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沧海桑田也不怕

    习莞鸢踉踉跄跄朝前拐去，夜宸墨却逼得更加迫切。更迫切，她就愈想逃离他。

    她明显感觉到前面的路更加陡峭，愈发难走了。可是，她拼着最后一口气，也不愿被夜宸墨抓住，虽然挣扎毫无意义，甚至可笑，她却不愿意屈服。

    她甚至有时候身子不稳，脚踩空了，堪堪摔倒，向下滑了几尺，手心手背被划出一道道伤痕。可是，每次她都能坚强地爬起来，继续前进，单薄柔弱而无比倔强的背影让人心底发酸。老天啊，仁慈一点吧！不要再折磨她了！

    习莞鸢被夜宸墨步步紧逼，逼到了悬崖边上，前方再无路可走。若继续前进，只有掉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她探过头，朝悬崖下看了一眼，下面烟雾缭绕，深不见底，她觉得头昏目眩，猛地咽了口口水。

    “你不要过来，过来我就跳下去！”她转过头，冲着一脸哂笑，不断逼近的夜宸墨大声疾喊。说着，她往悬崖边上又挪动了一步，几颗小石子被蹭得溅落崖地，却闷闷地，听不到一丝回响。

    夜宸墨不以为意，双手抱胸，阴寒道：“你有本事就跳下去！”这种小把戏，他可不会被骗到。他不相信习莞鸢有那个胆子敢寻死。

    习莞鸢气极，真是恨不得刮花了夜宸墨那张白皙如玉，俊美无焘，却十分欠扁的脸。他怎么可以这么残忍，这么没有人性！

    夜宸墨整暇以待看着习莞鸢，眼角眉梢都是坏笑。忽然，一道凌厉的风朝夜宸墨的门面劈开，他反应性去避开。手伸手接过那个攻击他的东西。

    以他的身手，自然不费吹灰之力稳稳接住东西。他握在手里，低头一看，竟是一只绣花鞋。他再看看习莞鸢的脚，果然一只小脚裸露在外，没有穿鞋。

    “习莞鸢，你这个臭女人！你竟然敢伤害本王，你死定了！”夜宸墨墨发倒竖，暴怒地冲习莞鸢吼叫，那气咻咻的样子仿佛头顶随时可以着火。

    或许夹杂着内力迸发出来的凌厉口气过于强烈，习莞鸢被震得后退几步，鞋面摩擦石子发出尖锐的哧剌声。她本就踉跄的身体更加不稳，朝后倒去。

    堪堪站稳之后，她发现夜宸墨高大的身影扑了过来，显然想将她抓住。

    她心下一惊，忘记了身后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夜宸墨步步逼近，她拖着一条伤腿不断后退。“啊！”她一脚踩空，惊叫出声，身体再也无法保持平稳，直直往悬崖下掉去。

    其降落速度之快让敏捷如豹的夜宸墨也反应不及，她的一片衣角他也没有碰到，直愣愣看着习莞鸢脸上乍现的惊骇，看着她的身影犹如一枝笔直的箭射下去。

    “不要！”撕心裂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夜宸墨只觉得耳膜被这凄厉的男音震得回了神，他没有回过头去看。

    大手捞空，他没有再迟钝一秒，毅然从习莞鸢掉落下去的地方跳下去。

    叶玺赶了过来，他本来也想追随着那抹倩影跳下去，可是由于情绪或许激动，他的身体本就虚弱，刚刚坠地已经让他强撑着的一股真气涣散，再也无法移动脚步。

    他面露绝望，压抑的情绪不知如何抒发，无比痛恨自己的无力，拳头仿佛不知疼痛般发狠砸向坚硬的地面。尖锐的小石子扎入他的手背，鲜血肆流，身上的疼痛也不能消磨他心里的疼痛。

    习莞鸢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般笔直往下坠落，以为自己要死了，还是以这么憋屈惨烈的方式。

    她想起了很多，想起了她的爹冷漠无情，大夫人刁钻刻薄，她本来恨得牙痒痒，现在却突然不再恨了，人之将死，一笑泯恩仇。她想起了师傅，师傅花费心思培养教导自己临死也没能再见她一面，真是分外惋惜。

    独独夜宸墨，她永远都不能原谅他，他搅乱了她的生活，还将她逼上死路，如何能原谅？

    她的心随着降落渐渐沉入低谷，闭上绝望的眼睛，面上死灰一片。冰冷的身边突然翻转，被纳入温暖的怀抱，一双有力的大手紧紧擒住她纤弱的腰，似乎生怕她挣扎脱开。

    习莞鸢霍然睁开眼睛，当她发现自己被夜宸墨紧紧抱住，自己在上，他在下。夜宸墨的眼眸深邃迷人，星光璀璨，蕴藏着点点温情，如星空下轻轻迭起的潮汐，全然不复往日的冰冷淡漠。她脸上满满都是不可置信，巨大的震撼让她呆呆地忘记了挣扎。

    两人默然凝睇，两个人的重量使得他们坠落的速度更快，习莞鸢却不觉得害怕，心里暖融融的。即便他们下一秒就要粉身碎骨，即便沧海桑田，仿佛有他在，她就安心了！他肯同她赴死，黄泉路上也不会孤单，更不会害怕。

    她的心中无比宁静，往日过往烟消云散，世界只剩下彼此。

    “扑通！”湖面因为这剧烈的冲击而荡起几尺高的浪花，两人双双落入湖面。习莞鸢并未感觉到多么疼痛，只是这激荡让她头晕目眩罢了，这冰寒彻骨的湖水让她浑身颤抖，寒气直冒罢了。夜宸墨却并不如此，他用内力护住习莞鸢，他又在下面，充当人rou垫子，所以他首当其冲受到湖水的冲击。

    他只觉得眼冒金星，耳朵嗡嗡作响，身体仿佛四分五裂了。最悲催地是他不会游泳，冰冷的湖水灌入口鼻，他就觉得胸膛窒息，呼吸不畅了，最终昏死过去，紧扣住习莞鸢柔软腰肢的大手也无力松开，往湖底沉去。

    “该死！”习莞鸢咒骂一声，忍住冰冷的湖水啃嗜她的伤腿传来的密密麻麻的疼痛，姿势怪异地潜入水中，寻找夜宸墨。

    好不容易找到了，夜宸墨庞大的身躯挂在她柔弱的身体上，艰难的向上挪动真是将她累得够呛，冰冷的湖水猛灌入她的口中，牙关发颤，有一瞬间，她都想放开手，两个人一起沉入湖底算了，一了百了。

    可是，她还是紧咬牙关，将高大的夜宸墨拖上了岸，她却顾不得喘气，小手死死得不停按着夜宸墨的胸口，拍打着夜宸墨的俊脸，助他排出胸膛里，喉管中吸入的湖水。

    老半天，夜宸墨也没有反应，仿佛死去一般，可以微微起伏的胸膛，淡淡跳动的脉搏却很清晰知道他有气息，他还活着，可是为什么迟迟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