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蛇潭秘洞

    张牛儿仗着胆子一步步向草丛深处走去，随着离发出声响的地方越近他心跳得也越快，一方面希望快点找到牛，另一方面又害怕那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众所周知，每个山村里都流传着哄骗小孩的恐怖故事，张家村也不例外，在大人们的生动描述下，孩子们都坚定地认为故事里的东西是真实存在的，而此时那些恐怖的画面正在他脑袋里疯狂地再现。

    最终张牛儿走到了那个地方，恰逢乌云遮月，借着微弱的星光看去，一个漆黑的身影正一动不动地卧在草地上，但从外形看来似乎不像自己的牛儿，他还想再走进一步仔细观察，可随着他的动作那团黑影缓缓地转过了头来——一阵清风吹散了乌云，皎洁的月光撒下了清辉，此时斜月高悬，荒山野地，那团黑影中一对绿油油的眼睛射向了张牛儿。

    “狼!”如果能喊出声来，他第一句话一定是这个字，第二句就是“妈呀!”没想到多年过去，他张牛儿第一声妈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喊出的。

    这个时候他的大脑已经完全停摆了，什么找牛啊，张老财啊，肚子饿啊……通通都忘记了，剩下的只有一个本能——跑!此时他已经不知道身体是怎么运动的了，只是没有方向，没有目的，没有休止的一直往前冲。

    只听到那只狼沉重的喘息声就在耳后，哈出的热气直扑自己后脑，就连鼻子都能闻到狼嘴里那股腥臭味。张牛儿手脚并用上蹿下跳像灵猿般灵活躲避着狼的扑咬，幸好他自幼在山林间长大，和同村的伙伴时常在林中穿梭嬉戏，练就了这一身猿猴的本领，此时此刻终于派上了用场，虽然狼在身后紧紧追赶，可还不能轻易抓住张牛儿。

    月色昏暗，匆忙中张牛儿不辨方向，只是漫无目的地狂奔，结果脚下的山石松动一不留神就跟着滚下了山坡。唰唰唰，只觉得耳边生风，尖厉的山石硌得生疼，杂草和树枝像鞭子一样抽在自己身上，好在一路滚到山脚的草地上停了下来，所幸并没有伤到要害，不过他还是在柔软的草地上昏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张牛儿逐渐苏醒过来，只觉得头疼欲裂，身体像散架了一样，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疼，黑暗中看不到哪里受了伤，但指定伤得不轻。不过才八岁的张牛儿并没有哭，他早就没有哭的习惯了，他知道哭是没有用的，在他短短八年的生命里遭受过同龄孩子所没有遭受的苦难，如果只是一味的哭泣，他不会顽强地活到现在。

    擦干眼角因疼痛而流地几滴眼泪，咬牙爬了起来，他知道那头狼只是暂时没有跟来，可如果一直在这待着它必然寻着血迹找到这里，因此他必须尽快离开。

    四下辨认了一下方向，忽然听到有流水的声音，估计是山下的磻溪。强忍疼痛，向水流声的方向走去，不一会儿便走到了溪旁。不过天色昏暗，还是不知道方向，他蹲下身去，把手放到溪水中，感受水流的方向。心中暗想，磻溪自压龙山中流出，中间流经自己的村子，那村子就一定就在下游，自己只要顺着溪流走就能走回村子。

    想到这一点，张牛儿决定动身，虽然没有找到牛，但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张老财和狼相比，还是张老财要好说话一些。他刚打定主意要起身，谁知起得太急，还没有站定就觉得眼前发黑，脚下一软便落入磻溪之中。

    夜间的溪水冰凉刺骨，加上又累又饿还带着一身伤，张牛儿没挣扎几下就昏了过去，昏迷前心想：“唉，死就死吧，反正在这世上也没有什么留恋的东西了……”

    再睁眼时他已经处在了一间石洞中，洞中水流缓缓流淌，自己就躺在一片浅水处，不过是仰面躺着，没有呛到口鼻。这磻溪自山中流出，虽不甚宽却极深，下面暗流涌动，乱石溶洞密布，不知是哪股暗流将他卷到了这里。

    “自己真是命大，这样都没死，真是万幸!只是现在四肢冰凉麻木，连一根手指都不能动。”

    还不待他细想，只觉得脚下无比怪异，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不一会儿这种感觉就从脚底升到了腰处，张牛儿勉强挪动脑袋，借着眼角的余光下撇，直吓得神魂皆冒，只见一只巨蟒正张着血盆大口吞着自己。心想这蟒估计是在洞中休息，思考着明天的吃食，不想自己半夜三更送到它口中，给它做了夜宵——苦哇！

    张牛儿还未挣扎几下，又昏了过去。

    这次他昏迷的时间极长，只觉得自己在这蟒腹中宛若一个母胎中的婴孩又好似遨游在黑暗无边的宇宙中，被这蟒带着朝游北海暮苍梧，最后上了仙山昆仑，西昆仑山上有灵花异草，仙鹤白猿，周围更是鸟语花香，彩蝶飞舞。这时几位仙子在半空中飞来，个个手捧仙果灵食，琼浆玉露，款款下落，将这些仙肴放在面前供他享用，张牛儿还未品尝只是闻了一下就觉得神清气爽，口舌生津，一身的疲累都消失了。刚开始时他还有点不好意思，但见仙女都来邀请便心一横坐下了，心想：“这一定就是天堂！看来自己已经死了，反正都这样了，还能把我怎么着？爱咋咋地吧，死前我也要做个饱死鬼!”想到这便什么都不顾地吃了起来。

    开始时还是微笑着细嚼慢咽，而随着美味佳肴的入肚，心情越来越放松就放声大笑，最后甚至吃着吃着哭了起来，因为实在是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不过虽然哭着但嘴上却没有停下，一边哭着一边直接上手大快朵颐。而那几个仙女就在身边侍奉着，一会儿递来美酒劝他饮下，一会儿又献上美食请他品尝，心里那叫一个爽。正在他左一口仙桃，右一口灵杏吃得手舞足蹈的时候，只听到仙乐阵阵，手边满酒的仙女笑着说道：“你在凡间历劫已满，天帝招你位列仙班，这是接引你上天的仙使来了，快去接旨吧！”

    正说着两个唇红齿白的仙童捧着金葫芦玉如意一左一右走了进来，后面站着一个白须白髯的老仙长，他急忙倒身下拜，只见那个老仙慈眉善目言道——“你这小子还不醒!”

    听到这张牛儿蓦然惊醒，果然见一个老翁立在那里。但四下张望哪还有什么昆仑仙境，四周漆黑一片，根本不见美酒佳肴和仙女仙童的踪影，不过面前的老者却是真实存在的。只见这位老人骨瘦如柴，身形佝偻，一身破衣烂衫，有的地方都已经露着皮rou，更怪的是不知道这个老人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居然要在他的身上盘上九道胳膊粗的铁链，再向下看，锁链的尽头都连接着一个个无比巨大的铁锁，仔细数了数足足有十八个之多，而那些铁锁又尽皆镶在洞壁的山体之中。

    此时这位老者正双目圆睁舔着舌头贪婪地看着自己，见了这样的场景，吓得张牛儿愣在了当场。看着他的眼直觉得比方才那双狼眼还可怕，不禁大叫一声“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