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归尘-哑光
旧元历1317年8月17日9：41：25：59’87” 耶律林奇无序矿区西北部矿崖悬箱地 世界像是沉沦在一片死寂的阴影之中。 这片地区的天空被漫天的黑雾所遮蔽，细弱的自然光更是无法透入，只有矿崖两壁间闪亮着点点希微的荧光。 在这暗无天日的矿崖间架构起无数几近悬空的集装箱群落，是矿区探索者的留所以及无数感染者的庇护地。 索伊尔重重地背摔在吊顶的集装箱上，虽说相对于其他矿崖下面的集装箱来说这是离他摔落的地方最近的一个，但近三十米的高度的摔落冲击还是使他进入了一段时间的昏迷。 “咳，咳...唔。”淤积气管中的污血呛醒了他，“我......” 索伊尔顿起身子，随即又是一阵头晕目眩，呛出几口淤血。 刺鼻的苍败气息，像是在吸入晒干的骆驼草烧制成的草灰，同时混杂着一股令人不舒服的气息。 “帕斯尔...烟尘。”索伊尔扯上负离子涂层的面罩，但效果已经是微弱其微，仍然是那种味道四面灌入脑海，“隔绝，没太大用了。浓度太高了。” 他想着打开帕斯尔检测器，但又想到在这种连气息都近乎实体化的帕斯尔环境下这种一次性的监测器会直接爆表，用来寻找感染源完全不具有可实行性。望向天空，天空在呈现着一种扭曲着的晦明变化，那像是一团混乱无章的流动实体。微弱的阴影变化中，索伊尔观察到由很多黑雾飘向天空，扎进了那团混乱的流体之中，像是合作了一体。 “这，这也太多了吧...”这是索伊尔失忆以来所见到的最大一次帕斯尔事件，望着黑黢的四周，他又摇摇头，“不对，索伊尔，不要管其他的杂物，只要不去注意，它们不会伤害你，你要找到冥星之钥，你要找到冥星之钥。” 索伊尔将思想扳回原路，接忆起昏迷前的思路。 “我要找到弥尔兰，他或许间接地成为了这次【天灾】的本源。拜望，我记得有很多人帕斯尔晶化之前都在拜望一个方向...”索伊尔动身，摇了摇扣在腰间的钛金刀刀柄，让它自主产光，提供一定的视野，“帕斯尔研究资料里有过描述，当帕斯尔的量足够多或者侵蚀深度触及到人脑的海马区会导致和磕了药一样的幻觉，还有，使人产生信仰举动...” 索伊尔顺着集装箱群间的架设的简易通道以及钩索向着矿崖的底下行动，越是往下，感受到的苍败感愈发严重，以至于到了一种下两步停一步的情况。 “信仰...不知道别人看到的是什么，我记得...”索伊尔尝试回想，那第一次掉入帕斯尔实体时产生过的幻觉，“没有颜色的天空...还有...黑色的...” 哄——咚——！ 突然的头晕目眩，转神过来脑袋像是受到了一阵创击，一瞬间让他失去了神思。 这是一片无色的大地，像是透明般的世界，一切都是无色的，空若虚无。在这没有实感的空间，索伊尔竟能分辨天空和大地。 天空是在自己脚下，大地是在自己头顶。无色的天空之上是无色的大地，一切都是虚无，一切都是虚妄。这个世界没有黑暗，只有天空之下，那道黑色的太阳。 太阳为世间投射出永恒的光明。 我要投入天空的怀抱，成为太阳的燃料，变成黑色的光，照亮更多地方。 不对，不对。不对！ 索伊尔挣扎着咬断舌尖，突来的剧痛瞬间刺激回了他的灵魂。 他在上升，幻化的帕斯尔实体托举起他向着天空之上飞升。 “怎么可能！”索伊尔侧身抽出腰间的钛金刀，中指上挑激活了能量反馈，等离子态的光刃即时出现，回身切断身下这团凝聚起的帕斯尔实体，“我怎么可能在思考的时候昏迷！” 被斩过的黑色实体响出一阵的哧啦声，化作了一堆黑雾飘散。 失去着落物的索伊尔不得不在空中调整姿态，尽量保证关节都是处于弯曲的状态坠落，借由刀柄的可视光确定下落高度。 又是新凝聚起来的帕斯尔实体将他托举起来，当他再次挥刀的时候，他却发现举起的手竟无法动弹。 手腕像是被什么不知不白的存在控制住了，另一只手也是一并限制住无法抽动。 “啧啧，这么快就能醒过来吗，哪怕是拮抗者也没有人可以反制催亡心音，你是个特例，虫子。”阴鸷的声音四面环绕般的回响在耳边，“哦，不对，不对，你的味道。” 眼前的空间产生rou眼可见的扭曲，紫檀色的迷雾搅动着空间凭空出现，扩大而产生的空洞中逐渐浮现出一道人影。 “太像了，太像了，哪怕再把我丢回黑域里烧上一百遍我都忘不掉这味道！”阴鸷的声音愈发冰冷，“一千多年了，希玛维马！你居然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弥尔兰暴怒如雷，在虚空中伸出手一把掐住索伊尔的上颚。 “不死法术？不老图腾？死亡转移？还是东方的驻命术？你的味道，再微弱我也不会忘，希玛维马，哪怕你为了掩饰而把灵魂弄得如此肮脏我也不会忘，这一千多年！” 弥尔兰睁着空洞的双眼，嘴上咧着近乎撕裂般的笑容，与索伊尔一面之隔。 “你，弥尔兰？不，不对，你的感觉，更加邪恶。” “弥尔兰？这副躯壳的名字吗？原来如此，与我真名这么重叠难怪不会那么快溃散，嘻嘻嘻，我闻到了，希玛维马，你的灵体已经更换了，和我一样，你所有的灵术以及次神力都已经随着那具本体消失了。”撕裂般的笑容更加扩大，到了一种见之骇人的角度，“啧啧，看来你不理解现状，应该是磨损吧，你的灵魂已经和闻到的一样残缺不全，希玛维马，这次你就看着吧。好好看着，你所带领的从众神手下解放下来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吧，嘿嘿嘿嘿嘿。卡萨姆拉杜，科特萨，佰耶格夫瓦。” “弥尔兰”松手，再将手一挥。 “好好感受吧，当我的君主再度践踏这片虫子们的时候，你又能做出什么吧，哈哈哈哈哈！” “他”随紫檀色的尘烟消散在了整片空间中，只剩下瘆人的狞笑回荡在这片峡谷之中。 当索伊尔意识到他离开的时候，身下的帕斯尔实体像是听从命令般的瞬时消散，索伊尔再次下坠。 下坠的同时，他分明可以感受到，远处的天空正在规律的脉动，那像是新的生命在天空的黑暗胎盘中涌动着。 新的黑暗即将诞生。 索伊尔如断线风筝一般坠落，他发现身体僵硬了不少，连意识也在不断衰弱，无法调整身体与落脚，他在悬挂的集装箱之间碰撞着掉落，他无时停身，只好护住脖颈，没有办法，任凭着身体坠落。 身体在坠落，感官中的整个世界都在变得扭曲。 疼痛感在减弱，哪怕身体受到碰撞之后也是变得麻木无感， 只剩下无尽的坠落。 似乎是“弥尔兰”施加了什么巫术，让索伊尔感受不到痛觉，丧失了部分的意识，现在哪怕他的身体已经被创击得扭曲不已，他也没有太大的感觉。 咚——！ 索伊尔一头扎进了崖底的废旧构造部件的破烂堆里，直接撞开了一大堆的废物。 这里是坟场，耶律林奇一切无价值之物最终的归宿。 意识在退散，身体在分崩离析，索伊尔的身躯已经是七零八碎，扭折得不成样子。失血过多，他将昏死过去。 生命力的流逝吸引了无处而去的帕斯尔黑雾，它们向索伊尔聚集，似乎想要同他合二为一。 咯—咯嚓—— 有何物破碎，似乎是由索伊尔的撞击引起。 “正在监测运行环境，更改临时代码......” 索伊尔身底传来冰冷的中性人声，像是有什么物件正在启动，在一大堆的破烂中散发着浅浅的淡蓝色光晕。 “已确认运行环境，始天翼系统正在启动，确认封装体型号......始天翼战争型改造生命，已确认;确认封装体序列......ABtd76z0842，已确认；确认封装体编号......已被封装体驳回。对封装体施行解封cao作......” 光晕渐亮，逐渐涣散成铺盖索伊尔这里整片地表的蓝光。 ※※※※※※※※※※※※※※ 以上记录已完成观测 记录已修复 谨以此 铭记每段不该为之遗忘的历史 ※※※※※※※※※※※※※※