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篇 第七十五章 水明
有了这一次，就算是一向厉声的严明长老，也不敢在水月长老疗伤时，轻易出声了。【】 淡淡的白光，透过水月长老的玉掌，如冰凉的清水般，渗入凌云的额处，那裂开的伤口，便是先没了痛觉，后又没了伤口，连划过少年脸颊的一行血泪，都是像清水沐过沙面，不留一丝痕迹。 待过了几个呼吸，水月长老吐出幽兰之息，缓缓收回了手，散开道行凝聚，凌云已是恢复成一整洁少年，脸上莫说伤口，就连一丝血迹，都寻不到。 也就是说，现在的凌云，像没发生过了什么般，让人不由怀疑，这少年，先前真是磕得满头是血？ 可确实，是有过这一回事，却是在水月长老柔和的道法下，令得少年全然没事。 这可谓是神奇 “我怎么……”凌云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果然没了伤口或是血流，与以往一样，不由惊讶看向水月长老，“您，莫非是仙人？” 这句话，倒是引得收回道法的水月长老掩嘴一笑，晃了晃手，示意并非如凌云所想。 “师妹的道法，真是越发精进了，快赶上我了，哈哈”玄明长老笑道，“这灵力道行，可真是厉害，若是论疗伤方面，我是远远不及师妹一分啊” “虽见过师妹多次施展道行，今日此次，真叫我大开眼界”严明长老顿时也是笑道，脸上全然没了怒气，让人看了，竟是亲切了许多。 水月长老听两人这么说着，只能无奈苦笑，几十年了，她这两位师兄，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意见一致，才会笑出声来。 这令得不明真相的暮成峰与凌云，一时发了愣，不知说些什么，也忘了要说些什么。 三人的笑容，更是让得一旁安若泰然的另一位长老，显得尴尬不少，换了别人，或许早就加入其中，或是远远走开了，他倒好，独自站在一旁，不躲不闪，连好奇他们笑些什么，回过头看的意思都没有，依旧一副沉思的样子。 三位长老谈笑间，似乎都忘了凌云和暮成峰，也就是说，在他们眼里，只有他们三人而已。 言笑之后，三人才将目光回到还跪在地上的凌云。 “小子，治好了你，你还不滚”严明长老那脾气，猛然而起，与先前谈笑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此处，确实不适合孩子你。”另一个人，玄明长老道。 “两位师兄，容师妹我说句。”水月长老对玄明严明两位长老说道。 两位长老见自己师妹这般，也不好阻她，皆是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水月长老点头回应，伸出了双手，扶住凌云的手肘，让他起了身，柔声道：“不会磕头，就不要磕，若是真要这么磕，待会你拜师时，可有你受苦的。” “您……”凌云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差不多高的美艳之人。 “师妹，莫不是要收他为徒？”玄明长老此话出口，倒有种要先拒人千里的味道。 水月长老回眸一笑，轻道：“师兄健忘了，我只收女弟子。” “也是，雾云门门规，女长老只可收女弟子，这可是千百年来，本门的规矩”严明长老气势又是强上几分。 听这几位长老的对话，暮成峰本想插话，却是在严明长老的威严下，说不出口，而且，他知道，既然水月长老开了口，自己那位小兄弟，便是可以留下了，一时，暮成峰面上也好上许多。 反观凌云，脸色越发不好，本就失落的眼眸，更是让得他的脸色，也憔悴不佳。 “看来你是当不成什么弟子了哈哈……” 在凌云的脑海里，亮起代表炎魁的火焰，与他的嘲笑声，让这个世间，似乎只剩凌云和他。 炎魁笑道：“臭小子别无精打采的，这样吧，你求求本大爷，或许本大爷心情一好，便传你一些魔界的厉害功法招式，到那时，要毁了这区区破门，也不是不可，只是想不想，哈哈……” 凌云听着他的话，却是没回应他，整个人，低低地看着地面，似乎能看出什么。 “臭小子，本大爷在跟你说话呢你这么安静，是小瞧本大爷吗”炎魁大声道。 凌云迟疑了会，却像是抬头看他般，说道：“爷爷说过，不要理会你……” “哼那臭老头，懂什么，本大爷可是魔界王者，论其力量，又有几人能与之媲美”炎魁不屑道，“要不是被困在破封印里，本大爷早就逍遥四方，爱怎么闹，就怎么闹” 封印 在凌云的右边上，有着被七十七颗黑色小火球困住的黯淡龙爪图。 大约十年前，这封印，便是映在了凌云的右臂上，同时，他的身体里，也不再只有他一人，而是多了一个灵魂，那个灵魂，正是炎魁，魔界之士。 到现在，凌云也不知道，他身上的封印，是什么，连名字都没有，有的，只是爷爷的嘱咐，爷爷嘱咐过凌云，让凌云尽量不要去理会出现在自己体内的另一个声音，那是不祥之物。 幼小的凌云虽不懂，却也是顺从地点了点头，爷爷便是笑了，十年了，都未曾改过。 至此，炎魁的话，他虽有听，却少回应。 每每如此，炎魁都会不屑一声，便是消失不见。 此时此刻，也是。 炎魁见凌云未回应，也是无聊打鼾一声，消失了踪影，他自己也很清楚，凌云会这般，并竟两人相处，已有十年了。 炎魁消失，就如世间的一切，幽幽而来，幽幽而去。 在这楼阁里，凌云面对这那几位长老，却是没说一句，又看了暮成峰一眼，暮成峰他一脸的轻松，似乎心情愉悦。 凌云这时，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直到这时，三位长老中，严明长老的话锋一转，对准了凌云。 “师妹既无法收他为徒，那便只有赶走他了我立刻命弟子前来”严明长老剑眉舞起，一副不饶人的气焰。 “师兄且慢。”水月长老拦下，“师兄不过是因他难修道行，才会不留他，可想我雾云门，身为正道之首，收留一个无处可去的孩子，又有何不可？” “师妹，正因为是正道之首，顾及本门颜面，才不可留他，要是让天下之人知道了此事，本门收了一平凡弟子，只是可怜他，他又难以修行，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耻笑我门收弟子条件，竟是如此之低”严明长老回道，怒视着凌云。 “师兄……” 水月长老欲言，反被玄明长老先说：“这事，就到这里吧，让几个弟子，护送他下山。” 话到这里，水月长老也不知说些什么，只能叹息摇头，面色泛难。 “成峰，人是你带上来的，交由你去办。”严明长老道，见暮成峰开口，继续道，“这是为师之命，不许你多说，送他下山” 暮成峰一时也说难办，一边是师父，一边是凌云，他既不愿送凌云下山，又不能违抗师命，左右为难。 他此次让凌云上山，也是为了压住崩月红剑，锻炼凌云，让凌云有一定的修为，才可真正运起红剑，而不是依靠生命与灵魂流入红剑，从而催动红剑之力。 若是此次不能让凌云成为雾云门弟子，怕是凌云会过快送了性命，在自己的红剑下。 观这天下，也只有正道之首的雾云门，才可以让凌云真正运起红剑，在今后的某一天，去往朱紅之城，救回他所思念的。 “成峰，你还在犹豫什么难不成，你不听师父之命吗”严明长老怒道。 “弟子不敢，可是……” “有什么可是，送他下山”严明长老声音响亮，回荡在这个楼阁中，令得一人有了反应。 “下山啊，记得给我带壶酒回来，上次的女儿红，真是香醇啊，我还要喝” 这楼阁里，中心的雕像下，那一直安若泰然的长老，忽然出了声，引得众人看去。 只见那长老懒散地举了举手，打个了哈欠，手一反，抓了抓自己的后背，身体一抖，这才晃悠悠的转过身来。 一转，让得凌云一愣。 眼前这位，可真是长老？ 这位长老，满腮的胡渣，参差不齐，白色的道袍胸口处，却是大开着，露出半个酒葫芦，酒葫芦的开口，并没有塞好，流出的醇酒，染湿了道袍一片，让人看了，便觉得此人是一邋遢至极之人。 如此，怎叫人认为，他会是雾云门的四位长老之一呢？ 可，他确确实实是，道号空明，便是空明长老。 此“空”字，便是取自佛家的四大皆空，说起来，与千佛寺还有些关系。 空明长老，虽是取了“空”字，却并未真正达到那般境界，反倒有些破了本门门规，自入雾云门来，他时常偷酒喝，或是拜托下山同门，给予些好处，换得酒喝，待他成了四位长老之一，更是肆无忌惮，终日饮酒，成天醉醺醺，不理任何事，这一点，倒是与掌门云崖子相同。 所以，这雾云门中之事，皆是由三位长老，与身为大弟子的暮成峰，处理完成。 起初，按门规，每日这个时辰，四位长老，皆是要聚于朝雾阁的，可日子久了，空明长老也没那个性子，便是不怎么常来，一下子就惹恼了严明长老，在三番几次厉声要求他守时来此，空明长老才懒懒地应了声。 这一次，便是隔了好几个月，他才勉强来了。 “空明长老，你说什么，还有你怀里的酒葫芦，又是怎么回事”严明长老怒声大吼。 “哎呀，你小点声，我都快聋了。”空明长老掏了掏耳朵，又握了那怀中的酒葫芦，抽出举过了头，一仰首，葫芦口向下，一道清酒抖抖吐出，涌入他的口中，喉咙蠕动，全然不理他人，自顾自喝起酒来。 “你可知这是哪吗”严明长老一声怒道，便是伸手要夺取空明长老手中的酒葫芦。 哪知，这空明长老像是知道，一个弯腰，躲过了严明长老这一夺。 “好酒啊，好酒”空明长老双眼变得有些迷离，弯下的腰，还不抬起，一脸的享受，“这里是哪，那里有酒，便有我，无酒，则请我来，我便懒得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