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靠山
两边人马都被郑偿这一出搞得云里雾里，好端端的怎么又提起《唐律》来了。 那见过大风大浪的柳固也被这突然跑出来自称是郑叔有儿子的半大小子搞得一愣，半晌才回过神来，道：“你跟我扯些什么《唐律》，我从军二十多年，自然比你这清楚得多。我不妨告诉你，北衙六军是皇家禁军，乃当今圣上座下部军，出了皇宫，便不受地方军法管制。” 柳固说完，身后神武军传出阵阵笑声，似是在嘲笑一个半大孩子竟在柳固将军面前妄议《唐律》。 哪料郑偿却对此丝毫不以为意，只不住摇头，平缓道：“非也非也，如柳固将军所言，神武军属北衙六军自然没错，不过作为宫内禁军能够如此招摇出宫，想必是当今圣上亲派。若是圣上得知你柳固背负皇命在外酗酒闹事，不知会是何等下场...” 郑偿此言一出，神武军众人顿时噤声，谁都没想到这番言论是出自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之口。 柳固上下打量了一下郑偿，只见郑偿站得笔挺，双眼死死盯着他，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丝毫没有被柳固的气势所影响。 郑叔有也有些意外，目光异样地看着郑偿的背影，却也没有上前制止。 “哈哈哈！果然英雄出少年。” 柳固没来由放声大笑起来，像是听到了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一般，笑个不停。 “不过...”柳固收起笑声，面色逐渐阴冷下来，道：“不过柳某就算犯了军法又如何，虽说长安镖局整个大唐的镖业翘楚，不过你老子郑叔有怕是这辈子都没有面圣的机会，圣上又如何能够得知今日柳某所做之事？” 柳固这番言论虽不中听，但却十分在理。那郑叔有就算将长安镖局做到再高的位置，也难有面圣机会，哪怕这次护送了看似十分重要的镖物，却也仅由圣上身边的巫马貂寺出面传授圣旨。 那边柳固刚说完，这边郑偿紧跟着笑了起来，比方才柳固的笑过之而无不及，前仰后合间，眼角都隐隐挤出了泪水。 柳固见状，面色一寒，朝郑叔有冷声道：“你这儿子怕不是个傻子吧？没来由有什么好笑的？” “我笑你...”郑偿一句整话未等说完，笑声便又止不住，双手捂着肚子缓了好半天才接着道：“我笑你，不知奉了谁的命来找我老子麻烦，却连长安镖局的底细都未曾探清，可怜啊可怜...” 柳固眉头一皱，回头使了个眼神，身后崔参军上前一步，看向还在疯笑的郑偿缓缓摇头，看样子也对郑偿所说并不知情。 柳固被郑偿笑声扰得烦了，怒道：“休在这装神弄鬼，说得难听些，你们长安镖局不过是一介布衣所开商号，不过是年头久了一些，在柳某看来，完全不值一提。” 郑偿好不容易止住笑声，摇头道：“说你傻，还不自知。你若不信的话，不妨再问问你身边的那个狗腿子，当今朝中位高权重者，可有郑姓者？” 柳固一愣，不知郑偿这番话是在虚张声势还是底气十足，再看向郑叔有，也是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便有些慌乱，皱眉侧头与崔参军悄悄说了些什么。 崔参军皱着眉，在一旁细细思索了半晌，也没得出个什么结果，正要如实禀告，全身霎时如遭雷击一般抖个不停。 见他如此模样，柳固也有些慌了神，再不顾旁人目光，一把将崔参军如小鸡一般扯到神武军众人后方，面色焦急问话。 崔参军颤颤巍巍附在柳固一侧，耳语一番，那柳固瞬间面色僵硬，额上冷汗不住流下。似是怕自己听错了一般，又追问道：“此话当真？” 崔参军带着哭腔道：“千真万确，看那毛头小子成竹在胸的模样，再加上这人与郑大掌柜名字如此相似，定是长安镖局最大的靠山啊...” 神武军众人不知柳固和崔参军在说些什么，不过却也都隐隐察觉出一些不对劲的味道，却不敢多言，只有面面相觑。 “我说。”郑偿声音再度响起，其中夹杂了些许不耐烦的语气，“你们说完了么？满屋子几十人都在等着你们呢。” 柳固和崔参军身躯同时一震，两人不动声色对视一眼，柳固赶忙稳定心神，再次回到神武军阵前，不过却没有了之前的桀骜神情。 只见柳固抱拳道：“郑兄，今日之事是错在我管教不严，柳某给你赔个不是。崔参军，还不快将方才无常簿所记之事撕掉。” 站在后边的崔参军闻言，赶紧从怀中掏出那一本小小簿册，将其中几页扯下撕作细屑。抬头看时，郑偿依旧眉头紧锁，又从旁边拿过烛台，将整个无常簿置于烛火之中，不多时便在其手中化作灰烬。 柳固再抱拳道：“郑兄，郑公子，可还满意？” 郑偿抬手在额头不住揉捏，摇头道：“柳将军当真是个装糊涂的天才，只毁掉一个小小的本子，这事儿便如此过去了么？那我长安镖局伤了的两个兄弟又如何算来？” 柳固闻言赶忙应道：“是柳某疏忽，是柳某疏忽。” 言毕回头道：“刚才对长安镖局那两位兄弟出手的，有一个算一个，都给老子滚出来！” 神武军阵中一阵sao动，一时间都有些发蒙，方才还处于上风的他们，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形势就此反了过来，让他们有些难以接受。 柳固目露凶光，道：“老子再说一遍，不自己站出来的话，一会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 此言一出，神武军阵中走出六七个人，在柳固面前站定。 柳固回头换回恭敬态度，道：“郑公子，刚才动手的人都在这了。” 郑偿连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朝身后之前说话的镖师道：“王叔，看一下，刚才是不是这几个人动的手。” 那被唤作王叔的镖师此时看郑偿的眼神都有些不同了，草草看了一圈，点头道：“少当家，是这几个人。” 郑偿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慵懒道：“如柳将军刚才所言，我长安镖局无权管辖，那就要看柳将军如何处置了。” 柳固面色一僵，随即咬牙道：“拉出去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