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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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ejie,你可知道贡布和爹爹前些天去了哪里?”这一日,红莲突然来跟青竹说。 青竹见她神神秘秘的样子,狐疑地说:“爹爹说了不让家里人过问,我怎么会知道。” “我晓得!他俩个去了江口镇!”红莲压低声音说,青竹听了心下一惊。 “你是怎么知道的?”青竹问,心想爹爹不是再三嘱咐自己不能跟别人说那个大秘密,也不要打听他和贡布的行踪么?难道他跟meimei透露了? 又一想,妹子最是个执拗任性的脾气,自从和贡布结了梁子,时时刻刻都盯着他的行动,前些日子爹爹带贡布出去了四五天,难道是那个贡布在她面前露了马脚? 成都以西两江交汇处的江口镇,是货物卸载中转的重要集散地。这里既有从上往下运的成都京果和洋布,平武、松潘等地的药材、什邡烟叶、温江大米,也有从宜宾、乐山往上运的盐巴、煤炭、土碗、棉纱、丝绸等。从早到晚,码头上的人络绎不绝。 每年三月彭山仙女山朝山的时节,江口镇上的烟帮、茶帮、丝绸帮、船帮等帮口出钱请剧团,戏免费看,24孝的本子要唱整整一个月!从前司家爹爹带一家老小去江口镇耍,沿岸斜坡上的五里长街遍布吊脚楼,街上的旅店茶铺和饭馆就有百余家,昼夜营业,街子上人挤人,水都泼不进,茶馆的吆喝声、饭馆的划拳声、戏台的锣鼓声交织在一起,说不尽的繁华喧闹。 “jiejie你记不记得咱们那时去江口,住在吊脚楼里,清晨一大早,遍街都是顶着簸箕卖油糕和咱们最喜欢的‘胀死狗儿’的?” 青竹只见妹子从身后拿出一个油纸包,打开来一看,可不就是江口当地最常见的豆糕,本地俗称“胀死狗儿”,她拿过来一尝,正是江口镇子上卖的豆糕味道。 “倒是原来的味道,这是爹爹带回来的?”青竹问。 “嗯嗯!”红莲嘴里塞满豆糕答道。 青竹心想爹爹还算谨慎,没有把他说的那件匪夷所思的事告诉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妹子。原来爹爹他们是去江口镇?以往爹爹去江口发货接船一年也不过一两回,如今怎么去的这样勤?差不多每个月都要去,一去就是十天半月,号里的生意也不上心,全交给自己和大掌柜打理。不晓得他们去江口是不是跟爹爹说的那个大秘密有关? 见jiejie没有深究豆糕的来路,红莲松了一口气,这豆糕其实是贡布带回来的! 那一日红莲瞪着贡布说:“你这人懂不懂点礼数?我帮你打铁弹弓,那你还我个什么礼?” 贡布专心地看着手里的铸铁弹弓,爱不释手,好像没有听到红莲说话,气得她嘴里骂着:“不送了!”劈手来夺,贡布一转身,红莲扑了个空,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却被贡布顺势拉进了怀里...... 外人看这俩人见面就“斗”,甚而动手扭打,二小姐虽然占不了什么便宜,但每次都是她先动手,见她这么凶,几个原本对司家二小姐有觊觎之心的,都打了退堂鼓。 这二小姐自小就任性刁蛮不受管束,小时候娘叫她缠足,她嚎了一夜,爹爹见她哭得肝肠寸断,凄惨可怜,心疼不已,让放了脚,说是以后招赘上门,不怕人嫌弃她脚大。故而她自小就爱跑爱跳,上房下河,和斯文守礼的jiejie一点都不一样。 学徒们都在传:能收服司家二小姐的,怕还真就是这个“恶老鹰”! 只有青竹知道这个贡布不是个“凡人”,不论他来到司锦号的目的是什么,都不可能在这里长久停留。 司家二小姐从小到大眼前一水儿小心翼翼,讨好卖乖的面孔,让她觉着没意思,倒是这个贡布,居然不卖二小姐面子,傲气比她还高,不禁吸引了她:“哎!这个人有点意思哦!” 她是不懂得跟一个真正的男人如何相处的,一开始只想着要把他的傲气打下来,隔三差五地挑事斗气,这慢慢成了两个人相处的模式。红莲人前高声呵斥,人后抱怨指责,一言不合就挑衅动手,贡布虽然不会“回嘴”但是会“还手”,只有红莲自己知道他下手是有轻重的,眼里是有关切的,司红莲感受到这份关切,渐渐迷恋上这种相处模式。 司家二小姐对自己的特殊关心贡布也是后来才慢慢明白的,他一开始对小丫头不屑一顾,时间长了,她那虚张声势的小模样不知怎么的就入眼入心了,有时她来挑衅,自己下手重了,小丫头眼睛一红自己居然有些不知所措。 这两个人的纠缠究竟是什么,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楚,但这“恶缘”纠结越来越深是真的。 贡布一回来就来找红莲,看见周围无人,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塞在她手里。 红莲打开看是一包豆糕,心想:这个人还真把自己前日的话放在心上了,哼!平时死人面孔板起,狠起来曝眼喷鼻那个凶哦!但刚刚生怕别人看到的样子还挺可爱的,心里想着忍不住笑出声来。 贡布和司锦号当家的去江口镇,是去“寻宝”。 一开始,当贡布说要去江口镇寻宝时,司闵善以为他要去找“江口沉金”。在江口古街,七八十岁的老人大多听说过张献忠在此“千船沉银”的传说。老一辈念叨过“石牛对石虎,金银万万五。谁能识得破,买下成都府”的传说。江口附近的很多老百姓,也一直坚信张献忠“千船沉银”之地就在彭山江口。 但是他去的地方全是江崖墓窟,山沟密林,面对一个个高悬头顶的崖葬墓,任是谁也后背发凉。虽然江口从早到晚,码头上的人络绎不绝,但这里地处山阴,两江汇聚,至阴浮荡,是修筑墓地的风水宝地,方圆千里,怕是有崖墓万座。只见这贡布每到一处,都闭目念咒,静默等待后再往另一处去。
司家当家的陪着贡布在整个彭山县踏勘了几个月了,都没有找到他要找的东西,心中渐渐不耐,这个人究竟是不是儿子临终前交待的“贵人”?就这么带着自己像无头苍蝇一样在这阴森森的崖墓群里来回转了几个月了,还是一无所获,他究竟要找什么?若是问他,他就一言不发,脸色阴沉,现出愠色,吓得闭了口,心里想:下次我可不能再陪你这么瞎转悠了! 杰吉贡布自幼拜求吉寺喇嘛为上师,也曾跟随“得登巴”打开过伏藏门,自高山、湖泊中取藏,一心想成为一名伏藏师。上师说过:能够成为伏藏师是累世修行的结果,只有前世证悟心性并深深地潜藏在此心性中,才不会因轮回投生而忘却前世所藏。为了验证自己是真正的伏藏师,证悟心性,他曾经整日整夜在烈日及瀑布下打坐,独自一人深入羌塘无人区,徒手与草原狼搏斗,修闭口禅七七四十九天,但仍然未获得“神授”,既没有前世托梦,也没有今生顿悟。终于有一次他在打坐禅定中看到了莲花,但上师说那只是净现法或觉受法,不是意伏藏,此时如果急于求成,反倒会生心魔。 如今他按照上师的指引来到这锦官城,在这阴水交汇的重重崖墓中徒劳地寻找,但上天并没有给出指示,他仰面望向重重叠叠的崖幕悬棺,从未看到过伏藏门显现。 难道他的前世往生,并没有发愿封印,给自己今生今世留下任何记号?如果他注定只是一个平凡的人,那他要回到河谷草原,哪怕是做一个普通放马人……他一遍又一遍地追问上苍:离乡背井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红莲发觉了贡布的沮丧,他望着远方出神的时间越来越久,好几次他举起手中的弹弓瞄准了天上飞过的鸟,却又收了回来。 她虽然说不清那意味着什么,但在对方的沉默里感到了一种自己从未有过的情绪:孤独 这一次,她没有冲上来咋咋呼呼地质问:“你在做啥子!”而是安静地在贡布身边坐下,两个人一起望着远方的天空。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锁定身边这个男人,那卷曲的头发,高挺的鼻子和坚毅的眼睛,还有嘴唇,是这么的......汉子。 想到“汉子”这个词,红莲的心突然一阵悸动,一股热流由心底升起,烧得她的脸庞红了起来。 贡布感受到她的目光,侧过头来俯视着她,飘向远方的思绪渐渐被眼前波光流转的那一潭碧水捕捉,在这一瞬间,他放弃了内心的抵抗,向她那娇艳的脸靠过去,放任自己沉醉在这个花团锦簇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