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兄长
郑叔有抱着孩子正愣神的功夫,气色恢复了几分的郑杨氏声音微弱道:“三郎,孩子可还安好?” 郑叔有闻言,看看病恹恹的郑杨氏,再看看怀中瞪眼盯着自己的婴孩,竟是语塞,真说不清好是不好。 郑杨氏见郑叔有不答话,勉力支撑着要坐起身来,带着哭腔道:“三郎,这孩子怎地不哭啊?” 别说郑杨氏,就连走镖三十多年的郑叔有都没听说过生下来不哭不闹还睁眼的婴孩,一时不知怎么解释得好,连忙劝住郑杨氏,从床头取出早几个月便准备好的襁布,裹上孩子便跑出了内屋。 掀开帘子,却未见到之前的道士,郑叔有连忙出了院,见刘管家还在门前守着,焦急问道:“刘叔,可曾见到之前进屋的仙长?” 刘管家被问得一愣,道:“那道士不是跟着家主进了院么?我一直在门前守着,未曾见过有人出入。” 郑叔有不知如何是好,再看怀中的婴孩已经闭了眼,瞬间便慌了神色,连忙伸指探了探鼻息,却是十分平稳匀称,便松了口气。 刘管家见到郑叔有怀中的婴孩,惊喜道:“家主,可是夫人生产了?” 郑叔有呆呆地看着怀中的婴孩,心里却不知想着什么,只点了点头。 刘管家连忙上前一步,道:“家主是个武炼之人,手上没个轻重,不如暂且交由老奴照顾罢。” 回过神来的郑叔有赶忙将襁布交到刘管家手中,若是在天底下给郑叔有信得过的人排个名,看着他长大的刘管家定是要排进前三。 刘管家小心翼翼接过婴孩,面目慈爱地细细看了看,笑道:“家主有福,是个模样俊俏的少爷,家主这一脉终于有了香火传承。” 一直心思飘忽的郑叔有却连孩子是男是女都未曾细看,听了刘管家这番话,才明白过来,面上不由也挂上了笑脸,之前的疑虑也是消散了几分。 郑叔有朝着刘管家抱拳施礼道:“烦劳刘管家暂且照顾犬子,小侄去看看夫人如何。” “家主客气了,能照看少爷,是老奴的荣幸。”刘管家微微躬身答话,动作缓慢小心,似是怕惊了怀中熟睡的孩子。 这边放下心来,担心夫人的郑叔有连忙又跑回卧房,那见子心切的郑杨氏竟颤颤巍巍地下了地,一只手扶着床沿小心地往外挪动。 郑叔有见状,连忙搀扶夫人坐了回去,抚慰道:“夫人,莫要担心,是个男孩,已经交到刘管家手中悉心照料了,待过些时候,抱来叫你瞧瞧。” 郑杨氏闻言,舒了口气,任由郑叔有送自己躺回床上。 郑叔有老来得子,心里美得一塌糊涂,脸上也挂了笑,两只大手兀自揉搓着,傻傻地看着郑杨氏。 郑杨氏翻了白眼,道:“瞧你那傻样儿,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如今却是跟个小孩子一样,若是让下面的兄弟们见到,怕是要落得笑话。” 郑叔有闻言,佯怒道:“让他们见到又如何,我郑叔有生了个儿子,就是要高兴,他们却是羡慕不来。” 郑杨氏也是喜不自禁,嘴上却道:“哪个兄弟会羡慕你这近半百的年纪,才得一子。” 郑叔有闻言也不气恼,道:“夫人,这当真是这些年来镖局最大的喜事罢?夫人先养养身子,待过几日我摆上宴席,叫上些亲朋好友、街坊邻居过来吃喜酒,好生热闹一番。” 郑杨氏嗔道:“道是给了你个吃酒的好由头。” 在屋中和夫人说了会话,郑杨氏觉着困倦。待她睡去,郑叔有便悄悄退出卧房,叫来两个丫鬟候在门外。 出了院门,郑叔有又急忙赶往前堂,家中已然无碍,倒是一众兄弟不知道伤势如何。 还未到前堂,却见得陆巨熊和范镇两位镖头健步走来,在郑叔有身前站定,两人面带笑意地朝郑叔有道了喜,看来已是知道了这桩喜事。 郑叔有回了礼,上下细细查看两人,却未发现任何受伤迹象。 还未等郑叔有发问,范镇已经察觉,道:“那道士的确是个气炼高手,四两拨千斤的法门使得出神入化,我和陆兄空有蛮力,却无处施展。” “那道士跟着大掌柜进了内院,我便叫伙计给我们擦跌打药膏,孰料不多时,兄弟们身上的青红肿胀竟是自行消了,当真是一桩奇事。” 若是平时,郑叔有定是也要惊奇一番,但自见了更不可置信的奇事后,也不觉得如何。 郑叔有拍了拍两位镖头的肩膀,道:“没事就好。” 陆巨熊性子直爽,朗声笑道:“这道士当真是个高手,若是有机会,定要再讨教一番。大掌柜,你可知他是个什么来头?”
郑叔有微微皱眉,道:“我也不知,不过这位仙长却有恩于我,再见到时,还请两位镖头莫要冲撞。” 陆范二人见郑叔有神情严肃,虽不便深问,却也猜到其中缘由一二,便拱手应允下来。 郑叔有引两位镖头进了前堂里屋,三人坐定,叫来伙计上了壶茶,便把门带上。 “我郑某虽添了一桩喜事,却有些事情苦恼,还请两位镖头商议。” 那陆巨熊向来是个粗枝大叶之人,大手一挥道:“大掌柜,你只管说便是,俺兄弟二人给你提些主意。” 说完,一把将身边的范镇如一只小鸡一般扯过来。 范镇作为四大镖头之一,身形较常人也算是健硕强壮,但在陆巨熊身边,却是小了一圈。 蜷在陆巨熊的臂弯里,范镇无奈道:“大掌柜但说无妨。” “添丁进口本是一桩喜事,郑某却是想趁此机会修书两位哥哥团聚一番。” 陆巨熊沉吟道:“二少爷若闲暇时,来了也便来了。大少爷只怕是...” 郑叔有自然知道陆巨熊何故语塞,道:“家父生前自是有言在先,不得与大哥联系,就连老爷子过世都未曾告知。如今若是依父亲所言,怕是以后我们兄弟三人再无重聚之日。” 陆范两人皆沉默不语,若说当年郑伯有与老掌柜因婚事争执,镖局里一众兄弟都是暗地里支持郑伯有的。 不过老掌柜不由分说,将几个当年资历颇高的镖师赶了出去,众人也便默不作声了,毕竟留在此处的大多走镖之人,都带着家眷,有所顾忌,便任由郑伯有离了家门。 这件事也让当年的一众兄弟始终心结,若是郑伯有能重回镖局,自然是大家所希望见到的,不过这话到了嘴边,两位镖头谁都没能说出口。 郑叔有见两位镖头欲言又止的样子,当即起身道:“两位兄弟心思郑某领会了,郑某认做那违背父命的逆子,这便差人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