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来去留

    下午，木木写完了作业，洗了一个大苹果，端了个小凳子坐在大门口，边啃着苹果边放空。

    时间过得很快，年也算过完了，打工的人在这几天陆续出发了，小村子又安静下来，狂欢的日子退潮，安静的日子才是最初的模样。

    他们去往中国各个省份，有的去上海，有的去武汉，有的去成都，还有的去深圳。

    整理好的行李大包小包的堆在马路边，等着镇上开长途大巴的老板雇佣的个体户，他们会开着自家的电动三轮车或者面包车过来接，这些居住在村子深处的打工者，这是在外出打工时得到的最好最体面的待遇。

    在路边等待车子时，送行人当中，有眼泪汪汪的年幼孩子，有眼泪婆娑的年迈老人，还有站在一旁忍着泪的打工人。当然也有染着黄色红色头发的小年轻，站在一旁沉默的拉着行李箱，放荡不羁，长长的刘海遮住了他们的视线，他们波澜不惊心无旁骛的抽着香烟，眼神在香烟的迷雾里开始起了“范”，可能是即将烧开的九十度明媚而忧伤的“范”。

    当然，也还有零零散散的几个年轻人游荡在村子里，他们可能辞掉了年前的工作，可能还没在家里玩好，也可能是家里的老人舍不得孙子孙女出去工作辛苦，留着在家里多过两天。

    不管怎么说，村子的热闹团圆告一段落，又回到了往昔的平静。

    啃完了一个大苹果，肚子撑撑的，木木走到大路边，想去溜达溜达消消食。

    马路边一个女孩子在等着车，身边放着一个灰色的行李箱，行李箱上面放了鼓囊囊的一个大背包，她的家人陪着她身边，两个老人和一个男孩子，应该是她的爹爹奶奶和弟弟。老人给她口袋里塞着钱，她掏出来放进奶奶的口袋，怎么说都不要，两人推搡着。

    老奶奶把钱捏在手里，扬着手说：不多，就一个车费钱。

    女孩拒绝奶奶停在空中的手，说：我有，连个车费钱都没有，去吃啥喝啥。

    老奶奶神情悲伤，手端着说：你回来花了不少钱，下次不要买了。

    女孩笑嘻嘻的说：买什么了，没花多少钱。

    老奶奶说：给你爹爹买了双皮棉鞋，又给我买了件羽绒服，还给你弟买了一套衣服一双鞋，一个玩具遥控车，不是钱，在外面挣钱不容易，不要给我们买，家里不缺吃穿。

    女孩鼻子有点哽咽，点着头。

    老奶奶依旧坚持着，把钱放进她口袋，说：拿着吧孩子，不多。

    女孩没有推辞，接受了。

    女孩红着眼说：你跟爹爹年纪大了，保重好身体，哪不舒服就去看，不要硬撑。

    老奶奶笑着说：硬朗着呢，把你弟带大不成问题。

    老爹爹也跟着笑了笑。

    女孩看着他们眼泪“啪”的掉了下来。

    老奶奶见状，赶紧给她擦眼泪，上下抚摸着背部说：不哭不哭。

    女孩一动不动的让老奶奶抚摸着，似乎在享受，她揉了揉鼻子，点着头说：不哭不哭了。

    然后她看了看身旁的弟弟，爱怜的摸了摸他的头，说：男子汉，家里靠你了。

    男孩懵懂的点着头。

    木木再次回过头看的时候，女孩已经坐上了车，路边的老人和孩子挥着手，直到看不见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