里啪啦”的声音沿着石阶从下往上传来，她吃惊地看到不远处的石阶像银蛇舞动那样翻动掀起，悬在了半空。

    不好！又一场消耗元气的大战要开始了！

    她顾不上脚上的疼痛，奋不顾身地往下冲去。

    “停！马上停下来！”她声嘶力竭地大喊，却又被拌倒而摔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半空的巨石迅速地散开，然后又朝着地面猛烈地轰击而下。

    “求求你们！快点停下来——”

    凌小曦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周围只有震耳欲聋的撞击巨响。她用尽全力在不断颤动的地面站起，刚抬起头，却发现一块巨石正往自己飞速袭来。

    已经躲避不及了，她闭上了眼睛……

    她以为自己会就这样死掉，但却听到了巨物在跟前落地的巨响，自己的双手，一左一右张开，被两只手握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惊魂未定地张开眼睛，发现巨石就落在自己面前不到半米的位置。她的心脏依然猛烈地撞击着胸腔，不由得退后了一步。

    然而当她的眼睛再重新对焦的时候，心脏却几乎要冲破胸腔跳了出来。正在愤怒对视的成越和游嗤，就在自己一左一右的位置，他们都握住了自己的手！

    凌小曦大吃一惊，马上把双手抽了出来。

    “成越！你怎么样了？”她退到了成越的身边。

    “小曦，谁让你过来的？”成越喘着粗气责备道，却又再次拿起凌小曦的手，把她的手心翻了过来，“你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样子？”

    “我没事。”凌小曦把手抽了回来。

    在月色中，凌小曦也认真地打量他，眼泪却马上涌出了眼眶。

    她从来没有看过成越这个样子，英姿勃勃的他，怎么可能会像现在的这个模样呢？他的嘴巴微微地张开，显得有点虚弱地喘着气。本来乌黑油亮的头发，现在被汗水浸湿结成了一缕一缕，脸上沾满了血污。衣服被划开了大道大道的口子，一只袖子破了，深深的血痕沿着他发达的肌rou从手臂一直延伸到手腕，血水还在不停地渗出，沿着他的指头滴到了地上。

    “成越——”凌小曦哭着说，手慢慢滑到他正在滴血的指头上，“不要再打了，求求你，不要再打了……”

    “不，胜负还没有分出来。”成越冷冷地回答，“小曦，回去吧，你不应该在这里……”

    “斐嫣——”游嗤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凌小曦马上愤怒地转头看着他。

    游嗤的脸上同样也沾满了汗和血，他的衣服也划破了，虽然胸前受了伤，但从他的气息凌小曦知道，如果再打下去的话，成越是绝对不可能会赢的。

    “你是在为他哭吗？”游嗤的眼神带着嫉恨和不相信，端详着她的表情。

    “难道我不应该为自己的勇士流泪吗？”凌小曦愤恨地咬着牙说。

    她无法抚平内心的痛苦，只好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当再次睁开的时候，她的眼睛充满了哀求。

    “游嗤，你只是想要圣女艾琦可，对不对？不要再打了，我跟你走……”

    “小曦，你胡说什么？！”成越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我也不同意……”游嗤的眼神再次变得冰冷，“我要把你带走，而且——我也要把他的性命留下来！”

    强烈的恐惧再次笼罩住凌小曦，有那么一会儿，她的头脑完全一片空白。

    成越把她拉到自己的身后，用他受伤的身躯挡在了凌小曦和游嗤之间。

    “小曦，相信我，我不会让他轻易得手的……”他扭过头低声说。

    成越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然而凌小曦却从他的手感受到他力量衰竭的微微颤抖。

    “成越，听我说，你不应该白白牺牲的。答应我，为了我，保存好自己……”凌小曦一狠心，抽走了自己的手，然后从他背后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游嗤，你真的一定要斗下去吗？”

    “当然。”游嗤寒光闪闪的眼睛瞥了一眼成越，又望向了凌小曦。

    “如果这样的话，我只能告诉你，即使你可以取得他的性命，你也不会得到圣女艾琦可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游嗤眯缝了一下眼睛。

    “如果他死了，我也不会生存在这个世上，只要我死了，新一任的圣女艾琦可就会重新出现，你就永远也别想再得到圣女艾琦可……”

    “你！”游嗤愤怒地瞪着凌小曦，似乎想要把她撕成两半，“就是因为他，你可以连性命都不要？！”

    “我会做到的。”凌小曦毫无表情地回答说。

    愤怒让游嗤的脸部肌rou在不停地抽搐，但现在除了成越的性命，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凌小曦害怕了。

    凌小曦继续平静地说：“但如果你可以答应让他和我的两个同伴护送我母亲平安回娄枭，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会留在你的身边，把圣女艾琦可的性命保存下来……”

    “小曦，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成越的愤怒完全不亚于游嗤，“我绝对不会把你交出去的！我宁愿战死，也不会让你把自己交出去！”

    “难道你把自己战死了，我就可以回娄枭了吗？！”凌小曦愤怒地看着他说，“你有没有想过，你战死了，炎旭怎么办？我母亲怎么办？夏木怎么办？而且……”凌小曦顿了顿，愤怒慢慢变成了痛苦，“而且，成越，我已经不再是凌小曦了……”

    “不管你是谁，我对你的誓言永远都不会变的！”

    凌小曦苦涩地笑了笑，手颤抖着伸向了脖子上的银丝线。

    “不，成越，我已经不再需要你的承诺了……你也不需要被你的承诺束缚……从今以后，你是勇士团的白骁奕，我是娄枭族的圣女艾琦可……把过去的一切忘掉……在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凌小曦了……”

    想去过去的种种磨难，又苦尽甘来的温馨、快乐，凌小曦的心就好像被刀片一下一下地割开，无法言语的疼痛已经让她的不能清晰地说话了。

    既然不能厮守，又何必再占有呢？

    凌小曦闭上眼睛，一狠心，把玥莺石从脖子上扯了下来。誓言没有了，只留下脖子上一道深深的血痕。

    “这东西我拿着也没用，请你收回吧……”

    凌小曦把玥莺石塞到他的手里，最后一次仔仔细细地端详他的脸。她想记住他脸庞的每一个细节，却又害怕会把他的痛苦永远留在自己的记忆里。

    成越没有正视她，只是低头紧紧地咬着牙，身体的每一块肌rou都在颤抖。

    凌小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擦掉脸上的泪水，抬头望向了游嗤。

    “游嗤，以一个勇士来换取圣女艾琦可，这样的条件你一定不会拒绝的，对吧？”

    游嗤眼神复杂地看着她，他似乎因为成越倍受折磨而流露出喜悦，却又不知道为什么眼里又同时带上了痛苦和难过。

    “不论你提出什么条件，只要你愿意好好地呆在我身边，我都不会拒绝的。”游嗤毫无感情地说。

    凌小曦苦笑了一下，走到了成越和游嗤之间，心中的疼痛依然在一点一点地加剧，她紧紧地咬着唇，指甲深深地已经陷进手心的伤口了，但这依然没有减轻她胸口的疼痛。

    “成越……”她颤抖着声音说，“我现在以圣女艾琦可的身份命令你，你务必亲自把白尤祭司安全送回娄枭，不得违抗……”

    “啊——啊——”

    痛苦终于在一瞬间全部爆发了，成越嘶声力竭地大喊，紧握双拳突然跪倒在地上，就在他猛敲地面的同时，周围的石头全部腾空而起。

    “成越，不要！”

    看着他自杀式地再次动用元气，凌小曦想扑过去制止，却被游嗤一手拉住了。

    “放开我！”

    可是凌小曦依然无法走前一步，她一只手伸向成越，绝望地也跪倒在地上。

    “成越——求求你——停下来——”

    石块终于轰隆隆地接连落回地上，扬起高高的尘土。他抬起了头，凌小曦终于看到他的脸了。然而，滴血的心却好像一下子被榨干了。

    这双空洞、茫然的眼睛是他吗？这明明是一双失去了灵魂而毫无生气的眼睛……

    “成越……”凌小曦呜咽着轻轻呼唤他。

    成越却僵硬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没有看她一眼。

    “圣女艾琦可，白骁奕领命。”

    随着一阵难以复加的锥心刺骨的疼痛，凌小曦的灵魂在那一瞬间也好像丢失了。

    她没有了感觉、没有了痛苦，只是麻木地看着他走上一块平整的石块，然后在她的面前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