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归尘-天落
旧元历1317年8月20日4：35：88：08’07” 耶律林奇无序矿区西北部矿崖 时间被眼前的老人暂时停止，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种无边界的停滞。 “孩子，你还记得你是谁吗？你的灵魂已被世界所玷污，受到的磨损足以堕落任何灵魂，但...你仍然保持着一颗正义的本心。” 眼前的老人在一团光晕中显出模糊的形体，像是幽灵一般漂浮着。 你。 索伊尔发现自己无法开口，仅仅是能简单的运动四肢。 “不用回答，也不用提问，你的心已经告诉了我答案。我没有机会告诉你任何想知道的事...我现在在忤逆神的天命...也许老朽还能弥留片刻。孩子，现在的我将会离去，整个世界也会陷入黑暗，克腾诺兹已经再次降临世间...现世已再没有人能战胜魔神，黑暗定会笼罩世界，让世界再次化作黑暗的乐土...孩子，你的心还很迷茫，你的灵魂还在沉睡，高贵的创世神不会预料不到，这一切，也许才刚刚步入正轨......” 老人的神形愈发黯淡，将化作一缕烟尘消散。 “耶律林奇已经沦为魔物的屠宰场，不用过去了...老朽...没有时间了...记住我，孩子，我的名字是尚京...卢克...在下一次的...轮回中......来找到我...我会...解答...这...一切......” 咚——！ 时间再次流动，索伊尔眼前只留下了飘散的烟雾。 老卢克的灵体已经神寂了。 留给索伊尔的只有更多的疑问和不解。 “希玛维马...我...时之线？这都是什么...我...是谁...” 索伊尔开始回忆，可搜索到的记忆只有混乱的断片，只记得自己是在一片废墟中醒来，然后在耶律林奇度过了三年，到现在。 “回答，目标体为本机体木空首席指挥官，请对本机体木空下达指令。” 奇索拉冰冷地回应着索伊尔的自言自语。 “...你...为什么认为我是你的长官？我，我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回答，因为...错误...已发现语言系统偏差...修正中...系统默认目标体为本机体木空首席指挥官，宣誓终身辅佐目标体。” 索伊尔只是呆呆的看着它，脑海中拼命搜集着信息，他想找到属于眼前这个构造体的印象。他找不到，连它的影子都找不到。他只有一个目的，那是失去所有记忆所留下的唯一执念，找到艾茜（Izen）。 “警戒！已检测出超量灵秽反应，目标优先级调整，以保护目标体为最高优先级。”奇索拉瞬间反步，一个扭头对向远天的克腾诺兹。 天空，在崩坏。 克腾诺兹高举第一只左手的虚空之仗，本昏黄的天空涣散出赤黑的迷彩，黑白轮回之冕交替闪耀，天穹中乍现出数不尽的黑白光球，随着祂手臂挥下，天色爆炸般地渲染上死灰一般的气色，而无数光球坠落，像拖拽着天空陨落的流星。 “更改，已检测当前环境危险系数未知，申请征用战争模组...征用成功，检测模组运行环境，始天翼系统解放，正在进行机体优化，凝世核心功率已上调至58.88%” 奇索拉的双眼闪烁着曜金色的光泽，顺同本体在规律地全身闪光。 “检测，已确认剿灭目标，深渊魔神-克腾诺兹。与同运行环境构造体共享情报，连接环境网络，检索现连接网络构造体数量...检索结果为，一。” 奇索拉等待了瞬息，确认了目前存在于这片土地上的联动体仅仅为自己一台而已。 “请求命令，指挥官。” 它的话语改变了，带来的是另一种冰冷的感觉，对比先前的稍显呆萌，现在是毫无波澜的果决。 光球坠地，可视远处的平地炸响出一道道惊雷，激扬起更多的飞尘，天空中像是细撒着银灰色的雪。 “命令...为什么要听从我的命令...我...只是一个苟活着的...坏人而已...” 闪着光辉的银白粉末不少地坠落在索伊尔的身上。 灼烧着的雪在奇索拉赋予的光膜上点出腐蚀般的迹痕，很明显，这种银白色闪亮的粉末可以像强酸一样销蚀有机物。那铺盖了天地的银白色粉末呢。 克腾诺兹无差别的打击着这片大地，兴许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么远处的索伊尔和奇索拉，只是高举着闪耀璀璨之光的虚空之仗，召唤愈来愈多的黑白光球轰砸着地面，抹灭着地上的生灵。 索伊尔跪倒在地，他感到恐惧，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这是一场灾难，在所有历史文献中记载过的灾难。远古的深渊苏醒，曾为世界带来数万年之久的永世黑暗。 索伊尔不知道那时候的克腾诺兹有多么强大，他只知道，现在的世界再无主序神明，恐怕连执掌神力的神嗣也不复存在了。 “我该怎么办...深渊...就算祂只是刚苏醒...我们...这个世界...怎么对抗...” 天星坠落，炽热的气浪朝此处冲击。 “通行规则-禁止。”奇索拉闪身到索伊尔身旁，举起双手，在它脚底方圆十七米直径内亮起金色光圈，繁复的光纹随即闪烁其间，随着能量的导递，在他们头顶亮起了高致密的能量防护罩，“请求命令，指挥官。” 嗡—————— 刺耳的蜂鸣在耳边响起，几乎震穿了索伊尔的耳膜，以至于他完全听不到奇索拉的言语。 黑白光球带着恢弘的气浪冲击在防护罩上，压制着地表的空间。 碾碎，破灭，冲击。 被腐蚀，被撕裂，防护罩承受着巨量的能量反应，逐渐内凹，能量涂层愈发弱薄，再不作为，单凭一台未完全解放同时毫无装备的始天翼构造体是无法抵挡住这一处的天坠的。 “确认剿灭目标？...这种...神...这该怎么...” 索伊尔缓缓抬头，头顶的光球照耀着，黑白的光辉交替闪耀着，周遭的空气都沦为它消耗的养分，成为它波动的能量。 奇索拉双手加剧发力，黯淡下来的光罩在补明的光泽下稍显挣扎。 “能源...供输异常...能原量已下降至0.28%，可用能源即将不足，需要紧急更换核心...”它眼睛里的光泽也在一同黯淡，“更改，确认能源占比，调整能源使用结构...取消单回路限制...增大凝世核功率......”似乎是贴近能源反应，或者是反应过度，奇索拉的双手像是在烈火中灼烧，不断颤抖着，不断融化着，隐约之中还能看到晶状的内骨骼。 索伊尔看得出来，眼前奋力保护自己的少女，构造体，它很可能，无法用已有的身躯接下这发冲击。 他想要思考，寻找一个原因，为什么会这样。 “我...要找到一个人...她...艾茜...找到她...红发...她...” 索伊尔组织着记忆断片。 回到耶律林奇，等等...魔种...难不成公司？不对，在那种存在面前公司算得上是什么。记得两天前是投放日，是大都市准时投放都市废物的时间，那时候会往无序矿场的坟场上空倾倒为大都市所废弃的构造物，对于科技水平完全不在一个位面上的耶律林奇人，尤其是拓荒者来说，那无异于是天降下来的财富。 矿崖底部有通道可以过去，连接的坟场的地道。 索伊尔望向身后，回望了一眼奇索拉，于是一手搂过它的腰肢，一手夹带出腰带上的震爆弹，用嘴取开其中一只的插销，甩到壁崖之下，再间隔两下分别丢出另外两只，抱起奇索拉几步冲刺一跃而下，像是浸入了那弥散的黑雾。 光阵消散，天星坠落，湮为累土。 “程序错误...正在尝试引导...引导失败......系统失去连接...” 奇索拉的双眼中失去了光明，连带着全身都黯淡了下来，像一团死寂的灰。 比作生命的话，它已经死去了。 咚——————————！！！ 轰鸣，贯彻心海。 震天的冲击冲昏了索伊尔的神志，再随着身下几处连环的爆炸震荡，索伊尔再一次地昏迷。 像坠入深海。 何处苍茫一闪，展翅白鸿飞过，携其而去。 ※※※※※※※※※※※※※※ 以上记录已完成观测 记录已修复 谨以此 铭记每段不该为之遗忘的历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