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终日相思却相怨

    无邪立刻否决：“不行，无邪绝不能让主子您去冒险。要去救，也该是无邪去。主子您的命金贵，您身上肩负重任，我的命贱如蝼蚁，死了也没什么！”他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叶玺以身犯险的，他曾在柔妃娘娘面前发誓，就是拼死也会护主子周全。

    但心底那涌起的丝丝欣慰与甜蜜又是什么？能够去救习莞鸢，甚至和她一起死，难道不是屈服满足了他心底深处的贪念？

    可是，显然，叶玺心意已决，绝不会罢手，他一定要去救习莞鸢，无邪又如何劝得了他！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耽搁，叶玺的耐性也被磨光，语气加重：“休要多言，服从命令！”

    他不再听无邪任何一句多余的废话，径直下床穿鞋。无邪瞧着主子处于暴怒边缘的脸色，知道自己再多说一句，主子一定会劈晕了他甚者狠狠扼死他。

    叶玺身体还是很虚弱，穿鞋子的手都微微颤抖，此刻他恨死了自己与生俱来的顽疾，自己的无力。若是他是一个正常人，岂会如此狼狈？

    无邪想要帮助他，却被狠狠推开，他咬住牙，费力将鞋穿上，擦了擦额头的热汗，歇了好一会儿，才运起轻功朝歪掠去。无邪奔出房外，望着叶玺自楼上飞下去的不稳的身影，十分担忧。

    叶玺的身影完全在他的视线中消失，他才走回房里，失魂落魄地在椅子上坐下，嫉妒和忧伤渐渐蔓延开来。他忽然十分羡慕起主子，可以肆意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可以任性地去陪她。

    他只能压抑着自己心中的翻滚，等在这里束手无策。然而，他的镇定沉稳毁灭地一塌糊涂，他也坐不住了，屁股下的凳子似乎冒火了，将他的屁股灼烧得火烧火燎的。

    他忍不住跳起来，烦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握紧的拳头从不曾松开。思忖许久，黯淡的眼眸明亮起来，他做出了决定。

    他这一生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在别人眼中貌似风流潇洒，放荡不羁，其实却谨言慎行，唯恐一步踏错，做什么事都是有目标性，考量性，没有把握的事绝不去做。

    现在，他却想放开手搏一搏，他也要去救习莞鸢。若是失败，死了，大不了就是一条命。他第一次觉得他的心脏在扑通扑通剧烈跳动，生命是有价值的，生活是令人心潮澎湃的，即便这是要丢命的冒险，他却想肆意一回。

    他面带微笑，走至洞开的窗户，纵身一跃，身如飞燕朝街道扑去。

    习莞鸢跑着跑着，却突然感觉自己被一大团阴影挡住去路。她心中一惊，猛然抬起头。

    夜宸墨一身玄色长袍，衣玦飘飞，墨发飞扬，负手而立，一如既往的俊美无焘，然而面色冰寒，浑身散发着万劫不复的凛冽气息。他身后跟着一大片黑压压，肃穆挺立的暗卫。

    习莞鸢眼睛瞬间瞪大，充斥着骇然与惊恐。身体哆嗦，吓得猛然后退几步，脸色发寒，口齿都不伶俐了，“你……你……你怎么来的？”

    夜宸墨望着她恐惧的表情，残酷一笑，如阴间来的撒旦，冰寒彻骨道：“你说，本王怎么来的？”

    “我……我……”习莞鸢半天没有憋出一句话，握紧的小手却猛然探到衣袖里的药丸。她直起身子，脸上努力绽起一抹浅笑，大胆朝夜宸墨走过去。

    夜宸墨凝视着她娇小的，缓缓走过来的身影，眼眸越发深沉如渊，嘴角勾起一抹讥诮：“她是疯了吗？这时候不逃跑，还有胆走过来？莫不是知道害怕了，想求饶？”

    可是也因为她的主动，他冰冷的心溢起热而暖的感动。他突然很想原谅她，走过去，拥她入怀，将她嵌入身体里，狠狠蹂躏她的唇瓣。

    弯起的唇角显示他的激动，却浑然不知习莞鸢要算计他。

    习莞鸢优雅款款走过去，凝视着她面前高大冷峻等着她乖乖过去接受惩罚的身影，心中冷笑：“想抓住我，没门！”

    夜宸墨以为她要扑到他的怀抱里，不自觉微张开手臂。

    习莞鸢在离夜宸墨一尺之远停下，迅速将手中的两枚药丸向夜宸墨扔去。药丸炸开，“砰”的一声，一股黄灰色的浓雾升起，犹如食物腐烂的臭味散开，浓烈而刺鼻。众人被呛得直咳嗽，纷纷捂住鼻子。

    纵使夜宸墨反应敏捷，飞快伸手拉过习莞鸢，也只是碰到她滑腻冰冷的指尖肌肤，扯下了一片衣袖罢了。

    浓雾弥漫，好一阵才散去，习莞鸢早已经逃得无影无踪。

    “该死！”夜宸墨气得脸色不再是冰冷而是通红，他又被她戏弄了一把，愤怒让他忍不住飙出脏话。他丢下一干暗卫，朝城外掠去。

    他刚才碰到她的手，所以清楚地知道那种逃跑的姿势绝对是擦身而过，而不是转身回逃。他甚至可以想象到她侧头回望他的讥诮与不屑。

    习莞鸢现在真是肠子都悔青了，责怪自己当初为什么偷懒不好好学武功？她累得气喘吁吁，狂命奔跑，心中直觉会被夜宸墨追上。夜宸墨的武功她不清楚，傻子也明白是深不可测。那轻功八成已经到了来无影，去无踪的境界。

    她跑出城外大约八九里，双腿早已疲软不堪，对于娇弱的她，这样没命的狂奔真是要了她的命。

    跑着，跑着，一时不察，摔了个四脚朝天。她正要直起身子，“嘶”的一声呻吟，疼得她眼泪都逼了出来。忍痛检查了一番，才发现扭伤了脚，此刻再也爬不起来。

    她头发散乱，灰头土脸，神情狼狈。只想着夜宸墨千万不要追上来，她不愿意他看到她这副狼狈的德行，不愿被他嘲笑。

    可是天公不作美，怕什么，来什么。夜宸墨很快就追了过来，习莞鸢羞愤欲死了，强忍住脚上蔓延开来的疼痛，坚强爬起来，朝前一瘸一拐跳去。

    夜宸墨从空中降落下来，瞥见还苦苦挣扎的习莞鸢，气不打一处来，“难道她就这么不愿待在本王的身边，宁愿死，也要逃离？”

    胸膛的怒火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他却没有再用轻功。沉步尾随着习莞鸢，犹如猫捉老鼠一般，逗弄着她。只是他没想到这样的戏弄却将习莞鸢逼至了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