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只许看,不许学
丁魏然揉了揉胸前的小葫芦,发出不符实际的金属脆响,随后朝情懿勾了勾手。 后者早就等着亲手报仇的一天了,都不用给殓魂指令或者眼神,后者干净利索将所有的力量灌输到自己身上。 情懿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舒爽,自己被派来人类世界时,幽鬼面刚刚是个雏形,就连精通cao纵灵魂的她也不能确定,这玩意最终到底有多大的威力。 不过等殓魂转移过来,情懿才真心佩服修罗道的手艺。 自己虽说跟修罗道并称六煞灵,但其余的五只煞灵都知道,那家伙简直是精灵世界百年难遇的怪胎。 灵魂、rou体、甚至综合两者,进行天马行空的创造,在他手上,这些极难的问题也都纷纷迎刃而解。 就连寄生人体这种事情,也是修罗道亲自研究出来的。 因为人和精灵的细胞器官组织天差地别,二者需求的营养物质也格格不入,所以在以前的作战中,都是靠着灵活的突袭者来获取情报以及暗杀重要人物。 但在修罗道的研究下,精灵可以在不破坏宿主原有人类细胞的前提下,还能维持自己的生存,同时又能跟宿主共享记忆、视野等等绝大多数感受。 正因为这样,一些精通察觉气息的人类才没能完全消灭这群潜伏的野兽,而精灵方还能掌握人类的一举一动。 所以不能说人类的部队弱不禁风,委实是修罗道的实力用划时代来形容都不为过。 从他的诞生开始,精灵世界就逐渐从rou体强化者为主导变为灵魂cao纵者为主力了。 而情懿之所以能潜入到杨阳体内,蛰伏数年,也离不开这位大人的帮助。 再次想起40年前的败北,情懿怒发冲冠,拔腿前冲。 前方数百米的距离,每隔半米就会出现一个情懿的虚影,单独看只是静止不动,但从尾到头来观察,竟能形成一条连贯的奔跑姿势。 丁魏然捏了捏异常坚硬的葫芦,低喃道:“幽鬼面的力量,其实并没有那么神秘。” 随即一个侧头闪过不见踪迹的一爪,接着身周便出现数百个脑袋大小的花冠,有横放有斜摆,几乎挡住了丁魏然的全部身形。 花冠极速转动,上面的绿叶簌簌作响,不一会就从五颜六色变成白中透绿。 别看这些花冠是由脆弱的树叶和花组成,正如丁晓的柳叶飞刀一样,对于御气巅峰者,世间万物都可做手中的武器。 这些飞速旋转的花冠就像一个个涂抹了蜂蜜的死亡飞轮。 而情懿就像一只饿了许久的蜜蜂,知道它们的危险,但是心底总有一种欲望催促着她,钻进去,杀了丁魏然。 比寻常女子苗条不少的煞灵双手胸前合十,掌心处涌出一股nongnong黑雾,随后两只手逐渐拉远,黑雾也渐渐拉长。 既然鹰爪不方便挠烂你,那就用一点小工具。 情懿原本想左手提起化为宝剑的黑雾,但刚触碰就是一阵连她也奈何不了的吃痛,只好换成右手执剑。 三两步奔袭到飞轮前,一剑当空一劈,没什么剑招,但胜在剑意充沛。 形态可见的黑色剑气与花冠交错的瞬间,中间冒出一连串醒目的火星。 这要是让小孩看见,一团雾跟一圈花能发生这种反应,绝对要怀疑人生。 丁晓肯定不会,他收回帮师父的想法,觉得要是自己一人过去帮忙,肯定会适得其反害了师父。 他看了看周围的同伴,眼神飘忽。 自己从小就被师父磨练所谓的心性,师父先是让他独自翻越千米高山,然后在荒无人烟的沙漠里想办法生存,磨练里最“舒服”一点的,就是去一些生态繁茂的地界求生。 师父说,让他做这些事的目的,掌握生存要领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体会一个人在世界里闯荡的孤独感。 一位古人曾经说过一句有意思的话——人是社会性动物。 师父把这句话讲给自己,又说了许多道理,但丁晓哪整得明白,最后还是只记住了师父琢磨了半天才想出来的一小句话: 人只有在集体中存在,才真正为人。 丁晓看着倒地不起的同伴,视线再次聚集到师父身上。 只剩我们两个了,我们还能算真正的人么? 情懿在丁魏然的四面八方来回斩击,每一剑都强横无匹,完全不顾自己的身体受到什么伤害,这倒也很符合她的作风。 按照历史记录,哪怕是修罗道这种顶尖人物,遇到敌人后也会缜密分析双方的战斗力或者特点。 但情懿,这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则是逢人必上,不斗个两败俱伤就不罢休。 所以六只煞灵中,就属她没有军队的领导权,不然打着打着仗,发号施令的突然没了,这还打什么? 情懿缓慢地突破防线,步步逼近,丁魏然则是老神在在,继续先前一句话道:“你觉得,现在的幽鬼面,是变强了还是变弱了?” 这一句话,没有让情懿犹豫,一个疯子战斗时只管杀人,哪会考虑这么多。 似乎丁魏然是在对那只站在后方按兵不动的殓魂说。 虽然力量传给了情懿,但幽鬼面的底蕴则还是在这里。 殓魂原本以为幽鬼面干脆就是个噱头,归根到底不过是池塘里的水,用一用就干了。 可没想到,修罗道干脆让其变成了不见边际的池塘,偶尔天降大雨,便能将其填满,而人类世界的雨,简直就没见到停息过。 这种力量,距离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层次,只有一步之遥。 之所以没达到,是因为要让老天下雨,需要一些条件。 这些条件对精灵来说不值一提,但在人类世界里面,这是完全避不开的一环。 在火之国对抗军队的时候,这场雨是前所未有的大,到了神火之地,看见这寥寥几人,殓魂便觉得到达不了那个程度了。 可现在,为什么感觉自己体内正源源不断地汇聚气力,而且来源都是从那两名师徒? 更令人震惊的是,丁魏然说出这种话,难道是他已经参透了幽鬼面的秘密?! 为时一个月的大战中,除了初入火之国时邓文清下达的反常命令,殓魂还没遇到过力量削弱的场景,甚至他们也没少遇到精通谋略的将军,距离这个秘密都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情懿艰难前进着,距离丁魏然已经不及五米,后者看着被剑斩断的漫天绿叶花瓣,好像猜透了殓魂的心思,说道: “这种力量的源头并不难猜,因为40年前那场大战,孟凡几乎已经把答案写在脸上了。” “人们都知道有一个人获得了神火之力,能够睥睨天下,但谁又知道他为什么甘愿放出这份力量,自己不去做人间的救世主?” “无私?奉献?不,都不是,人总会有私心的,孟凡也不例外,说起来,我跟他在乡村野外打猎的时候,这家伙总会选rou更多的部位,把一些骨头棒子留给我。” 话还没说完,情懿终于突破防线。 满身伤痕,丝毫不影响她的汹涌戾气。 只是这次还没有来得及做出挥剑动作,就被丁魏然一记手刀,右臂一阵酥麻,黑雾长剑也随即消失。 接着丁魏然骤然前冲,像一座巨山一样将不知好歹的拦路虎推开,然后压在地上,纵使她疯狂挣扎,却依然纹丝不动。 丁魏然右拳在情懿脑门上悬而不坠,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愠怒。 他早就猜到丁成天的真正死因,从金之国前往神火之地,发觉到杨阳体内的磅礴灵力时,就知晓了一切。 一个是自己的徒弟,一个是亲手杀害徒弟的仇人,此时此刻居然融为一体。 情懿尖声笑道:“怎么,来打烂这份躯壳啊,本来还打算让这小子获得神火之力,然后趁机掌控他的,不过既然人类已经灭亡,这些就无所谓了。”
丁魏然一拳猛然落下,将情懿脑袋边的地面砸出一个大窟窿。 终究还是下不去手,大汉收起怒容说道:“你要是见识过神火之力,就不会妄想说掌控或者研究了。” 接着他道出了一个惊天秘密。 “孟凡之所以说将力量交给点燃祭坛拔出神剑的人,不是想要传承这份力量。” “而是这份力量消失了,不想引起人类世界的恐慌。” 在场众人皆是晴天霹雳。 丁魏然看着身下的徒弟身煞灵魂,补充道:“对,没错,就是没有这种力量了。” “也就是说,在孟凡插入神剑的那个时候,他就是一个普通人!” 情懿先是惊骇良久,然后随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开始疯狂大笑。 因为情懿从内而外,都察觉不到丁魏然在说谎。 她阴笑道:“人类,真是看不透的生物啊,原来自始至终都是一场骗局!” “我倒要看看,没了这份力量,你怎么救你徒弟!” 她鼓动全身气力,却没想到如此轻松地就将丁魏然推开。 丁魏然没有退到丁晓身边,而是背靠着祭坛,恋恋不舍地摸了一下。 丁晓不知为何瞳孔骤缩,他想冲过去抓住师父,身体却不受控制,半步也挪不动。 丁魏然背对丁晓,沉吟道:“我要救的,是所有人类。” 在情懿和殓魂的惊骇中,丁魏然一步一步向前走去,离祭坛越来越远,也离丁晓越来越远。 丁晓眼眶瞬间湿润,似乎这一次远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他大喊道:“师父,您不是说,没办法救死人么!” 师父咽了咽口水,说道:“有办法,不过,代价很大。” 丁晓全身颤抖,双手压着地面,能硬撼熊掌的双手却没办法撑起自己弱小的身躯。 随后他见到,师父全身不断涌出蓝色波纹,浪打浪的波涛声响彻耳畔。 师父仍然没有回头地前进着,不论丁晓如何叫喊。 丁晓似乎想到了什么,眼泪夺眶而出,大喊道:“父亲,别走,我就您一个亲人了!” 丁魏然沉重的脚步悬停在地面上,随后重重踏下。 他闭着眼睛,因为一旦睁开,就会跟丁晓一样泣不成声。 他只是缓缓回应道:“傻孩子,等这两个字20多年了。” 怔在原地许久,他才继续前进,嘴里念叨着:“你之前不是总埋怨我给你卖关子,不提最后一招的事情么?” “现在,是时候了。” 丁晓十指扣地,抓出十条深深指痕,摇头大喊道:“我不好奇了,我不听了!你回来好不好!” 丁魏然周围的蓝色波纹随着丁晓的哭喊不断扩张。 波纹如同一条地毯,铺在神火之地之上,铺在五国之上,铺在人类世界之上。 接着,分明最怕高的丁魏然一跃而起,冲向天空。 他心中所想,居然跨越了物种的束缚,来到丁晓的脑海中。 “凤舞,要与自然融合;龙吟,要将力量汇聚。从一开始,我们都只是将自然当成一个工具,当做为我们所用的东西,却没有真正将它看成自己的同伴。” “可飞禽走兽花鸟鱼虫,每个物种,都是鲜活的生命,是我们身边的一份子。” “我们用了它们的力量,却不回报它们的付出,这不就是强盗了么?” “所以这最后一招,根底就是两个字——归还。” “归还世间万物奉献给我们的一切,归还人类的贪婪之心。” “不过,丁晓,你要记住一点,这一招,只许看,不许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