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命运之日
每年四月的最后一天，诺兰德大陆的七弦之月都会同时出现在夜空上。据说，这一天是改变人命运的日子，所以也被称为命运之日。 传说是很难被证明的，不过今年还真有很多人的命运在这一天发生了改变。 在一场精彩的反包围战役中，艾莉婕子爵出动了构装骑士，和敌方的构装骑士进行决战。十八骑对二十骑，索拉姆家族和尼奥家族的联军依然在数量上占据着优势。而决战的战果是艾莉婕子爵以五名构装骑士为代价，全歼了联军的构装骑士！ 随后，艾莉婕子爵的军队以构装骑士为先锋，狠狠凿穿了联军的阵线，将其彻底击溃。是役，联军损失了近千名轻重骑兵，并且有数千名战士被俘。索拉姆家族正式宣布退出战争，而尼奥侯爵在战斗刚刚结束的时候就派出了和谈使者。 贵族社会有着古老而严谨的战争规则，尼奥侯爵将三分之一的领地割让给艾莉婕子爵，换取了今后十年的和平。而作为胜利者，艾莉婕已经拥有了伯爵级别的合法领地。只要等到神圣同盟的皇帝降下旨意，她就能换个封号了。 在神圣同盟的西南部，艾莉婕成为了人们谈论的焦点。但是在整个大陆的层面上，哥顿受到的关注比她多了几十倍。这个男人选择在命运之日的正午进驻神圣同盟的首都，诺兰德大陆的传奇之城：浮士德。 按照神圣同盟的传统，哥顿会在前进的道路上受到许多势力的阻挠甚至截杀，而且他的领地也很有可能遭到攻击。在这件事情上，皇室的态度很明显：不能冲破封锁与截杀的家族，根本就没有资格在浮士德立足。 每一个成功进驻传奇之城的家族，背后都有一条充满了鲜血和玫瑰的道路。人们在追逐成功者的荣耀时，往往不会注意到更多的家族在这条道路上销声匿迹。 歌顿的决定让整个大陆为之侧目，所有的老牌贵族都不看好他。在那些人的眼中，哥顿就是一个缺乏底蕴的暴发户。 底蕴并不是一个空泛的词汇，恰恰相反，它意味着堆积如山的财富、训练有素的军队、一呼百应的人脉、坚不可摧的信念，还有层出不穷的人才。当这些要素在时间的作用下融入一个势力的灵魂，就形成了底蕴。 暴发户崛起得快，陨落得也快。原因就在于他们缺乏底蕴，经不起失败。 自从和李察成为朋友，雷利就通过各种渠道对他进行过了解，所以他知道阿克蒙德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对于哥顿进军传奇之城的决定，雷利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对自我的伟大挑战，对家族的严峻考验。 作为一个华夏人，雷利对底蕴这个词的理解绝不逊色于诺兰德大陆上的任何一个贵族！ 从1840年中英通商战争（俗称第一次鸦·片战争）开始，到1945年中日全面战争（俗称抗日战争）结束，华夏文明在这段长达百年的时间中先后遭到了近十个国家的侵略，但是它从来没有倒下过！相反，自1978年改革开放后，华夏文明以震惊世界的速度完成了复兴。 在雷利生活的年代，中国已经是地球上举足轻重的势力之一，就连这个位面中最强大的美国也不敢无视华夏人的声音！ 为什么华夏文明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因为它有着五千年的深厚底蕴！它的精神从来没有消失过，它的人才从来没有断绝过！这，才是华夏文明能够在无数次风暴中屹立不倒，并且抓住一切机会东山再起的根本原因！ 在雷利看来，阿克蒙德家族正面临着一个充满了危险和机遇的时刻，稍有不慎便会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如果哥顿成功地进入了浮士德，那么阿克蒙德家族就会像二战时期的美国和日本那样，得到一个高速发展的机会。至于它最终会变成战后的美国还是日本，连雷利都不敢妄下结论。从正面来看，阿克蒙德家族有着超过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江苏省也就这么大了），也有着层出不穷的强者和能征善战的军队，现在更是有了哥顿这样的传奇领袖，实在没有不成功的理由；而从反面来看，阿克蒙德家族的历史太过短暂，积累的财富还不够多，更重要的是，这个家族从来没有过团结的时候，就连身为族长的哥顿也只能代表他自己。这样的一个家族，居然能够历经数百年时光而不衰败，也算得上是一朵奇葩。 事实上，雷利很不认同哥顿进军传奇之城的做法。而和大多数人相反的是，他并不认为哥顿会倒在前进的道路上，反倒觉得阿克蒙德家族在入驻浮士德以后才会面临真正的危机。 别的不说，阿克蒙德里的那些分支家族基本都是些贵族社会最底层的存在，许多人甚至连贵族的名号都捞不到，究其一生不过是个平民而已。当他们进入传奇之城时，必然会看到真正上流社会的奢华与威严，还有那无处不在的特权。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这些人能够在巨大的诱惑下保持理性，认清自我吗？ 雷利觉得，这些人更有可能在无穷的欲望中迷失，然后成为内乱的根源。一旦处理不好，甚至有可能让整个家族分崩离析。 当然，现实不会因人的意志而发生偏转，哥顿也不会因为雷利的看法而放弃战斗。所以,他最终还是站到了传奇之城的门口。 和大多数人的猜想不同，这位阿克蒙德族长并没有像以前成功过的家族那样从各个位面调集大军以突破封锁。恰恰相反，他命令自己的所有军队驻扎在原处，守护领地和私有位面，防止其他家族趁火打劫的同时，将伸过来的爪子统统切掉。 踏上征途的那天，歌顿身边只有最早追随他的十三位构装骑士。 命运之日的正午，哥顿·阿克蒙德准时出现在传奇之城的门口，整个神圣同盟为之震动。 这是阿克蒙德家族第一次踏足浮士德，也意味着从今天开始，阿克蒙德正式成为大陆上最显赫的家族之一。 而对李察和雷利来说，命运之日也是特殊的一天。前者得到了传奇法师苏海伦的召见，并且从男孩变成了男人，而后者更是亲眼见证了一个国家的毁灭和重生。 再特殊的日子也会过去，命运之日亦不例外。这一天之后，有些人的生活发生了改变，比如说哥顿；有些人则是回到了原有的轨迹上，比如说李察。 “啧啧啧，‘鲜嫩可口’……仔细一看，还真是这样呢。”雷利用揶揄的目光打量着李察，让后者感到浑身都不自在。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 “因为你的苏海伦殿下把她在命运之日的壮举告诉了自己的亲信，那些人又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们的心腹，如此这般……你懂的！” 所谓的秘密，经常会在这种模式下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地球如是，深蓝亦如是。 这件事情简直是不可思议！ 很多人都有这种想法，但是他们谁也不敢去质疑苏海伦。老板就是老板，发工资的人，永远都是正确的，这在地球上是常识，在深蓝也是。 信息这种东西，就像石子在湖面上激起的水花一样，总是从核心部位一圈圈地向外扩散，从获得消息的时间上，敏感的人们就能确认自己与核心的距离。 斯迪文森就是个很敏感的人，而他收到消息的时间比自己预想中晚了很多。话虽如此，龙脉术士已经无力为自己那远远达不到预期的真实地位感到愤怒了。 得到消息后，斯迪文森表现得很平静，他站在镜子前面，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这一看就是整整两个小时。米妮在后面静静地站着，就像是个没有生命的雕像。 外面还在飘着雪花，寒意似乎穿透了魔法的屏障，将米妮的灵魂都冻了起来。她拼命地咬住嘴唇，强忍着逃离的冲动。 两个小时后，斯迪文森终于有了动作。他微微侧头，用阴森湿冷的声音问道：“什么叫‘鲜嫩可口’？” 米妮全身一震，她知道风暴已经来了。少女低着头，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但是她一个字都没有说。这时候，任何话语都只会让龙脉术士兽性大发。 砰！斯迪文森一拳砸碎了镜子，手也被碎玻璃戳得皮开rou绽，鲜血从十几道伤口中涌出，滴滴答答地落在地面上。他好像感觉不到手掌的伤痛，转过身来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米妮，用全身的力气发出了咆哮： “我在问你，什么叫‘鲜嫩可口’？！” 一声闷响，米妮整个人都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落地窗上。接着，她像一只没有生命的布偶般弹到地上，鲜血从头发下面涌了出来，在光洁的黑曜石地面上蜿蜒爬行，就像是一只奇异的软体生物。 过了一会，米妮才艰难地撑起半个身体。鲜血将头发和皮肤黏在一起，染红了半张脸。感觉到脸上的湿热，少女伸出手去摸了一把，结果得到了满手的鲜血。她在衣服上擦了几遍，然后撕下一片裙角，在脸上抹了几把，然后将头发束在一起，用染血的布条扎好。 米妮摇晃着走到斯迪文森面前，闭上眼睛等待着下一次的痛击。她的半张脸都肿了起来，表情却依然平静。自始至终，少女都没有发出过声音，因为她知道任何的惨叫与哀求都只会招来更加沉重的殴打。 斯迪文森的眼角跳了跳，他一把撕开米妮的衣服，然后看见了布满其身体的淤青和肿胀。那种触目惊心的画面，就连龙脉术士这个始作俑者都有些不敢看了。 斯迪文森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恢复冷静后，他对米妮说道：“这几天，你先不要去上课了，在这里好好休养。等会我就叫个神术师过来，先帮你处理一下脸上的伤。” 接着，龙脉术士在房间里踱了几圈，挥动着拳头说道：“是时候解决这一切了！等一下你就去找艾琳，现在该让那个小贱人发挥作用了！不用我教你怎么做吧？” 米妮默默地点了点头，拖着沉重的身体走进浴室，冲洗着身上的血迹。斯迪文森转动着手指上的一枚戒指。耀眼的红光闪过，魔法讯息穿透了重重阻碍，传递到深蓝的每个角落。 很快，一个战士和一名神术师来到了斯迪文森面前。仔细听完龙脉术士的吩咐后，战士迅速地离去，神术师留下来为米妮治疗伤势。 浓郁的光辉洒落在少女身上，从头顶向下流淌，伤口以rou眼可见的速度合拢着，淤血和浮肿也渐渐消退了。接受治疗后，米妮马上就离开了斯迪文森的居住区，耗尽法力的神术师也悄悄离去，只剩下龙脉术士在这里焦急地走来走去。 终于，那个战士回来了。他小声对斯迪文森说道：“一切都准备好了，要如何行动？” 斯迪文森一咬牙，向前方的空气挥手斩下，沉声道：“倾力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